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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太后走上前来,叱道:
“裴国公这是何意思?哀家可是太后,大过年的,纡尊降贵的来看望他,别在哀家面前倚老卖老!”
那小厮便答:“回太后娘娘的话,裴国公已死,有事请烧纸。”
赵玉魁凑过来低声道:“太后,是不是因为那件事?”
赵太后回过身来:“赵家派人来禀告,不是说了是小事一桩,已经解决了吗?”
赵玉魁神色怔愣半分:
“按理说……是应该解决了。
可是赵家人这几日也派人来催促过太后娘娘您,让您提前来寻裴国公,您不曾答应,所以还是按照原计划在除夕这日来的。”
赵太后眼角皱纹深了深,冷哼一声:
“这裴氏皇族的族老向来就是个倚老卖老的货色,哀家才不信他敢不接见哀家!来人呐,给哀家继续敲!”
竹林府门前的敲门声,一声比一声响,可依旧不见来人开门。
这位皇室族老虽说在朝廷不管什么切实的事儿,但在皇室里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大周建国初期,大周先祖正是担忧帝王后代不堪重用,怕昏君祸国,
所以便有了九龙玉杖这一特殊事,也是在告诫每一任帝王,不是你坐了这龙椅,就等于一辈子稳当了。
但在接管九龙玉杖的每一任族老之上却有特殊规定,
不能成亲更不能有自己的子嗣,只为保证手中权力的公正性,不能生出任何偏颇。
且九龙玉杖被请出,还要在当朝太后的共同推动下,废帝立新君才能成立,也并非容易之事。
而大多太后本就是皇帝亲生母亲,只是到了裴琰这一代是嫡母而并非生母。
敲了半天门,裴国公终于是厌烦了,满头白发的他站在了府门前:
“赵太后今日前来寻老夫,到底所为何事?”
赵太后站在府门前,被寒冬风雪冻得直抖,可裴国公并没有要请她进去的意思:
“裴国公,哀家是为大周而来。
西境战祸,朝纲崩塌,皇帝宠爱妖妃,囚禁中书令,越发没有皇帝的样子。
天启帝已难当大任,哀家以为是时候请出九龙玉杖,此乃为大周长远计。”
裴国公双手交叉的站在府门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废帝以后,赵太后准备立谁?是大皇子还是先帝其他子嗣?”
赵太后没有想到裴国公是如此的直接,她沉住气道:“大皇子年幼,且天资愚钝,哀家以为……”
裴国公冷笑一声:“赵太后以为该立禹王为新帝是吧?”
赵太后神色微愣:“嗯……禹王这几年在北境是有所建树,哀家以为倒也可行。”
裴国公从袖口里的书信攥在手里,眉眼泛着厉色:“赵太后,你算盘珠子都蹦老夫脸上来了!”
赵玉魁将书信拿了过来,发现根本不是书信,而是话本子,各种黑白小画,没几个字,但通俗易懂。
赵玉魁越看越心虚,手抖着:“太后娘娘倒是也不必看,奴才这就派人去查。”
赵太后将话本子拖过来看,上面的字与画都在写赵太后还未入宫前与江归鸿的风流韵事,一夜之间这些东西都被挖了出来。
皇宫野史,向来都是民间百姓最喜欢私下讨论的秘闻。
明面上讨论的确也是被砍头的罪过,可这民间百姓茶余饭后说什么,朝廷也没能力挨家挨户的去听。
裴国公道:“你跟江归鸿的风流韵事是在入宫前,先帝都没说什么,老夫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但先帝驾崩后的这几年,你们赵家又跟江家走到了一起。
江家背地里支持赵家,这支持赵家就是支持禹王,老夫也不会说什么。
但江归鸿有段时间是闹着要休妻,然后动用关系扶持远在北境的禹王,赵太后,你敢说你跟江归鸿什么事儿都没有?”
赵太后到底也是世家嫡女出身,自小深闺礼教教养,恪守女德,遇见这样的事情,羞愤不已,如坠地狱一般的难受。
她霎时激动了起来:
“裴国公,你在说什么!哀家与江归鸿,清清白白,从无逾矩行为!”
裴国公将手背着,面色冷清下来:
“江家与赵家在朝堂上如何老夫不管,因为那是皇上的事情。
但江归鸿的女儿之前明明在后宫如此得宠,按理说扶持自己的女儿就能保住地位,
可他平白无故休妻,又苦心替禹王经营,老夫不得不为裴氏皇族血统的纯正性而严肃思考!”
他手掌一掌拍在打了铜钉的朱色大门上,怒目的瞪着赵太后,这一切太不符合常理了。
赵太后面色惨白下去,喉咙被寒风吹得干涩不已:
“你,你个老东西倚老卖老,胡说八道你!哀家可是太后,岂容你胡诌!”
裴国公手握九龙玉杖,上废昏君,下贬群臣,根本无惧一个太后:
“天启帝无德,九龙玉杖是可废帝。
但老夫仔细一想,皇上子嗣单薄,大皇子先天不足,你又是当朝太后,最终这皇位会落在谁的身上,老夫不傻,猜得到!
禹王若是有能力坐上皇位,老夫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但是此刻,老夫已经很是怀疑禹王的身份。
赵太后,老夫已经派人在查当年的事情了,若是禹王不是先帝子嗣,你且等着,老夫绝不会放过你!”
赵太后双腿发软,连连后退了几步,险些滑倒在雪天里:
“你放肆,禹王不是先帝的子嗣还能是谁的子嗣!裴国公偏听谣言,诬蔑哀家,哀家与赵家跟你没完!”
裴国公命人将大门砰的一声关了过来,屋檐上的落雪因震动滑落下来,
全砸在赵太后的凤冠上,凤冠顿时歪了去,浑身狼狈。
赵玉魁赶紧扶着浑身发抖的赵太后上了凤辇,匆匆回宫。
凤辇行至距离宫门不远处,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群脸上脏兮兮的暴民,
拿着臭鸡蛋和烂白菜就朝着太后的凤辇砸了过来,这些人就与车队旁的侍卫推攘打斗了起来。
“赵太后的侍卫打老百姓了啊!快来看啊!”
“赵太后除夕悄悄出宫是去见谁了啊,怕不是有了新的……”
站在一边的百姓开始议论纷纷,对着凤辇上的那位指指点点。
赵太后指尖发凉,悄悄掀开了一点车帘,恰巧就看见一群妇女对着她嫌弃的指指点点,你一句,我一句。
还没听清楚说的什么,就已经感受到那些人对她的侮辱之词了,此刻她觉得自己跟身败名裂也差不多了。
“给哀家杀了那些暴民,杀了!”赵太后俨然是有些失控了,失声吼道。
“太后娘娘杀人了,太后娘娘杀老百姓了!”
赵太后当街杀人,不管杀没杀,反正这句话是吼了出来了。
人群里有个男子的嗓门声音特别大,特别洪亮,他瞧着自己的台词也念完了,也该去领赏了。
那些拿臭鸡蛋与烂白菜的人一个人都没被伤到,趁着混乱,其中一批人转入巷道里将衣服一脱,露出禁卫军的盔甲冲了出来。
天底下,哪里会有老百姓敢来推太后的凤辇的,除非这些人根本不是老百姓。
归冥站在酒楼的二楼里跟秦猛嗑着瓜子儿:“秦统领,该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