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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清晖回到公司,只见晖达内部一片繁忙景象,在这里就职的都是年轻人,他们一般学金融出身,读书的时候把《华尔街》《锅炉房》这种电影看来当励志,现在人人都知道这次老板要狙击武鑫集团,不禁个个摩拳擦掌,觉得自己简直身处好莱坞大片情景。
杨慎早就召集好财经记者在晖达的会议室,何清晖一回来,立即进办公室换了衣服出来面对记者们。何清晖多年来虽然一直有消息活跃于八卦版和财经版,可是直接面对媒体,还是第一次。
当即有媒体记者问:“何清晖先生,坊间一直传说您是何心武的儿子,请问这次您有回应吗?”虽然这个问题有些八卦,可是对目前的情势来说,却是非常重要,每个记者都翘首以待,等待何清晖的回答。
何清晖在会议室里,与十数个记者相对而坐,脸上表情冷酷锐利,手在桌面上不自觉的紧握着,他不带情绪的说:“我是何心武的儿子,不过只是血缘上的,我和他之间没有亲情。”
虽然他的话未免惊世骇俗,可是在座都是见过大世面的财经记者,并不是小报八卦记者,也不过是相互交换了一下颜色,继续有人问:“那这次晖达手握武鑫大项目的一块地,目的到底是什么?”
何清晖视线从在座每一个记者的脸上缓慢扫过,他的眼神迫使记者们都不得不认真的听他说出的每一个字,他说:“武鑫中心不止是一个大项目这么简单,武鑫中心代表着何心武本人全部的野心,武鑫中心将与现有武鑫广场以故宫为轴线形成对角线,是何心武为自己建立的功绩纪念碑,也是他退休前的最后一个项目。我手里的这块地无论如何不会转让,那样他的纪念碑就永远无法完成。”
记者们即使手上有了录音机,却仍然在随身各种记录仪器上记载对这信息量巨大的一段话的各种分析与联想,有手快的已经将最新消息传回前线。
其他问题很快又被人抛出来,“请问您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何心武既然是你的父亲,你这样做就意味着父子反目,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恨?”
何清晖说:“这个问题我不会回答。”拒绝的非常干脆。
记者们疑心重重,但是并不纠缠,只是继续往下问道:“可是何先生,你这么做不见得能达到目的,武鑫集团势力庞大,财力雄厚,想要挤垮晖达投资公司,并不是什么难事,即使你不愿意出售,只要晖达破产,那块地自然会被拿出去拍卖。请问,你将要用什么样的策略来对抗这样的可能性?”
杨慎知道何清晖要给出的信息已经完全给出了,这个问题当然完全不必回答,他连忙站出来说:“各位辛苦,这也是晖达接下来要应对的问题,我相信晖达的作为大家都会看到。”
记者们个个思维敏锐,手段多变,务必挖出尽可能多的信息,何清晖不回答问题,他们转而问杨慎:“杨先生,作为何先生多年的搭档,对于他这次明显属于个人的做法,您有什么想法?”
杨慎站起来招呼记者们从会议室的玻璃向大办公室看,指着里面来回忙碌的员工对记者说:“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早过了下班时间,可是你们看这些干劲十足的小伙子和姑娘们,你们觉得我们这次的动作仅仅是个人行为吗?”
他这话说了等于没说,记者们知道再问不出什么来,回头去找何清晖,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经退出了会议室。
本来杨慎下午大张旗鼓爱召开记者招待会,说武鑫中心有块地在晖达手里,人们大半猜测,他们不过是乘势推高地价而已,就算是这样,武鑫集团股票也已经开始下跌,有些机构预测,这种下跌不过是一时,之后自然会很快涨回来;也有一些机构觉得事态还不明朗,股价走势很难讲。
那边机构们正在各种媒体上打嘴仗,这边何清晖是何心武儿子的消息,以及晖达掌握的这块地一定不会出售的消息,都相继传出。专业财经媒体立即对武鑫集团股价集体唱衰,然后开始争论股票将会下跌多少个点,以及何心武将会如何应对。另外一边,那些善做财经花边新闻的节目开始兴奋分析,何氏父子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恨,让围观群众得以有幸在有身之年,目睹这一场豪门狗血商战大戏。
此时何心武正坐在办公室里看一档叫做财经早晚报的电视节目,节目里自以为是的男主持人说:“何氏父子作风一向不同于其他人,可能因为父子俩都是长相出众,又腰缠万贯,所以他们的名字总会跟女明星联系在一起。综合各类八卦消息来源,大明星范欣欣就曾经分别与父子俩交往。而范欣欣已经退出我们视线很久,不知她现在到底是跟着父亲还是跟着儿子,或者这次事件就与这位美艳的女人有关?所以,这将是一出现代版的董卓与吕布的故事?那么这一次,到底吕布胜,还是董卓胜,让我们拭目以待!”
何心武直气的从座位上站起,直接走到墙边,将挂在墙上的电视机电源线一把扯下,再一用力,将整个电视机都扯落,狠狠的摔在地上;外面秘书听到里面声音,连忙进来,看到何心武脸色气的通红,砸了电视机,立即又要去砸一旁架子上搁着的青花瓷器。秘书不敢说话,连忙打电话给何心武平时的几个亲信;亲信们进来的时候,何心武已经砸了一个价值数百万青花瓷瓶,看着一地的碎瓷,他们个个心里不禁惋惜,也不敢拉何心武,只是劝说说:“现在是关键时刻,您别气坏了身子。”
何心武快速走到门边,拿起他那把黑色古剑,抽掉刀鞘,直接将剑架在一个离他最近的人身上,说:“你们说,我这儿子是不是很出息?”
剑是开过刃的,被他用剑架着那人直吓的全身发抖,说不出一句话来。
有人说:“小何先生年纪还小,做事冲动,您自然有办法对付他,何必生这么大气。”
何心武看着在他刀下颤抖的那人,心里终于有了一丝满意,他将刀收起,走到办公室桌前,将刀往桌子上一甩,说:“他做事冲动?他为了这事计划周全,甚至不惜娶一个刚见过几面的女人,你们居然说他做事冲动?”
那人连忙说:“他虽然计划周全,但是跟您比起来,那还不是胳膊拗不过大腿。虽然现在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但是过几天也就过去了。”
既然是他的亲信,当然是跟过他多年,轻易点破他的心事,他当然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不知为什么刚才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何清晖做过的忤逆他的事情太多了,头几年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巨人,看着一个小人在他脚下蹦哒,有的时候觉得好气,有的时候觉得好笑;可是最近,却是真的在生气了,而且一次比一次气的厉害,一次比一次更无法控制自己。他清楚的知道何清晖的财力,即使武鑫股票会下跌到外界预测的最低点,何清晖的钱也完全不足以收购武鑫哪怕10%的股权,可他还是害怕,总有一种事情在向他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的感觉,但是他并不让自己多想。何清晖始终是他儿子,逃不开他的五指山。
然而他到底累了,他对着众人摆了摆手说:“你们出去吧,让我安静一会儿。”
这些人刚要退出,突然叶圣非闯了进来,他直接走到何心武办公桌前说:“何先生,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何心武抬眼看他,眼神冷酷,“我怎么对你?”
“我是成发副总,为什么突然变成销售部的普通员工?”
何心武哼了一声,将椅子转过去面对着窗户,说:“为什么?这么久以来,我让你做的事情,你做成一件了吗?白白占着副总的位置做什么!去做你的老本行,好好做,或许还能升职。”
叶圣非虽被羞辱,却仍然面不改色的说:“何先生,我不介意做普通员工,可是希望您能调我回武鑫集团总部,我愿意为您肝脑涂地。”
何心武刚才那股气还在,见他居然还敢纠缠,一下子转身从座位上站起来,拿起办公桌上那把刀架到他脖子上说:“肝脑涂地?你以为你是谁?你连一条狗都算不上,凭着一点小聪明靠上我,现在居然还敢来讨价还价。我数三声,马上给我滚,否则你看这刀我敢不敢砍下去。一、……”
叶圣非脖颈挨着冰凉刀口,能感觉到动脉的跳动,鼻子边有浓重的金属味和血腥气,只觉何心武再多使一分力就能割断他的脖子。然后此时,他却并不害怕了,因为他已经输无可输,他用手捏住剑尖,慢慢将身体侧开,何心武已经数到三,手中的剑已经悬空。叶圣非隔着眼镜片与这跋扈老人重新对视了一眼,转头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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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晖达全体都在办公室里过,所有员工都不得与外界进行联系,他们将关于武鑫集团股价的所有信息汇总分析,做出多种情况预测,并且相应制定出对策,非常的细致,力保晖达在这一轮股战中获得最大利益。而这一切,都要极度保密,因为何心武现在想到的就是何清晖会收购武鑫,却不知何清晖的目的只是在这一轮中低买高卖,来賺他的钱。
他们忙到凌晨一点多的时候,杨慎在大办公室里拍了拍手说:“大家现在吃点东西,睡上两三个钟头,我们五点钟再重新开工。”
办公室里没人应答,也没人反对,只是各自开始找吃的,有些人则立即趴在桌子上睡着。
何清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洗了澡换了衣服,从洗手间出来,外间大办公室只留了一盏小灯,大家已经睡倒一片。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站到窗前,抬眼望去,居然是一个满月之夜,浅黄色的月亮挂在天上,形状饱满,月光皎洁。他想起今天在苏州的那一幕,如果当时杨慎的电话没过来,他会说什么?他回身找手机,拿在手里,在通讯录里翻到袁明月的名字,他很缓慢的打字,写的是:“等我做完事,也许我们可以尝试重新开始。”信息发出去,他的心依旧是矛盾的,可是不等他多想,电话立即响起来,是袁明月打过来,她答说:“我等你。”
何清晖盯着天边圆月,沉默半天,说:“但愿到时候,一切的事情都能过去。”
电话里袁明月坚定的声音说:“会的。”
何清晖的心口不禁又松快了一些,他说:“早点睡吧,我这几天应该都不回来了。”
“好。我明天让张姐给你送衣服。”
“嗯。”
袁明月挂了电话,心里是兴奋的。傍晚的时候何清晖在机场说完那句话,就火速回了公司,她本来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却没想到尽能等来他这样的答复。她又翻开床头那本《老人与海》从第一页开始看,书上写道:“他是个独自在湾流中一条小船上钓鱼的老人。”
他终究不会再是一个人。袁明月想。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讴歌和早早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