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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难的矿工被埋在矿洞里,偶尔会有地质运动,将一些夹杂着矿工的石头送到其他的地方。
有时候还能挖到几百年前的矿工白骨,久而久之的,矿工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也许有一天,他们就会是篓中白骨,被后来的矿工发现并且同样的调笑。
杰里斯看着他们的笑容,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下层区的人们一直都过着这样的生活吗?
五天前,上层区某位戍卫官从悬崖上坠落,不过他并没有死,在坠落的时候被枯木拦截了一下,然后掉进了雪堆里,在雪堆的附近他看到了一个因为雪崩而裸露出来的地穴。
沿着地穴往里走,在黑暗中摸索了半日之久,他居然进入了下层区。
以前他就听说过外界其实有许多下层区向外探索的筑城者打的洞穴,只是没想到居然那么凑巧的找到了一个。
在通道中前行的时候,灰尘将他耀眼的金发染成了黑灰色,皮肤也粘上一层厚厚的灰尘,再加上他迷茫的神情,几乎和下层区的人别无二致。
机缘巧合下,杰帕德成为了一名矿工。
今天就是他在矿洞里度过的第五天,矿洞的劳动强度很高,不过杰帕德早就已经习惯了劳累,银鬃铁卫的训练,长久以来的战斗,让矿洞中的劳作显得并无太多的特别。
他化名杰里斯,掩埋在矿洞的尘埃中。
五天里,他见到的骨头就已经超过了十几块,鲜少能看到完整的白骨。
矿工们将矿场这片工作的地方又称为坟场,正如他们所说,在矿场里干活的,哪有人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
就好像他们的命生来就是在这里,死也要葬在这里。
傍晚时分,结束了一天辛苦的工作以后,众人都熙熙攘攘的朝着矿场外走去。
有的人会回家,有的人会去集会所喝一杯,有人会去拳击场拳击,就是有的人再也回不去,每天回家的队伍都会少上几个,很少有哪天不出事的。
下层区的基建很差,没有人专门进行勘探和定位,矿洞极其容易发生坍塌等意外事件,据说以前的意外更多,在华利弗学校出来以后,意外事件比以前少了很多很多。
杰帕德在下层区里并没有家,出了矿场,他有些失神的走在下层区的街道上。
昏暗的路灯下,他显得形单影只,无比的孤寂。
“喂,你是干什么的?”
“算了算了,看他这个样子,估计兜里也没钱。”
“真晦气,赶紧滚,没事别出来瞎转悠。”
几个小混混瞅了杰帕德一眼,骂了几句就走了,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这样的人抢都没必要。
杰帕德并没有多看他们,良久后,他走到了一片已经废弃的城区里。
这里住的人大多都是流浪汉,没有能力再去矿场工作,家里也没有认识的人,住在这片废弃的区域里等死。
和别的地方的流浪汉不同,这里的流浪汉很多都是老人,连争抢的力气都没了,平日里就去镇上捡些垃圾或者乞讨一些食物。
就算是街上的小混混都不会来这里一趟,这里太过破败和脏乱,让人感到恶心。
杰帕德爬上二楼,紧接着他看到了一个躺在席子上瘦骨嶙峋的老人,老人的身旁坐了五六个拿着白布的老头。
“杰里斯回来了。”
“布伯他......”
“这老家伙还是没撑住。”一个老人叹了口气后笑道:“不过他临死前吃了顿好的,也算不亏了,下辈子可千万别来了。”
昨天夜里还在和他们谈笑风生的老头,今天躺在了席子上安安静静的死去。
这样的事情在下层区中比比皆是,多到人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习惯了这种下层区的‘死亡’。
杰帕德嘴唇绷的发白,站在原地愣了许久,不知道怎么的,他有些不能呼吸。
“杰里斯,能不能帮他挖个坟啊,也不用填,以后我们能葬在一起......”
“好......”
半夜的时候,杰帕德拿着一把铲子到流浪区域外的空地上挖了个大坑,几个老人还有许多流浪区域的人都来了,每个人都带着兔死狐悲的悲痛。
今天发生的一切,在未来也会轮到他们的身上。
老人们扛着那具包裹着黑布的尸体走到大坑前面,将尸体扔了下去,随后每个人都过来添了一把土。
杰帕德是最后填土的那一个,他站在大坑上看着大坑中隆起的那个土包,久久都不曾说话。
直至深夜,所有人都睡了过去的时候,他还蹲坐在土坑的旁边。
他所经历过的生离死别比这里的所有人都多,昔日的战友在战场上眨眼间便死去,见过昔日的老师在战场上百战白头,不为战功。
曾与他交好的兄弟在前一日还和他把酒言欢,第二天就在战场上尸骨无存。
他曾为战友的离去而悲伤,曾经为朋友的离世而落泪,那些苦痛让他为之痛苦,可却从未像现在这一刻那么的无助和窒息。
银鬃铁卫的宿命,就是为了贝洛伯格而去赴死。
所有的银鬃铁卫在加入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他们将化作贝洛伯格的盾与矛,会将一切威胁贝洛伯格的危险都挡在自己的血肉之躯之外。
银鬃铁卫的死,是荣耀加身,是为了信仰而死,他们认为,自己死得其所。
那下层区的人呢?
杰帕德环顾下层区的黑暗,环顾着这片废墟般的居所,看着那些衣不蔽体的老人和残缺之人,想起矿洞里的那些森森白骨和调侃生死的矿工。
他们又是为了什么而死呢?
他们又是否荣耀加身,他们又是否认为自己死得其所呢?
我是上层区银鬃铁卫的戍卫官,我曾经立下战功赫赫,那我又是否有资格去评判他们的平生呢?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银鬃铁卫了,你们将成为贝洛伯格最坚实的壁垒。”
“随我起誓,我将摒弃傲慢与偏见,遵从骑士的美德,保护弱小,无畏强暴,成为贝洛伯格人最为坚实的壁垒,誓死扞卫贝洛伯格的安全,以琥珀王为见证,自此立誓。”
风带来了时间的声音,杰帕德的耳边回荡起曾经面对着贝洛伯格所发下的誓言。
望着满目疮痍的下层区,曾经引以为傲的荣誉轰然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