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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高舅舅家出来,王笑天骑车带着张彩琴没有回家,径直来到鹿城人民体育场。
这座体育场已经很老旧了,没有人管理维护东、南、北三处大门洞开,人们能随意进去穿过跑道、足球场从另一边开着的门进出。
王笑天骑着自行车带着张彩琴进了体育场里,到了西北方向背阴处的的看台下面停了下来,张彩琴从车子上跳下,王笑天扔下自行车,没有理会张彩琴独自上了看台,疯了一般跨过一级级台阶跑到看台底部,转过身面对着空旷的场地,发出狼一般的嚎叫。
从高舅舅家出来张彩琴就发现王笑天不对劲了,和他说话他置若罔闻,骑上车子就走,坐在后座上的张彩琴看他走的并不是回姥姥家的路,出声问他要去哪儿,王笑天一言不发只是使劲儿蹬着车子往前走。
要按张彩琴平日的性子,早就跳下自行车走了,可是这会儿她却隐隐有些担心,王笑天的行为不太正常,她不放心让他自己一个人走,心想得跟着他,看看他要干什么。
对这个体育场张彩琴并不陌生,这儿也是上活动课时王笑天、万世杰等人从学校翻墙出来后常来的地方,一帮人在跑道、足球场里嬉笑打闹,累了上看台坐着歇息,聊着一些不着边际的闲话,心情愉悦放松,张彩琴跟着他们来过。
有她这个美女在,几个男孩子都在有意无意的显示着自己的不同之处,心底隐约朦胧的希翼引起她的注意,她多看谁一眼,那个男孩就会觉得浑身舒坦充满了激情,表现的更加狂放不羁。
王笑天今天太不正常了,他发出的嘶声呐喊,令张彩琴的心像是被人揪住了一样隐隐作痛,她焦急的翻上看台往上面跑去,她要去问问王笑天,他这是怎么了。
喊了几声的王笑天,觉得憋在胸口里的一股愤懑怨气发泄出去不少,他的身上虚软无力,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孤独无助,他看见了一脸焦急之色,沿着台阶一步步向他跑上来的张彩琴。
她还是穿着那身淡粉色碎花无袖连衣裙,随着身体的摆动显露出玲珑的曲线,手臂小腿的肌肤白皙光洁,秀发向后飞舞,修长的脖颈皮肤微微泛红,娇美的容颜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阳光,发出诱人的光泽。
她来了,就站在离自己两三米远的台阶下,微微气喘、吐气如兰,她仰起头来,美丽的大眼睛里是满满关切、焦急、探寻的神色,红唇轻启柔声问道:“你怎么了?”
王笑天此刻觉得,这世间只有她是自己的亲人了,他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泪眼朦胧地迈到这倩影面前,伸出双臂把她紧紧拥在怀里,把自己的头埋进了她的秀发里,哽咽着说道:“彩彩,我没有妈妈了,你知道吗,我没有妈妈了。”
他的身体和双肩剧烈地抖动着,仿佛一片疾风中的落叶、波涛里的一叶孤舟,已经无力去与大自然发出的狂暴之力进行抗争,只能任凭摆布了。
跑到王笑天跟前的张彩琴站住了,她扬起脸看着站在比她高几个台阶上的王笑天,只见他双眼通红,胸膛剧烈起伏,直不楞登地看着自己。
她轻声问他:“你怎么了?”
王笑天没有说话,而是猛地一下来到自己面前,一把将自己搂紧了他的怀里,张彩琴用力挣扎,像摆脱开他,可是他的双臂坚硬有力,紧紧箍着她的身体让她无法动弹,她忽然间从心底里产生一股异样的感觉,生出隐隐的渴望,希望他就这样一直下去,不要再松开自己。
张彩琴觉得自己飘了起来,头有些晕眩身子发软,不自觉地依靠在他温暖坚实的胸前,把脸伏进他的怀里。
她微微阖上眼帘,呼吸急促起来,期待着、又有些恐惧地准备迎接接下来要发生的什么,那是少女在春梦里都会羞红了脸的炫美时刻。
他说话了,他在说——他要没有妈妈了,他怎么会没有妈妈了呢?
今天再过一会儿,艳艳妈妈和爸爸就要正式被姥爷公开接纳回家里了,他不仅有妈妈,还多了个同样爱他的、我的爸爸呀。
哎呀,艳艳妈妈嫁给了我的爸爸,她是那么的爱我的爸爸,是不是就会不爱他了呀,他是在怕这个吗?
那---那---那我的爸爸是那么爱他的妈妈,会不会也不爱我了呀?
那岂不是我也要没有了爸爸吗?我要没有爸爸了吗?
张彩琴的身子也发起抖来,她把手臂紧紧环绕住了王笑天腰际,忽然间觉得只有他是自己唯一的依靠了。
两个人就这样相拥着无语,彼此都温暖着对方、依靠着对方,这一刻他(她)们心里只有对方。
过了许久,王笑天先从失态中清醒过来,他忽然觉得自己好笑,一个五十岁心灵的老男人,竟然在妒忌一个三十多岁得到了妈妈的爱的男人,这事儿怎么那么滑稽呢。
妈妈对自己的爱,是母亲源于本能对子女产生的呵护关心和怜爱,这些与爱情无关。
她与张军是男女间的情爱,是异性之间相互吸引爱慕、心灵上的需求以及其他方面的的渴求而生出的另一种爱的方式表达,这些是他这个儿子给不了她的。
妈妈守着他,他是幸福了,可妈妈她幸福吗?
妈妈还那么年轻、那么漂亮,他有什么资格霸占着妈妈呢?
妈妈应当有她自己的幸福生活,她的日子应当绚烂多姿,而不是苦守着自己呀。
王笑天一瞬间释怀了,他觉得心情大好,感到轻松愉悦,他想蹦跳几下宣泄出来此刻的欢愉。
但是他突然意识到,胸前还趴伏着一个寄托着他另一种爱的大美女,这位美人儿正受了他的感染在暗自伤怀。
王笑天暗想,哄女孩子开心难道不正是男人的本职工作吗?他该勤奋完成本职的时间到了,偷懒懈怠会被领导拿小本本记上的,那可万万使不得。
靓仔,开动起来吧!王笑天大声暗示着自己。
情绪低落的张彩琴觉察到一只温暖的手掌轻抚着她的后背,王笑天那极富磁性的男音在她耳畔响起:“彩彩,好点儿了吗?”
张彩琴抬起了螓首,恍惚间在想,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伏在他的身上?
“哎呀”发出一声娇呼,她把王笑天推开,旋即又想起了许多许多,有些紧张地看向了王笑天。
王笑天眼里是真诚的关切和怜爱,还有一丝羞怯与歉意,他柔声问她:“你好点了么?”
张彩琴低下头,不知怎地就要流泪。
王笑天一把胡噜乱了她的秀发,用戏谑的口吻对张彩琴说道:“我妈抢走了你爸,你就把她的乖儿子抢过来嘛,我又不反抗,一切都听你的。”
张彩琴娇羞地笑了,一脚踹在王笑天的腿上:“你给我滚得远远儿的,看见你我就恶心。”
王笑天蹦跳着下了台阶,跳下看台扶起倒在尘埃里的自行车,拍了拍后座对还站在看台上的张彩琴喊道:“走啦小妹妹,回家给咱爸咱妈结婚去。”
张彩琴捂住嘴“咯咯”地笑着跑了下来,跳上车子的后座,王笑天猛蹬了几脚,自行车向前蹿了出去,洒下一溜清脆的车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