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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她咽了咽喉咙才轻声道:“皇上他,真的是个极好的夫君,也是个极好的父亲。”
江云娆知道,皇帝将皇子放在自己宫里教养,是一件多么不容易也不曾听说过的事情。
裴琰为了她们的孩子能够安全长大,还担任了母亲的角色。
江云娆喉咙酸涩起来,却将眼泪给强行忍住了,这些都是好事,她哭什么呢?
鹤兰因眉眼沉沉:“我先回华阳城了,云娆,保重。”
岂料鹤兰因乘坐马车回华阳城的时候,走到半路,就被人拖进了小树林。
拓跋朔兰一袭红衣站在翠色竹林之下,双手叉腰:“鹤兰因,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鹤兰因先是鞠躬行礼,再是问道:“公主,通商条款可是有不满意的地方,咱们可以再谈谈。”
拓跋朔兰怒道:“你我之间已经说了两年的公事了,今日是来说私事的。两年前咱们也算有肌肤之亲了……”
鹤兰因连忙打断她:
“公主慎言,肌肤之亲这四个字,在大周不能乱用。
咱们两年前那晚,是我失礼了,但过界的事情是一点都没发生。”
拓跋朔兰舔了舔自己有些干涩的唇瓣,冷道:“我摸了你,亲了你,抱了你,该本公主负责的。”
鹤兰因步步后退:“大可不必。”
拓跋朔兰咬了咬牙:
“我是来与鹤大人商议大周与匈奴要共同种植改良版棉花一事。你们华阳城的客栈不大好,此次,我要住在鹤府。”
鹤兰因从未见过这样直接,目的又明确的女子,他招架不住,推诿道:
“下官给公主另寻一处绝佳府邸可好?
下官是男子,您是匈奴王族,又是未婚女子,住在下官府上不大好。”
拓跋朔兰勾唇:
“你们大周去匈奴勘探土壤的官员已经说了,匈奴的敕勒草原是培育改良版棉花最好的地方,
那里阳光充足,就是缺水,需要从沧州修建水渠过去,但这土壤比你们北境的任何一块土地都要好。
此事若成,还能解决不少大周百姓的民生问题。
鹤大人,你自己考虑,我自是拖得起,就看你要不要自己的政绩了。”
鹤兰因垂眸,想了想:“行,公主住下官府上,下官去同僚家里挤一挤。”
拓跋朔兰舌尖抵了抵后齿,语气霸道凌烈:“鹤兰因,我什么意思你不懂,还在装?”
鹤兰因一袭青色的竹纹锦袍,面容温润俊逸,修长身姿在竹林的风里变得温和又疏远。
他淡漠的长眉里,满是清冷:
“下官不敢,公主可是匈奴王族,下官从前只是个孤儿,身份不匹配,不敢奢望。”
拓跋朔兰摇了摇头:
“唉,我就说嘛,跟读书人讲道理就是累。
行了鹤兰因,你慢慢回,我在鹤府等你回来。咱们晚上,在你书房,慢慢说棉花培育一事。”
鹤兰因低着头,拱手道:“使不得啊公主。”
拓跋朔兰伸手钳住他的下巴,眼神嚣张:
“我看上你了鹤兰因。我拓跋朔兰看上的男人,就没有得不到的道理。”
鹤兰因最开始的时候还会反抗一下,到后来才发现,这公主要手腕有手腕,要侍卫有侍卫。
反抗,只会让她更兴奋,所以到了后来他只能默默疏远。
见面的时候,只谈公事,不聊一句私底下的事儿。
现在,拓跋朔兰已经纠缠自己两年了,变本加厉。
他一直为了大周与匈奴的合作,默默忍耐着。
……
大周天启帝天澜三年·帝京·皇宫
二皇子裴昀坐在龙椅上,看了看自己愁眉苦脸的老父亲,从怀里摸了几颗万茵茵做的糖果来:
“父皇,咱们那日说好的,去帝陵看看儿臣的母亲,怎么又不算数了?”
裴琰深邃分明的轮廓比起从前更加坚硬了,人要比三年前精瘦些。
近一年来开始重新习武,他阴沉晦暗的帝王眉眼里,倒是愈发的坚毅,有了一股武人的刚强气魄来了。
黑底金纹的龙袍,衬得他更加威严清冷,如九重之上无情的神一般,
那双黑眸一扫过来,便如利剑一般阴冷狠戾,比之从前更加心狠无情了。
他手中还拿着御笔,看了他一眼,裴昀粉嘟嘟的脸蛋儿越发的像江云娆,眉眼温和了些:
“有什么好看的,朕都不记得她了。”
裴昀撅着小嘴,在龙椅上扭来扭去。他在宫里还有个绰号,叫做龙椅上长大的皇子。
裴昀更小的时候,一个时辰都离不开裴琰,隔远了就哭,一直不停的哭。
有一次把嗓子哭失声了,裴琰妥协了,跟对从前江云娆一样的妥协。
自那日后,裴琰就带着裴昀上朝,走哪儿都带着。
裴琰上朝,就将孩子放在龙椅上,他除了尿床将裴琰的龙袍龙椅打湿过无数次以外,也没在朝堂上哭过一次。
日子久了,他睡梦中也会被裴琰捞起来扔在御辇上,
然后抬到宣武殿跟他愁眉苦脸的老父亲一起上朝,下朝又跟着回天元宫在裴琰身边坐着。
父子二人,同吃同住同睡,相依为命。
裴昀难过的看着他,有些失落:
“万娘娘说,父皇最喜欢儿臣的母亲了,怎么可能忘?
儿臣都三岁多了,想看看自己的母亲长什么样有什么错?
上次贤娘娘说,若再不去看,母亲嘴里的那颗珠子就要失效了,容颜就保存不了了。”
三年过去了,裴琰一直没有缓过劲来。
这三年,他与裴国公众人,在大周做了不少大事,科举考试,由三年一次,变为了一年一次。
还推行了推荐制,有才学之士,可直接入朝为官。
万长安如今任职都察院,官位六品,他向裴琰推荐了赵家赵明德的庶子赵怀恩,裴琰欣然应允。
他心底一直憋着一股气,他恨赵家,日日夜夜的恨。
好在这三年来,裴琰已经剪断了赵家不少枝桠,就剩下主干了。
裴昀站到裴琰背后,趴在自己父皇的背上,开始撒娇:
“儿臣就想去看一次,就一次,父皇陪儿臣去好不好?”
裴琰一直没有去看过江云娆的尸身一眼,他时常在心底幻想,
万一江云娆是假死,那么自己一去就能发现,开心的是,她活着,不开心的是,他上哪儿去找?
可若是自己去了帝陵,江云娆是真的死去,那自己心中的那点儿幻想都没了。
可终究是拗不过儿子的软磨硬泡,他一把将裴昀拽过来,抱在怀里,温柔道:
“好,父皇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