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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道雷劈了有几个时辰后，第八道雷降临。
其实凌云有很多法宝，业灵运的储物戒里也有不少，但凡他拿几件，渡雷劫就会轻松许多。
凌云是目前最知道他情况的人。
但她没有提。
雷霆下来的时候，顾宸舟真的以为自己要碎了。
是物理意义上的碎。
天空倒映出残破的身躯，神魂剧痛，一抹淡淡的、温和的光笼罩住他的整个躯体，在雷电摧毁之时，以一种比疗愈阵盘快十倍百倍的速度修补着。
以身躯为中心，方圆五里草木逐渐回春，松涛波澜摇动，一波一波起伏着。
是生机。
是白掌。
尽管如此，似乎也只是勉强让他在雷电之下喘口气。
还剩一道雷。
顾宸舟提气御身，虚空之上，剑诀催动。
一股微弱的道意生出，逍遥诀功法逆转，真元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在雷霆降临之时，将这股道则完全吞噬。
金丹已有人形，它端坐着，还未睁开眼睛，手中攥着一片绿色的叶子，叶片静静裹着一朵纯白的花。
白掌法相悬于身后，延缓着他的死亡。
身躯在一寸寸衰败，水灵根太过痛苦，似乎在发出无人听到的悲啸。
上善若水。
道则生出。
两股力量在他体内打的昏天黑地，自身生出的道则，与雷霆道则如同仇敌，完全不顾肉身情况。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以柔克刚。
顾宸舟催动水灵根，强劲的道意将体内的雷霆之力一缕一缕减缓拆解。
这种能力是他在雷劫之中悟出来的。
拆解，不单单是拆解打在他身上的招数，还有拆解对方身上的弱点。
还未打斗，便能通过功法感知到对方的情况。
万物都依赖水而生存。
水亦无处不在。
雷劫褪去，无数神光洒下，像是降下甘霖，肉身不再疼痛，丹田灵气充盈，浑身都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体内元婴小人睁开双眼，不知何时，手里的白掌已经被他坐到了屁股下面，它歪着头神色好奇，脑袋后面的发带乱糟糟的。
顾宸舟回头，凌云就站在不远的地方，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灰头土脸地爬起来，身上都是血迹，皮肤外面还裹着一层焦黑。
整一个小黑人，除了牙齿和眼睛还很干净，别的都看不出来原来的样子。
他施了一个清洁术，浑身的脏东西都被洗掉了。
手臂好像又白了点。
这皮肤，会不会有点过于好了。
“前辈。”
凌云微微颔首。
顾宸舟将地上被劈坏的法器收起来，虽然坏了，但未必不能循环利用，以后炼器做点打底残渣也行。
他现在还很穷，要紧着些过。
“我的小蛇呢？”
这么多年，他叫小蛇已经叫习惯了，况且白龙一直用蛇形伪装，要不是有四个小爪子，还真能把它当一条普普通通的蛇。
凌云手一抬，顾宸舟立刻伸手接住。
凌云已经给它疗过伤，这会儿陷入了沉睡。
“多谢...师尊。”
顾宸舟是发自内心喊的这一声。
四十多年了，没什么拉不下脸的。
凌云虽未真正收他为徒，但日子是一天一天度过的，四十多年所学知识尽数来自于她。
凌云目光微微一动。
海风拂过，吹皱平静的海水，恰似一叶孤舟泛起岁月涟漪。
夜色凋零在漫天寂静里。
世界一点一点随风远去。
孤舟沉没，青云凌霄。
“我还未曾出师。”
故里已开花，魂兮不见家。
顾宸舟手中是时隔多年拿到的储物戒，白虹亦在里面。
他稍稍攥紧。
魔宫在这片土地上一寸寸分崩离析，过往一切全然消失不在。
连同幻境，一同埋葬在了这里。
凌云的背影有些模糊，她仰头注视着眼前的废墟，凉风将她的衣袍吹乱。
很久之后，她看向不远处像棵小草一样安静的顾宸舟。
顾宸舟的眼睛很静，和别人不同，他的静让人第一眼觉得平淡，而后细品却带着一种荒凉。
这也是凌云不喜看到他流泪的原因。
“离开这里，你可自寻她人拜师。”
她背着剑，不再回头，孑然一身，融入夜色。
“以后还能见面吗？”
顾宸舟的声音飘荡在风中，他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凌云的背影。
凌云是他的师尊，更是他的亲人，无论身在何方，都相互牵挂。
凌云微微一顿，停下步伐，沉默许久。
即便看不到面容，也能从声音里感受出来她是如此的威严冷漠：“如果你有机会去上界。”
反之，如果不能，这将是顾宸舟见到她的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