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胜负未可知

林下初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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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蒙就是在这个时候出来的。

    “母妃,怎的坐在地上?”他连忙去扶起华妃,眉头微蹙,“地上寒凉,待久是要生病的。”

    华妃一把缠住李蒙的手臂,指着沈娇娘说道:“杀了她,蒙儿,杀了她,她会害得我们母子二人丢了性命的。”

    说话时,华妃双眼充血,十分可怖。

    沈娇娘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一脸无辜的模样,说:“华妃娘娘怕是因为伤心过度,癔了,十皇子殿下还是去请个御医过来吧。”

    李蒙怀里的华妃一直在抖。

    她十分害怕。

    因为她知道,沈娇娘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蒙儿,香囊,香囊。”华妃埋头在李蒙胸口低声说道。

    又是香囊!

    你永远在给我找事!

    李蒙抿着嘴在心底咆哮了一句之后,在开腔时,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母妃怕是真受了凉,说起胡话来了。”

    “我没有说胡话,蒙儿,你杀了她呀!”华妃不依不饶地扯着李蒙的衣袖喊道。

    “姐姐怎么在这儿?”

    一道十分轻柔的声音从回廊另一头响起。

    沈娇娘抬头去看,就看到了一身素缟麻衣的林贤仪婀娜地走了过来。

    明明都是麻袍,林贤仪却是别有心机地在耳朵上动了手脚,一步一叮当,环佩作响。

    她摇曳着腰肢走到李蒙身后,施施然垂眸,复而抬手掩蠢,惊道:“姐姐这样,可是有失体统。”

    华妃此时心中惴惴不安,哪儿能去应付林贤仪,便是半点余光都没分给她。

    而李蒙和沈娇娘也是一道忽视了她。

    被如此怠慢的林贤仪冷笑了一声,眸光中充满了不屑,她睥睨着华妃和李蒙,说道:“姐姐这般有失陛下掩面,怕是要被怪罪的。”

    林贤仪从前不是这般张狂性子。

    有子肖母。

    懦弱胆小的李褙便是像极了林贤仪,也是因为这性情,使得李褙从没入过皇帝的眼,向来都是太子李瑁的跟屁虫。

    如果说林贤仪此前都是在掩盖自己的真实性情。

    那么她此刻的张扬便不得不令人深思了。

    一个向来掩藏自己性格的人,为什么会在此时张牙舞爪,而且偏偏是嗣皇帝未定的时候?

    就算李褙如今有极大可能会继位,以林贤仪平日的作风,也该继续隐藏,直到李褙真正登基为止。

    除非——

    除非林贤仪已经对李褙登基十拿九稳了。

    沈娇娘垂眸想了想,打袖向林贤仪行了一礼,随后便打算转身离开。

    “慢着。”林贤仪突然叫住了沈娇娘。

    沈娇娘无奈转身,问道:“不知贤仪娘娘有何事吩咐?”

    林贤仪微微抬起下颌,对沈娇娘说道:“沈女史今日去了哪儿?我听人说,你见了你父亲昔日的部下,还着人出宫送了信?”

    “是,家父停灵在三清殿不宜过久,恐冲撞了陛下,所以我着人先行将家父灵柩送回沈家别府。至于信,是写给家中兄弟姐妹的,毕竟臣如今还得在宫中候命,无法亲自操办家父的丧仪。”沈娇娘十分淡然地回禀道。

    “是吗?”林贤仪显然是不信的,她绕过扶华妃起来的李蒙,娉娉婷婷地走到了沈娇娘面前,继续说道:“操持丧仪,需要去到流云斋?”

    沈娇娘的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惶恐,反而是略有些惊讶地问道:“嗯?贤仪娘娘说的是谁?清欢还是清芳?”

    林贤仪见她如此反应,不禁眉头一皱,有些怀疑自己了。

    “贤仪娘娘既然说了,那么这流云斋肯定是去了的,但我这身处宫中,到的确是没办法揪着她们来给贤仪娘娘解答的。”沈娇娘微微躬身,十分诚恳地说道。

    她如此作态,林贤仪的眉头就拧得更紧了。

    后头李蒙冷着脸说道:“待会儿还得守夜,贤仪娘娘若是无事,还是尽早去焚香更衣的好。”

    照祖制,嫔妃守夜前,要对月焚香,用无根水沐浴更衣,方能于太极殿守夜。

    眼下正是冬日,一桶不能烧热的无根水洗下去,怕是半条命都要交待在这儿。林贤仪被李蒙一提醒,脸色猝然一变,余下要说的话都梗在了喉头。

    但其实宫中对这种事是早就有了应对的。

    如嫔妃在殓礼时不能穿逾制的衣服,而她们那看似单薄的麻袍之下,其实添了手捻的绒衣,十分保暖。

    而诸如这种用无根水沐浴。

    自己宫里的事,外人如何去探知?

    可李蒙这一提醒,便是在警告林贤仪了,她如何不慌?

    “是了,不能误了陛下的时辰。”林贤仪讪讪一笑,忙拂了袖摆转身走另一边的回廊离开了。

    等到林贤仪走了,李蒙低声安慰了华妃几句之后,便把她也遣走了。

    “慢着。”

    在沈娇娘第三次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李蒙又来事了。

    “还有什么事吗?十皇子殿下。”沈娇娘面露不耐地回身问道。

    李蒙阴翳地看着沈娇娘道:“没成想,清羽姐姐竟然是骗了我。”

    沈娇娘知道他说的是香囊一事,便绷着脸回答:“我以诚待十皇子殿下,殿下您不也骗过我?一报还一报罢了。”

    “你!”李蒙大怒。

    不怪他如此大动肝火。

    如今司马昱驻兵在宫内,分分钟可能拥护李褙登基,而本该在宫里的王钊却被左右骁卫给挡在了长安城之外!

    兵部尚书张友恪狼子野心!

    这些大臣们都想着拥护一个毫无背景的皇子上位,却不管不顾这人是否称职。

    越想,李蒙心中就越是愤怒。

    “殿下,有些事,急不得。”沈娇娘见他这样,便好生出言安慰了一句。

    随后她顿了顿,又说道:“司马昱如今离撕破脸也只有那么一层窗户纸了,若是殿下有心,便该是把那层窗户纸主动捅破,比他跳脚。”

    和义府的铁矿一案只能薅下李瑁,而无法撼动刚有大功的司马昱。

    那么要扳倒司马昱,就得让他狗急跳墙。

    “说得轻巧,他手上有安西军,王钊又被拦在了长安城外,若他当真发难,这宫中怕是要血流成河。”李蒙面无表情地说道。

    左右金吾卫和左右羽林卫在他司马昱的大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然而若是这两支人数不多的精兵联合左右骁卫以及王钊的人马,倒是胜负未可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