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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春节了,宫中的人开始忙得鸡飞狗跳的了,又是准备皇帝祭祖、祭天的事宜,又是宫中除尘打扫,还要打点年节中贵人们新衣和首饰,以及各式宴会和庆典的食材,上至后妃下至宫人基本没有多少空闲了。
当然这第一忙碌的还是大周皇帝了。岁末了,朝中事务特别繁忙,今日皇帝从寅时就起床早朝到现在,已是巳时三刻了,还没有吃早饭,请见谈话的大臣一茬接一茬,钱公公侍立在旁边,甚是着急。望着还在和礼部尚书谈话的皇帝,钱公公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半步,皇帝瞥了他一眼,问道,
“什么事?”
“启禀陛下,一早太后那边遣人过来问,皇帝今日是否有空去慈宁宫。”
皇帝一拍脑袋,说道,
“是啊,今日朕都忙昏了,昨日是给母后递过信了,说今日要去请安的。”
礼部尚书知趣地结束了谈话,启禀道,
“臣会尽快将朝中勋贵和重臣子弟中适龄未婚者的名单整理出来,供皇上择选。”
“将其中闲散无值事者排在前面!”
“遵旨,臣告退!”
尚书刚走,钱公公马上一挥手,外面的小太监们鱼贯而入,在炕桌上摆了几样清淡早点,因今日早膳太迟了,因此只摆了元宵、油盐火烧、米粥,和窝头,皇帝只吃了一个火烧和一碗清粥就往慈宁宫而来。
到达慈宁宫时,宫人报说太后在池边喂锦鲤呢,皇帝一笑,向从人摆摆手示意了一下,一个人信步向锦鲤池边而来。
池边的银杏树下,太后一个人站在池边喂鱼,她披着一件深蓝色孔雀氅,,头发已经接近全白了,她轻轻瓣下一块馒头向东边撒下去,鱼儿们“箭”一般地游去,你争我夺,甚是可喜!接着又向西边撒去,鱼群马上蜂拥而至,吃完后它们又重新簇拥在一起注视着站在一起的这对天下至尊母子,神情是多么可爱啊!皇帝忍不住笑出了声,
“母后,您还记得吗?小时候您带着我一起喂锦鲤,告诉我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就如这池中的锦鲤一般,只需鱼食便可驱使,天下人心,何不是如此呢?我当时就有所顿悟,为君之道该如何驱使臣民。”
“成儿,这世上,不光是你的百姓,就是你自己,还有我,又何尝不是这池中的锦鲤呢?这是人性使然。当初,你年幼时,我抚养你,何尝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呢,我是为了我自己的后位稳固,为了郑氏的富贵能够延续下去,可是随着年复一年,你日渐长大,我也分不清,我做的这些到底为了你,还是为了我自己了,也许已经分不清了。”
这还是自先帝宾天二十年后,太后第一次对儿子发出这样的感叹,望着她脸上沟壑满布的皱纹,皇帝突然眼泪喷薄而出,跪了下来,
“母后,是皇儿不孝,一直令母后心有郁结,辜负了您这些年来的殷殷慈母心。”
“成儿,你快起来吧,罢了,你也不要怪你的父皇,在他心里,江山社稷的稳固永远都是第一位的,这也是我们生在天家该有的宿命,你也要象你父皇那样,才能不负祖宗们在荆棘中打下的这片基业!”
“儿子记住了!”
从锦鲤池边回来,宫人们远远地看到皇帝搀扶着太后慢慢的踱着步,皇帝笑着问道,
“母后,前几日您下的饵料咬钩了没有?”
太后语气轻松地回答道,
“如果是一个人,她当然不会吃鱼食,但如果它是一条鱼,它肯定会咬钩!且看看吧!”
最近崔宁经常进宫,除了教宝镜学大周语满足了自己好为人师的虚荣心之外,宫中美食也让她流连忘返,清河崔家于饮食之道有自己的独特见解,祖上传下来的,为养生计,讲究清淡的原汁原味,未免有些寡淡,一到宫中,各地名厨汇集,让她吃到了各种不同风格的膳食,如同发现了一个宝库,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为了口腹之欲而欢欣雀跃,有失才女风范啊,咳咳。
就拿今天摆在案上的菜肴来说,有野味酸菜、红白鸭丝、八仙鸭子、什锦鸡丝、鲜虾丸子、烩鸭腰、溜海参、鸡泥萝卜酱、酱鸭子、咸菜炒茭白,琳琅满目的,还没有开吃,就令人垂涎欲滴,食指大动。
转眼一看一边的宝镜,却是苦着脸看着满桌的佳肴,无从下筷,崔宁奇道,
“这么好吃的御膳,你不爱吃吗?”
宝镜苦笑着说,
“不瞒你说,在高丽时,我家早就家道中落,日常饮食,颇为简薄,当时大家聊天时就说,不知道中原富贵人家每日都是吃些什么山珍海味,现在到了这天下第一富贵人家,每日吃着这些从前闻所未闻的美食,突然好想吃我母亲做的奶油萨其马和奶皮饼。”
崔宁明白了,她这是想家了,可是她无法满足她回家的愿望,但总可以帮她找到这些食物,稍解一下她的乡愁吧。
“宝镜,我来禀告太后,你教一下宫中点心局的御厨们做一下这两种点心吧!”
“那倒不必,我本是暂居宫中,皇帝和太后待我甚厚,我又何必多事,令下人们不快呢,其实梁京有一家点心铺,专做高丽、瓦剌等北边的点心,我进宫前不是托名于侍女吗,我和阿克西还去买过,味道很正宗,要是你方便的话,我给你写张纸条,你带给阿克西,他自会去那家店买来,你帮我带进宫来,不知可否?”
“这有何难,我出宫后就去找阿克西,你来写纸条吧,只是此事还得告知一下太后,大周宫中是禁止外食擅入的。”
二人计议已定,宝镜拿出早已写好的纸条,只见上面工工整整地用高丽文字写着那两样点心名字,然后将纸条交给崔宁。
宝镜还叮嘱道,
“你把他交给阿克西后,一定要让他拿着纸条到店铺里去买,免得买错了!”
崔宁不耐烦地答应道,
“哎呀,我知道了,宝镜,你真啰嗦,我要开始大快朵颐了!你知道大快朵颐是什么意思吗,就是大块吃肉的意思,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