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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徐子陵顿时喷笑:“我们从小到大一起洗澡,你身上有几颗痣我都一清二楚,现在才来装贞洁烈妇,是不是太迟了点啊仲少爷!”
寇仲的脸色顿时红红白白变了一圈,咬牙切齿道:“你死定了陵少爷,如果明天你还能活蹦乱跳,我就改姓!”他嗷嗷叫着扑了上去,拳拳到肉,打得不亦乐乎。
“啧,我知道你想改姓宋,直接改就是了,真的用不着杀我灭口哩……”徐子陵欣然接了两招,忽然面色微变,用力推开寇仲,说:“要不要这么狠啊,真想要我的命?你刚刚的那一重拳险些把我的护体真气都给打散了!”
寇仲呆了呆,旋即兴奋道:“真有那么了得?嘿,这是我最近悟到的一招,就是将真气以螺旋的方式灌注于拳掌和兵器之中,便能使攻击的威力增加好几倍呢!刚刚大约是我下意识就使了出来,你觉得怎么样?”
徐子陵咧了咧嘴,说:“果然厉害,不过你和宋二哥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切磋交流吗?还要来问我觉得怎样?”
“切磋当然有,不过这种螺旋劲我还不够熟练,经常控制不好轻重,所以我舍不得用来打他哩,只好拿你练招了。”寇仲一派理所当然地说。
徐子陵听得目瞪口呆,愣了半晌后,猛地伸出手掐住寇仲的脖子使劲摇晃,道:“有你这样的好兄弟我一定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啊,老天爷!”
“好啦好啦,开个玩笑而已,陵少爷用不着这么激动……”寇仲掰开徐子陵的双手,笑嘻嘻地说:“方才你当着二哥的面调戏我,我都没和你计较呢。”
“恚毙熳恿耆嗔巳喽亲樱担骸澳愀崭兆崃宋乙淮笕共凰慵平希坎还愕奈涔φ娴某そ撕芏喟。纠次一挂晕獯慰隙苁す懔耍衷诳蠢匆谰墒前虢锇肆健!
寇仲奇道:“我可是经历了生死考验才长进的,那个死鬼任少名险些害得我和二哥变作两只鬼了!陵少你在洛阳城里好吃好喝还交到了好朋友,有什么理由可以胜过我?”
“你说得轻松,我也经历过生死考验哩!”徐子陵扯着寇仲并排躺倒在床上,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说:“今天我们吃晚饭的时候,你小子倒是和跋锋寒一见如故了哈,你可知在这几个月中,我有好几次都差点死在他的手上……”
“噫?!”寇仲的神情转为凝重,说:“我当他是朋友的前提是你带他来一起吃饭,我以为你们是朋友……如果他会对你不利,我们就寻机一起做掉他!”
徐子陵摆了摆手说:“那倒不用,他追杀我的事已经成为过去了,现在我们确实算是朋友……其实最初是因为跋锋寒和东溟派有生意上的往来,单婉晶那个臭屁公主也是他的红颜知己之一,所以跋锋寒就以‘偷账册’和‘得罪东溟公主’这两条罪名来追杀我了……嘿,当初我给他迫得在山里当了几个月野人,全凭长生诀的奇妙才能屡屡逃生,如果我一直在城里晃荡,早成他剑下冤魂了。不过都算因祸得福了,在逃命的那段时间里,我的武功简直就是日进千里。”
“那你们又是怎么变成朋友的呢?”
“一直被跋锋寒这样的高手追杀也不是办法啊,”徐子陵苦笑道:“所以我干脆就跑到单婉晶的面前任她处置,她刺了我一剑,不过避开了要害,都算是手下留情……于是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东溟派以后都不会再向我们讨那偷账册的旧债了。”
“我的天!”寇仲惊呼一声,扑上来扯开徐子陵的衣服,说:“刺在哪里?快给我看看。”
一掌把寇仲推了开去,淡定地拢好衣服,徐子陵笑道:“得了吧,你这马后炮,那一剑早就好得连疤都不剩了,”他顿了顿,又说:“长生诀似乎有祛疤的功效,就连我老早以前的伤疤也慢慢消隐了,你是不是也一样?”
寇仲连连点头道:“我也发现了,随着功力的增长,皮肤简直就光滑得跟鸡蛋一样了……”说到这里,他表情古怪地笑道:“只不过呢,你是白水煮蛋,我就是卤水蛋……哈!”
徐子陵再度喷笑,说:“用不着妄自菲薄,仲少爷你还没有达到卤水蛋的高深境界,宋二哥想必不会嫌弃你的。”
“去你的!”寇仲不轻不重地锤了徐子陵一下,傲然笑道:“我这样才是爷们,哪像你,比娘们还水嫩,难怪老跋的那双色眼总往你身上瞥……对了,之前说到那个臭屁公主不再追杀你了,于是你和老跋就化敌为友啦?”
“你还爷们呢,小媳妇还差不多?!”徐子陵回了一记肘击,迎着寇仲的怒瞪,哼笑道:“别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陵少爷我还是更爱妞儿,至于跋锋寒他红颜遍布天下、黏住我也只是想报恩罢了……当初我解决掉东溟派的麻烦之后,恰好遇到他被几百人围攻,我就靠着鲁大师的飞天神遁救了他一命,偏偏跋锋寒又不爱欠人情,所以就整天跟着我想找事做、还人情,前因后果就是这么简单,仲少爷你还有什么问题或者高见?”
总是这么白白给徐子陵打趣真是太不爽了,寇仲眼睛一转,随即故作严肃地说:“以我过来人的经验,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跋锋寒那小子肯定对陵少爷你有兴趣,你最好相信我……这可是关乎到贞丨操的大问题!”
徐子陵哭笑不得,说:“你够了啊仲少爷,再拿这件事挤兑我,也未免太不厚道了。东溟派账册的事分明就是我给你背了黑锅,否则什么单婉晶和跋锋寒都跟我没关系……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你这种人了。”
寇仲耸了耸肩,说:“信不信随你了。至于背黑锅嘛,若非陵少爷你风姿过人,一早就被那个臭屁公主看上了,也不会有后来这么多麻烦事了……即便那账册早被我送给了二哥,你的烂桃花也不能全部赖在我头上哈。”
“行了行了,你也不用再说了,我若要和你算账,这辈子都算不清了,”徐子陵无奈地笑了笑,又说:“喂,我们到底还要不要洗澡了仲少爷?”
“……”寇仲默然片刻,讪讪道:“我们一起的话……确实不大好哩,二哥之前就要我顾忌他的感受……”迎着徐子陵戏谑的目光,寇仲撇开脸说:“不如我们交流功夫吧,螺旋劲难道你不想学?”
“好好好,寇大爷有意指教,我应该要用上‘受宠若惊’这四个字来形容我的心情才对,”徐子陵故意拉长了语调,神情和言语中都是满满的笑意,又道:“恰好我也有奇术要和你分享,今晚我们干脆就不睡了,谁让我只向宋二哥借了你一个晚上呢,明天一早就要还回去,不得不把握好时机哩。”
“不要再打趣我了陵少,究竟是什么奇术?”
“包管你会感兴趣,是跋锋寒教我的,叫做‘人马合一术’,是凭着对马儿的经脉和其承受力的精确了解,将自身真气输进马的体内,一旦你学会这种技巧,不但能增加马的速度和耐力,在御马时更能如臂使指、随心所欲。”
“哇噢!我真是太感兴趣了,不过这更让我相信老跋肯定对你有意思了……”
“……你到底还想不想学?想学就闭上你的嘴!”
于是乎,在这相逢的第一夜里,寇仲和徐子陵都完全没睡。第二天一大早,徐子陵就自动自觉地把仲少爷给“还”了回去,在幸灾乐祸地看着寇仲被宋师道拎回房间之后,徐子陵就优哉游哉地出门闲逛去了——他陵少爷向来都是很识做的,才不会打扰人家夫夫共浴呢。
徐子陵走过贯通洛阳南端门和定鼎门的天街,这槐柳成荫的大街两旁有万家楼阁林立,钟楼鼓楼遥遥相望,举目都是繁荣客店,街道上亦是行人如鲫、车轿川流不息,一派欣欣向荣的热闹境况,倒可从此看出王世充对洛阳子民颇为爱护,将此城治理得井然有序。
逛至午后,徐子陵随意走进间餐馆,寻了个角落坐下,点了几个小菜,一个人吃得津津有味。
便在此时,一人头顶竹笠,垂下遮阳幕,身穿灰布衣,径自朝徐子陵走来,这人的脚步轻巧有力,还带着一股迫人而来的气势,走近之后,就不言不语地坐在了徐子陵的对面。
默默吞下口中的食物,徐子陵淡淡地说:“李二公子所为何来?”
对方脱下竹笠,露出英伟的容颜,笑道:“徐兄真是目光如炬,不过这声‘李二公子’似乎太过生分了,我记得从前你与寇兄都是喊我作世民兄的。”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当初我们算是不欢而散,”徐子陵对此示好无动于衷,凝目看向李世民,徐徐说道:“虽然现在我们还不是敌人,但也同样不是朋友。”
李世民微微苦笑道:“我对寇徐两位兄弟向来十分欣赏,除非万不得已,我实在不想与你们做敌人,至于能不能做朋友……不如我们先不要把话说死,徐兄以为如何呢?”
面对着这样一个看似很真诚、很想和他做朋友的人,以徐子陵的个性,实在是很难再继续冷漠下去了,但如今的他也不是好骗的,便转移话题道:“世民兄人中之龙,我实在不敢高攀,贵阀如今据关中之险以养势,已可窥见霸主崛起之望,这可都是世民兄的功劳,不过日前我才听闻李阀主立了贵兄做世子,似有不少人都为世民兄感到不平呢。”
李世民默然半晌,面上透出些许哀伤不平的神色,低声道:“当日我助家严起兵太原时,他曾承诺我们兄弟之中谁能攻下关中,就封其为世子。家严还曾私下对我说:‘此事全由你一力主张,大事若成,自然功归于你,故一定立你为世子’。”接着他神情真诚地续道:“当时我答他:‘隋帝无道,以致生灵涂炭、群雄并起,孩儿只愿助爹推翻暴君,解百姓倒悬之苦,其他非孩儿所敢妄想。’”
说到这里,迎着徐子陵略震惊的表情,李世民复又长叹一声,道:“那确实是我的心里话,我东征西讨,惟愿济世救民,而非为了争权夺势。我大哥既嫡且长,家严立他做世子并没什么不对,只是大哥性急且傲,于民事上也无甚关注,我实在是担心……”他不再往下说了,而是深深地注视着徐子陵,说:“这番话我一直藏在心内,从没有向人倾吐过,然今日见到徐兄,却情不自禁地说了出来,连我自己都深感奇怪,徐兄你听听就罢,不必放在心上。”
徐子陵心中一凛,他已模模糊糊地感觉到李世民这是想要拉拢他,思及李世民手下的“天策府诸将”,或许都是被他以这样“真诚”的方式所打动的……
一时间,徐子陵竟不知该如何答话,李世民对他“交浅言深”,既透露了父子之间的秘密谈话,更表达了济世救民的崇高心愿,于情于理,徐子陵都该有所回应:无论是表示支持还是反对。
李世民所说的话合情合理,徐子陵没立场反对;然而他更不可能去表达支持,很显然,如今无论是李阀也好、是李世民也罢,都已经站在了寇仲和宋师道的对立面……于徐子陵而言,他没理由不站在好兄弟的那边,所以李世民的这种示好注定是落在了空处。但当下撕破脸皮似乎更加不妥,因为李世民根本就还不知道徐子陵和寇仲都和宋阀有了扯不开的关系,所以才会有心拉拢他们;而宋师道一直掩饰身份,显然是不想暴露这种关系,徐子陵自然不能去拆宋师道的台,否则将来他陵少爷岂不要给“偏心无敌”的仲少爷揍死?
静默了片刻仍不知该怎么回应才好,徐子陵实在倍感头疼,他忽然就后悔之前挑起这个话题了,于争霸天下的问题上,徐子陵是真正的外行,而且毫无半分兴趣,此时他不禁在想:如果寇仲也在这里就好了,这个李二公子实在不好对付。
便在徐子陵为难之际,忽地有一把淡然而高深莫测的声音传入两人耳内:“惟愿济世救民,此话当真?”
李世民和徐子陵愕然抬头,只见大堂内不知何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人,以及刚刚说话的那个人——那人坐在堂中另一角落,正背对他们,独自一人自斟自饮。
方才李世民和徐子陵说话时,都有运功尽量压低和束聚声音、不使外散。而对方离他们至少有五、六丈的距离,却仍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只凭这点,便知对方是个顶级的高手。
那人的背影修长优雅,头上束了一个文士髻,看上去普普通通,却是在蓦然之间就让徐子陵心惊不已——因为他此时明明是大生警觉,却偏偏有一股诡异的宁静气息由心而生,似乎在促使徐子陵压下心头的敌意,静待对方说话。
就在徐子陵惊疑不定之时,李世民当先开口:“那自然是真话,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那人缓缓说道:“我想向李二公子请教为君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