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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三个月刘病已很低调,哪怕谣言基本上已经彻底平息了,他也只是每日间往来学馆和住处两点一线,连阳陵邑一次都没去过。
天天到学馆点卯,这让老夫子老怀大慰。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这句话在后世或许能让人浮想联翩,但是在两千多年前的大汉,那只能说你不要想太多不纯洁的东西。
自从萧望之来探望夫子,刘病已作陪过一次以后,他就成了夫子家中常客,夫子或许也是一人孤独惯了,如今有人陪他,还是自己最得意的弟子,自然也非常满意。
夫子好黄河春,每日不喝个三两这晚上觉都别想睡着,但是不让刘病已碰一滴,说这酒烈,少年郎喝了伤身体。
这话确实在理,而且刘病已这个年龄也确实对白酒兴趣不大。
年轻人大多喜欢喝啤的,不过啤酒如何酿造,刘病已一知半解,尝试过几次,无一例外全部失败,最后索性放弃。
啤酒不行,号称对人体百利而无一害的葡萄酒还是可以的。
葡萄酒勉强算是舶来品,同样要归功于张骞。
《史记·大宛列传》记载了张骞出使西域,看到‘宛左右以蒲陶为酒,富人藏酒至万余石,久者数十岁不败。俗嗜酒,马嗜苜蓿。汉使取其实来,于是天子始种苜蓿,蒲陶肥饶地。及天马多,外国使来众,则离宫别馆旁尽种蒲陶,苜蓿极望’。
也就是说大汉制造葡萄酒完全可以追溯到汉武帝时期,更何况葡萄酒就算没出现也无所谓,只要有葡萄,那么制作葡萄酒对于刘病已而言不存在什么难度。
于是刘病已制作了大量葡萄酒,口感甚佳,当然,夫子喝起来完全没有感觉,便弃若敝履也不反对刘病已喝。
但是对于刘病已而言,光有葡萄酒是不对的,就好像喝啤酒需要冰镇一下口感更好一样,冰镇葡萄酒口感更佳。
于是便有了冰窖,在地下挖一个深窖,要尽量深一点,不然夏天一到,热气渗透下去,那不是冰窖而是水窖,然后在冬天用一个个方形、长形木槽装满水,等到天寒地冻的时候这水槽里面的水结成了坚冰,便可以取出来藏到地窖里面去,多干几次,有了满满一冰窖的冰,夏天往房里面一摆,那效果堪比空调,用来冰葡萄酒自然也不在话下。
这种挖冰窖的方式,在历史上似乎只能追溯到明代初年,在往前或许有但是没史书记载,但不是说古代就没有这种手段。
千万不要小瞧了古人的智慧,尤其是华夏先贤的智慧,事实上冬天制冰藏兵夏天用的手段能追溯到商周!
那玩意叫冰鉴,《周礼》记载‘祭祀供冰鉴’,此处的‘鉴’,不是镜子,而是青铜容器,看图文,差不多就是一个方鼎然后加了盖子。
冰镇酒也是一样,比如大名鼎鼎的屈原就喜欢喝冰镇酒,还在《招魂》中写道‘挫糟冻饮,酎清凉些。华酌既陈,有琼浆些。’
现在刘病已和夫子对座而饮,他喜欢这种感觉,喝酒本身就是拉进感情的重要方式嘛,更何况,通过一次次对饮,刘病已对于这个时代拥有了更多更直观的认识。
诚然,刘病已确实拥有这个时代的人所不可能拥有的长远目光,甚至于他可以清晰的知道时代发展,科技发展的完整脉络,但是不够……
比如政治、政策!
没有身在官场之中,没有经历过长久的官场熏陶的人不可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政治家,更不要说是皇帝了。
如嘉靖那种天生的权谋高手,在封建时代四百多位帝王当中都是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成为帝王就注定要和臣子勾心斗角,没有足够深厚的腹黑本事,被满朝老奸巨猾的大臣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帝王比比皆是。
夫子乃当代大儒,曾经也曾举孝廉入仕,不过对于武帝穷兵黩武导致民生艰苦很是不忿,只可惜人微言轻,所以黯然下野,潜心教授学问,终成一代大儒。
尽管不当官了,但是他官场历练的见识还在,而夫子也非常乐意将自己平生所学、所知、所想全部传授给刘病已,也期盼刘病已若有一天能入仕,能够成为一代名臣,光耀千古!
届时,他这没准也能沾点光……
这一次同样是刘病已起头,问的乃是盐铁。
“夫子,大汉初年,无为而治,放任盐铁民营,致使经营盐铁之商,富裕堪比王侯,孝武皇帝历年征战导致财政匮乏,再加上为了打击地方豪强,故而实行盐铁官营,商贾虽多有不满,然而孝武帝强势,却也不敢多言。
陛下继位之后,民间对于陛下或者是大司马继续维持前朝盐铁官营之政沸反盈天,谏议大夫杜延年提出‘行文帝之政,提倡节俭,对民宽和’,大司马为之采纳,于是盐铁之论轰轰烈烈开始,整整激辩半年之久……
最终此辩让朝廷取消了酒水专营,开放部分地区铁器专卖,而大司马也通过这场激辩,在朝中稳压其他托孤大臣,引起左将军上官桀和御史大夫桑弘羊极度不满,最终联合燕王刘旦试图造反,大司马清剿叛乱后,上官桀等重臣被族诛,大司马也因此权倾朝野,天下事悉决于光……”
夫子听的满头雾水,刘病已说的是发生在几年前的盐铁之议,那个时候刘病已才十岁,而今怎么会对几年前,此刻俨然已经尘埃落定的事感兴趣?
“盐铁之议,影响深远,病已为何会问又如何看?”
刘病已赫然道:“这几年间病已时常在酒楼茶肆听到士子们议论,可谓是众说纷纭,故而想要问问夫子的看法,至于病已的见解实在浅陋,不值一提。”
夫子大笑道:“你我之间实为师徒更甚爷孙,外面说我澓中翁喜奇谈怪论,而你这小子见解一向独特更是不输于夫子我,在我面前你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直说便是。”
刘病已微笑拱手道:“那病已就随便说说,不周之处还请夫子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