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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归无一二十五六,正值意气风发,他一身修为也突破到了武侠境界。因为归家世代习武,他从小又天资聪慧,博览群书,闲暇之余研习众家武功,年纪轻轻就已集大家之长,能自创武功,也渐渐有了一代宗师的气度。
归无一也有野心,年轻气盛也想在江湖上闯荡些名堂。归家有一把传世的神兵,名曰“噬伤牙刀”,相传为一炼器圣手用凶兽“剑齿金虎”的獠牙打造,又参杂金虎虎骨,使得此刀内涵金虎骁勇战意,灵性之盛,几乎就如同剑齿金虎化身!而且金虎剑齿上有肉眼难辨的奇特锯齿,破开肌肤能令其血流不止,使得整把奇刀又如残忍恶鬼,及其凶暴嗜血,所以便为此刀命名曰“噬伤”!
但是当年的归无一还没有能力握起这把旷世神兵,家族希望他早日成名,也能重振归家昔日雄威,所以便让他外出游历,行侠仗义。当时南牙城有另一豪门叶家,与归家为世交。叶家人常在朝中为官,而叶家家长叶严在巨雷国朝中官居“督”位,管理一州事务,势力也是风头无二。两家交好,所以早年之间便将两家门下的孩子许了亲事。归家自然是最小的儿子归无一,而叶家就是唯一的小女,叶楠!
叶楠与归无一打小一同长大,青梅竹马,只是叶楠长成,家中便不再让她抛头露面,但她也年轻,总喜欢深阁之外热闹新奇的世界,所以也偷偷让归无一带她出门玩耍。归无一虽然痴迷武功,但他对叶楠确实是一片真心,况且叶楠长大,出落得如花似玉,沉鱼落雁而闭月羞花,归无一爱慕至极,此生也就认定叶楠为其终生所属。而叶楠也因归无一对她极为呵护,心中也把归无一当作此生所依。两人郎才女貌,真可谓天生一对!
只是那一年,归无一外出游历,叶楠偷偷跑出家门,跟着归无一闯荡江湖,遇到了生命中不可忽视的两个男人,一切就起了变化!
第一个,便是岳家第一高手,现为武圣的岳无涯!
当年岳无涯也和归无一一般年纪,但他天赋极高,二十五六岁就已经达到练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境界,武极!他刚突破境界,便觉天下无双,似有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豪情壮志!岳无涯性子又浪荡,不似弟弟岳无浊慎重机警,所以他自知无法担任家主,便由着性子去闯江湖!他想,若是凭借自身武极的修为,天下间何处不可去,天下间何人又可阻拦呢?
于是,岳无涯毅然离家出走,他信心十足,势要闯出一番名头来!
许是命运引导,岳无涯与归无一在东方之国,灵瑶国的泰山之下,相遇了!
当夜,在灵瑶国东山小镇,泰山山脚下,下着一场小雨。
归无一和叶楠在一处茶舍暖身避雨,许是这雨太过缠绵,下得时间太久,闷在茶舍里的叶楠心头不禁生出几分无聊。她起身,撩开茶舍的门帘,微微探头看向外面。
便有一人,戴着蓑笠,低着头,缓缓行在雨中。
雨夜无人,那人身影在毛毛细雨之中显得孤单非常。
他本该与那挑帘的女子错身而过,只是一个鬼使神差,偏偏抬头望向了茶舍里的灯火。
他本该还要往前去的。
他本该不属于这里也不该停在这里。
但他却偏偏不自觉停下了脚步,呆呆地看着无声座落在那里的茶舍。
门里何人抬起纤纤玉手,轻轻挑开了半截的门帘?
灯火微光照在她的面颊,天上无月,原是月光都到了她的身上。
那是何人呢?与这寂寥又稍显愁绪的雨夜,变成一副泼墨的图画,让人不忍转眼而去。
那是何人呢?
岳无涯怔怔地望着她出神,雨滴打在他蓑笠上,那细细若无的水花却溅在他的心中。他还在想,倘若那人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自己会是什么样的神情呢?
只是那人忽放下门帘,转身不见了。
岳无涯顿觉失落,他挡不住心头那一刻涌起的百般思绪,几步撩开门帘,走进茶舍。
四下扫视,忽然见到了那人,但却发现她的旁边坐着一个男子,英气俊朗,浑身透着不凡。一见两人,正抬眼对视,莞尔一笑,让岳无涯七尺大汉一身阳刚,仿佛都化作绕指之柔,饶是他自信无比、英伟不凡,但见着那两人,都觉得他们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知怎么,心里就那么想着。
“这位兄台,为何站着发呆?来来,我看你只是一人,这雨天最怕独自喝茶,寂寞得紧,过来这里坐下,与我二人一同聊天品茶如何?”
岳无涯始终记得,那个男子豪情相邀,却是他先开口说话,神态潇洒,有无尽的魅力。
岳无涯觉得盛情难却,便与两人一同坐着,谈天说地,谈古论今,顿觉与那男子意气相投!三人很快熟识,认做友人,岳无涯也了解到,叶楠竟已与归无一有婚约,又见两人情浓意切,他便把心头萌芽的一分对叶楠的爱慕之情掩埋下去。之后三人一起闯荡江湖,那日子虽充满惊险,但总归欢乐,也是叶楠心头一直眷恋的美好时光。
但也就是在那之后,叶楠与归无一返回南牙城,叶楠家中遭遇巨变,满门抄家,从家主到奴仆一律下狱。归家也因此受到牵连,同做了阶下之囚,但归家人毕竟是习武之人,性子刚烈,哪肯背上辱没先人的罪名,所以奋起反抗,逃离冤狱,势要到巨雷京都上书皇帝!但这本就是一场政治斗争冤案,事情所起源于巨雷国“浊海城”浊海帮与海州都督不和,被其私下定为黑党并派兵围剿,而实际上浊海帮是巨雷国皇帝一手扶持起来,只为控制当时浊海城鱼龙混杂、黑党勾结的局势。海州都督无意间触犯了皇帝天威,而他与叶严所属左相“卫玉子”派系在巨雷朝中遭到其他派系联合攻击,被气昏的皇帝当场斩了卫玉子的头颅。以右相“尹庭钰”为首的党派借机将卫玉子派系彻底铲除,才有了这一场轰动一时的大案,而后尹庭钰官拜左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归家人又怎么斗得过呢?于是没等他们上书皇帝,就被尹庭钰打成逆贼,召集宫廷高手将一干人抓捕,斩于菜市口下,只有归无一侄儿,玄光,因为年纪太小,被送到一农妇家里,才幸免于难!
叶楠归来之后,也想上书皇帝,请求开恩放过叶家老小,但书信未达,提审的新都督却先到了。这人,就是叶楠生命中第二个最重要的人,柳相如!
柳相如当年只有二十来岁,年纪轻轻,但因资质不佳,武学上并未有成就,只是他喜欢读书,饱读诗书,才华横溢,虽然练功不行,但对武学精义,理解得通透彻底,又精通兵法,早年在军中跟随四皇子作战,出谋划策,颇受四皇子赏识,所以这才受到册封,官居“督”位,前来南牙城上任。
柳相如连夜提审叶家一干人等,正巧叶楠让归无一带着她闯入督府衙门,一阵大闹,但终究架不住人多,两人失手被擒,也被押在堂下审问。
叶楠哭诉,梨花带雨,只是几分言语,只有几眼观瞧,柳相如便被叶楠刚强、坚毅、果敢所打动,更别说叶楠生得美丽,也让他动心。
柳相如也深知叶家只是受了党派牵连,本也就有搭救之意,所以此刻顺了叶楠心意,上书表奏,叶严是其恩师,恳请皇帝开恩,并寻得四皇子帮助,最终成功解救了叶家人,只是归家那笔血债,无处去讨。但也是从这开始,叶家人不得在朝中做官,也因归家人尽其忠意而死,所以带着叶楠离开南牙城,于城外购置闲地建立居所,要完成与归家的婚约,从此只做个平民百姓,不再过问朝政。
只不过谁人也没有想到,归无一接回侄儿玄光之后,心性大变,对武道之路更为执着,特别是与叶楠完婚之后,整个人便是痴了,成天埋在武经之中,对叶楠也变得极为冷淡。叶楠也只他心头痛苦,便没有多说,个中寂寞,她自己忍受。不过好在岳无涯常常到这里与归无一切磋武功,也能与叶楠谈心说话,倒也不怎么寂寞。
可是时间一长,叶楠心头也渐渐苦闷起来,那个只对着武功说笑的归无一,还是当初那个深爱自己的归无一吗?她渐渐感到生活的乏味,感到雨夜的清冷,感到寂寞,感到空虚,感到身边没有她渴望着向往着的爱,她又不忍将这一切怪罪与归无一,因为她知道,归无一心头那种痛,也就和她失去家人那种痛一样,生不如死,便只有埋醉武学,才能让他心里平静。只是,她一个人承受着那样的孤独,又去找什么让自己也醉过去呢?
原本还有岳无涯这个知心朋友,不过自从岳无涯与归无一在泰山一战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无一居。
苦闷,就在叶楠苦闷之际,柳相如出现了。
那个看上去文弱的书生,风度偏偏的书生,来到了无一居。
两人说话聊天,抚琴作诗,好似隔了许久的尘世,隔了许久的来世,两人志趣相投,两人重获知音。柳相如知书达理,谈吐温文尔雅,在叶楠心中,柳相如即便没有归无一那样高强的武功,他也变得似过去的归无一,让叶楠欢喜、迷恋,久而久之,心头这人比起归无一更为重要。
她思,每日每夜盼望他的到来,只有他能带来一片充满欢乐色彩的世界。
她念,每时每刻希望他在身旁,听他的声音、看他的微笑,即便一瞬间也如过了一辈子。
她渐渐发现,她爱上了柳相如。只是,如今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哪怕她从未与自己的夫君同床而眠过一次,又怎可再与他人厮守呢?但胸中温火,不断燃烧出渴望,难道非得把心中的爱浇熄,过上行尸走肉的生活?
叶楠很犹豫,她对归无一的坚持,对柳相如的真心,纠缠、困扰、撕裂着她。
柳相如似看出了叶楠的苦恼,他佩服叶楠的勇气,佩服她的忠贞,但他更不愿让一个根本连看也不看她的男人与她过一辈子,她应该得到幸福,而幸福,只有他能给予!
又是细雨洗夜,窗外雨打蕉叶,偶尔轰隆的雷声,也没能掩盖柳相如真心的吐露。叶楠心动了,随着阵阵雷响,心动了,能被这样的人所爱,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么?柳相如拉起叶楠的手,十指相扣,仿佛是一辈子的一个印记,深深刻在了洋溢温情的两人心头。
但谁也不知,一个人静悄悄地站在窗外,无声地看着房中凝眸的两人,转身,离开,任凭雨水打湿,只留下落寞的背影和曾经沧海桑田的一个眼神。
柳相如不禁意侧脸,似乎看见了雨中若隐若现的背影,一种莫名的恐惧从心底冒了出来!
没过两天,归无一将叶楠唤来,这是两人婚后第三次面对面说话。归无一交给叶楠一封信,然后叹了口气,转身出了大门。
叶楠低头,望着信上两个大字怔怔出神,半晌,多年的感情像是决堤的海潮汹涌澎湃,化作一场眼泪,让往事随之流得远了。
“后来我听相如说,归无一练功走火入魔丧失理智,一掌拍死了自己的侄儿玄光,然后疯癫地跑出门,恐怕已经死在某处。那么多年以来,他也从没有出现过,我也以为他死了。只是,只是,我知道,我一直知道,他还没有死,他一定还没有死,我欠他的太多,他怎么能那么轻易就死了呢?”叶楠说着哽咽起来,除了心头尚有几分愧疚,不难让人看出她心头对归无一还怀有感情。
“楠姨,唉!”沈闲叹口气,不知说什么好了,他和言小虾还只是少年,情尚懵懂,怎么知道其中纠葛,来来回回似一座迷宫把人困在其中。
在两人心头,归无一无疑是往事里最大的受害人,他可什么都没有做,却连至爱之人都失去了,但整件事能够怪谁呢?
他虽不懂叶楠为何爱得凌乱,喜欢一个人,海誓山盟,海枯石烂,难道那些誓言不如一夜哝哝耳语?但他扪心自问,自己又何尝不是“朝三暮四”?若论起来,他对梦冰旋的爱慕,只是一眼,便已如潮水汹涌,可是那一刻他却想起过雨晴儿来吗?他却想到过雨晴儿会是怎样的心情吗?在阴暗的幽冥抬头望着他,躲在角落里孤独的留着眼泪?还是心痛得难受,甘心去走奈何之桥,去尝忘情的孟婆汤,了却了前世呢?
他无法想象,为何心头已经有了一个人,却还能喜欢上另一个人呢?
言小虾更是不懂了,但他总觉得其中还有蹊跷,所以表现得不如沈闲那般深沉,只是张口问道:“那师傅究竟是怎么疯的?”
“是我做的!”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似一把利刀忽然划破此刻沉寂悲凉的气氛,隐隐带着一股肃杀,将沈闲和言小虾笼罩了起来。
此刻天色已经晚了,后山高大的树群,遮蔽了天上的月光,而院中的灯火,到让整个小院显得尤为明亮。只是站在门口尚未进来的那人,被灯火照亮的侧脸,显得阴森可怖!
只方才一句话,便打断了沈闲的悲思,他抬起头来看,却见天罡门副掌门、叶楠的夫君——柳相如站在那儿,完全没有白天那般气宇轩昂,取而代之的是,阴冷,还有,嫉恨!
“你刚才说什么?”言小虾没在意柳相如脸上的神情,他一下站起身来,惊异地问道。
“归无一是被我弄疯的!”柳相如对二人冷笑道,“不过,你二人知道以后,就不能活着离开天罡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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