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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星上的雨每天都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张帆穿着宇航服坐在“鸟巢”基地的维修车库屋顶上。
眼前整片赤色荒原都被白茫茫的雾所笼罩。
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
牧童遥指杏花村。
华夏共和国今天全民放假,以祭祀先人。
这是新纪元之后的第一个清明节,需要祭祀的人实在太多了,不放假不行。
按照廖长天的说法,清明是个好日子,连绵的细雨会进一步加速辐射粉尘的沉降速度,人类摘下口罩在户外自由活动的日子近在眼前。
如果廖长天此刻站在张帆面前,张帆一定会想打死他,因为他给张帆制定了一个听起来就很魔幻的任务:
女娲补天!
张帆补的不是天,是火星南极冰层2000米以下的一个破洞。
按照廖长天的说法,现在火星下的不是雨,而是沸腾的水蒸气。
张帆伸出手,透过宇航服传过来的温度凉凉的,但这的确是沸腾的水蒸气。
火星地表的白天温度最高也就20多度,但是火星的大气压极低。
在蓝星上的高原用普通的锅煮不熟饭,因为高原气压低,水的沸点变低,当锅中的水沸腾的时候,水温可能只有80°。
气压越低,沸点越低。
火星的大气压只有蓝星的0.75%,沸点接近0°。而液态水的初始温度通常都应该在0°以上。
眼前白茫茫的雾,是整个火星都在沸腾。
到了晚上就是另一番景象。随着温度的迅速下降,水蒸气会出现凝华现象,从而变成冰晶,并在火星引力的作用下散落地面,如同下冰雹,场面壮观。
到了白天,这些冰又会直接升华成水蒸气,就像现在所看到的白茫茫的雾。
日复一日都如此。
唯一不同的是,白雾越来越浓,大气中的水蒸气每天都在增加。
张帆从维修车库的屋顶上跳了下来,双脚溅起了地上的泥泞。
此时他穿着马克8号(MK-8)外骨骼。这是张帆自己改进的一种维修用人体外骨骼,可以穿挂在宇航服的外面,极大地减轻宇航员的工作强度。外骨骼延伸的机械臂自带各种维修工具,可以减少宇航员频繁找工具的时间,提高工作效率。
机械臂的来源是生产舱中那些负责农作物田间管理的农用机械臂,所有机械臂由宇航服上的手臂计算机控制,手臂计算机则连接至“凤凰”。
此刻的张帆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背着八爪鱼的钢铁战士,从茫茫白雾中走出来。
“哇塞,帅呆了!”
蓝星上,在电视机前收看火星直播的人都看傻了。特别是男生们,简直看得两眼冒光。
“好想拥有一套啊!”
“不知道宇航局那帮人能不能照这个复制一下?”
“要真能复制,无论花多少钱我都愿意买!”
琼州岛,文昌临时中心。
“他这套维修外骨骼,我们能不能复制一下?”杨建东看着屏幕中的张帆利用外骨骼机械臂在维修车库内上下翻飞,眼睛都看直了。
“能,但是没有用。”廖长天摇摇头,“虽然基本的构造原理我们都懂,但是蓝星的重力是火星的3倍,这套装备太过笨重,只有在火星才能发挥它的最大效能。”
张帆要制造这套外骨骼也是逼不得已,因为廖长天每天都在提醒他,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由于地下岩浆房的不断喷涌,火星南极冰盖越来越多的水冰正在融化,现在的冰盖就像是一个蛋壳越来越薄的鸡蛋,2160万立方公里的洪水随时都有可能倾斜而下。
根据“联盟号”空间站地质雷达收集的数据,廖长天认为最多还有两个星期的时间,融化的冰水就会漫过边缘的冰坝,时间紧急。
张帆也终于在今天完成了“萤火虫”火星车的改装工作,他给改装后的火星车起了一个新的名字——
“甲壳虫”。
“甲壳虫”火星车的前方加装了一个类似“攻城槌”的东西,这是原来用于火星地质钻探的岩石破碎机,经过改装后变成了破冰钻头。
“甲壳虫”的车身经过了特别强化与防水设计,上面的生活舱更是经过了多层抗压增强,足以抵抗1000米深的水压,使生活舱变成了类似“小蛟龙”的深潜器。
“小蛟龙”后面连着的一圈尾巴,这是1000米长的高强度钢缆。
这就是廖长天给出的“女娲补天”方案。
首先用破冰钻头在岩浆房破洞上方的冰盖钻出一条冰洞隧道,将钢缆锚定在冰面上,“甲壳虫”钻进冰洞隧道中,潜进冰盖以下,释放“深水炸弹”。
这些“深水炸弹”主要由液氮和冷却剂组成,爆炸产生的瞬间低温会将周围的水凝结成冰,如果在岩浆周围爆炸,则会使岩浆表面迅速冷却板结成坚固的岩石。
这就是修补岩浆房“墙壁”破洞的方法。
按照廖长天的计算,火星南极冰盖的厚度已经变得很薄,1000米长的钢丝缆足够让“甲壳虫”潜进冰层以下。
方案的难度在于投放的“深水炸弹”必须准确命中岩浆房的破洞,而如果成功封堵破洞,“甲壳虫”则必须在10分钟以内返回冰层以上,否则失去热力来源的冰盖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再次凝结成冰,如果走得慢了,“甲壳虫”很可能就被永远封在火星南极的冰层中。
张帆这一次将独自前往完成任务,“甲壳虫”就一辆,人多人少其实没有区别,人多了反而还要消耗更多的氧气和食物。
“鸟巢”基地距离火星南极冰盖超过1500公里,在靠近南极的地方,火星车无法通过太阳能获取足够的电力,所以“甲壳虫”的动力来源是以“氘化锂”为主要成分的燃料棒。
与结衣依依不舍的告别后,张帆没有去看伊万卡,而是让卡捷琳娜代他说一声。
卡捷琳娜点点头,没有怎么说话,自从伊万卡被关起来后,就连她也变得沉默寡言,好像是对一切东西都不再感兴趣。
在登上“甲壳虫”前,张帆远远地看了2号生活舱一眼,他只能看见2号生活舱上的小小窗口,不知道窗内是否也有人在看着他。
关上驾驶室的气压舱门,张帆启动火星车。
“甲壳虫”爬行在赤色荒漠中,向着火星南极冰盖缓缓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