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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浩踏进自己的房门,回身朝外看看,随手关上了房门。
他来到桌前坐下,从怀里掏出两个小包和一只小玻璃瓶。
一双手打开纸包,里面是一些白色的药粉。这双手把两包药粉倒在一起,然后倒进小玻璃瓶。
诚浩将小玻璃瓶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盖上瓶盖,藏进抽屉,锁上。
大少爷来到床边,仰面躺下,双手垫在脑后,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发愣……
吴医师与益春堂顾掌柜,坐于店堂一角,低声密语。
吴医师:“真的是冯府大少爷的书僮观画?已经来买过四次了?没有搞错?”
顾掌柜:“一点不错!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上我们益春堂来买了四次,真叫人想不到啊!”
吴医师:“在我们济仁堂也买了三回了!白先生真是料事如神啊!”
顾掌柜:“吴医师,看来是要出大事!”
吴医师:“是啊,这么多的砒霜,足够叫三个人送命的!顾掌柜,我们得把证据收好。”
顾掌柜:“是啊,要不出了事,我们有口难辩!”
冯家厨房烟雾弥漫,忙成一片。
大少爷诚浩走进厨房,东张西望。
厨房领班陈师傅迎上:“大少爷,真是难得啊,怎么想到来厨房里走走了?有什么事吗?”
诚浩:“也没什么事,这几天胃口不大好,也想不出要弄点什么吃吃,所以,就到厨房里来看一看。”
陈师傅:“大少爷是想吃得清淡一点,还是想弄点香辣的东西开开胃?我这就给你做去。”
诚浩:“不忙,不忙,我也想不好。这样吧,二少爷到外面走了几年,各地的美味佳肴吃了个遍。我想看看二少爷喜欢吃些什么,有些什么新鲜花样,我也好照样画葫芦,变变口味。”
陈师傅为难地:“啊呀,那就不巧了!大少爷你不知道?说是外头店里生意忙,二少爷已经有好些日子不在家里吃饭了。要不,你干脆去店里问问他?”
诚浩颇感失望:“喔,二少爷他不在家里吃饭?那就算了,就随便给我弄几个菜,要你自己掌勺,晚饭送到我房里来。听清楚没有?”
陈师傅:“是,大少爷。”
诚浩:“另外给我备一壶酒。”
陈师傅:“大少爷喝什么酒?”
诚浩:“嗯,就备一壶百花酒吧!”
陈师傅为难地:“大少爷,按家里的规矩,这百花酒没有老爷的吩咐不能随便开坛。开了坛,也就很快喝完,平时没有存下的。”
诚浩:“混帐东西!老爷死了这么多年,还老爷老爷的?现在这个家里,我是老大,我就是老爷!”
陈师傅陪笑:“那是那是!不过按家里的规距,百花酒只能供当家人专用。老爷在世的时候,老爷当家,百花酒是老爷的。老爷不在了,现在是大太太跟二少爷当家,百花酒只能供大太太和二少爷用。大少爷想喝的话,是不是先跟大太太说一声,让大太太发个话?”
诚浩:“不就一壶酒么,哪来那么多麻烦!等大太太死了,我看你们去问谁!”
陈师傅:“可这是这里多年来的规矩,可不敢坏在我们手里啊。请大少爷体谅我们做下人的难处。”
诚浩:“算了,算了!弄一壶最好的绍兴酒算了!”
诚浩命令式地挥了下手,大模大样地转身走出。
陈师傅冲着诚浩的背影,不满地做了个鬼脸:“哼,神气什么!谁不知道你欠了一屁股的债,被人家债主拿刀抵在脸上,吓得差一点尿了一裤子!……”
有人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你说谁哪?”
陈师傅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白鸿奎正笑嘻嘻地站在他的背后。
陈师傅:“啊呀,是白老先生啊,我、我没说谁呀……”
白鸿奎:“喔,刚才大少爷跟你说什么?”
陈师傅:“没什么,大少爷问二少爷今天吃什么,他也想做同样的菜。”
白鸿奎:“哦,是这样!”
陈师傅:“怎么啦?有什么不对吗?”
白鸿奎:“没有没有,都很对,太对了!……陈师傅,我每次来看女儿,难为你都给我准备几个好菜,该好好谢谢你才是啊!”
陈师傅:“白先生见外了,这是我们做下人的份内事。”
白鸿奎:“你做下人,难道我是上人?我们还不都是彼此彼此,分什么上下。”
陈师傅:“那不一样,不要说你现在是我们冯家墙门五姨太的爹,就凭你白先生在我们城里的声望,我们也是要敬你白先生三分的。”
白鸿奎:“好,就凭你这句话,你陈师傅这么看得起我白某人,我们这个朋友就算做定了!听说陈师傅,就好一口老酒?我呢,正好有一坛藏了二十年的状元红。前天打开喝了两口,那可真不得了,酒还没到嘴边,光闻着那飘出来的酒香,差一点就醉了……”
陈师傅咽了一口口水:“那还有不香的?二十年了啊!”
白鸿奎:“我没敢多喝,又把坛子封上了。今天来,就是想对你说,陈师傅要是真的敬我三分,我今天晚上就把这坛酒拿来,和你痛痛快快地喝个一醉方休,怎么样?”
陈师傅喜出望外:“啊呀!那怎么好意思?怎么好意思呢?……”
佛案前,秋莲跪在蒲团上,嘴里念念有词:“观世音菩萨,保佑诚誉平平安安,度过这一次劫难!我想通了,只要诚誉他平平安安,我愿意什么都不要,再也不跟人争长较短,从此不吃荤腥,真心念佛,同时为菩萨做三天三夜的水陆道场……”
三姨太跨进门来:“秋莲,你在求观音菩萨保佑什么?”
秋莲站起:“是三姐啊。我没求什么,只是求菩萨保佑我们全家平平安安。”
三姨太:“老方丈跟我说过,佛门就讲一个‘无’字。求佛保佑,是有所求,仍然是一个‘有’,仍然没有脱离愚昧境界。什么时候悟了真蒂,对佛无所求了,才是真正超脱了。”
秋莲:“谢谢三姐指点。三姐请坐。”
三姨太坐了下来。
秋莲:“听说三姐这些日子在辟谷,所以不敢去打搅你。”
三姨太:“没什么,也就是三天不吃东西罢了,没什么大感觉。我倒是很奇怪,几天没见,你怎么瘦了许多?人不舒服?”
秋莲:“不不,我很好……”
三姨太:“秋莲,我们是很要好的姐妹,有些话我一直想跟你说,可一直又开不了口……”
秋莲:“三姐,我知道。”
三姨太:“知道了就好,我为什么要劝你皈依佛门?那是想让你明白一个道理: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要做到这一点,那的确是很难的。但你想想,你和二少爷这件事是不可能有任何希望的,你是丢得开要丢开,丢不开也得丢开啊!”
秋莲:“我听说,太太又要给二少爷说亲了,可是他坚决不肯。三姐,我知道他这是为了我……”
三姨太同情地叹了一口气:“唉,一对痴心人!你们这样会耽误二少爷他一辈子的。”
秋莲:“我知道,所以,我想求三姐帮我做一件事。”
三姨太:“你说,是什么事?”
秋莲:“请三姐去对二少爷说说,叫他也想开一点。我和他这一辈子是不可能做夫妻的,他还是应当听太太的话,娶一个好人家的女儿……”
三姨太:“这就对了嘛。你有这个愿望,那我真要替你念一声阿弥陀佛了!我会对二少爷说的,还会把你这话告诉大太太,让她知道,你也在为这个家考虑。”
秋莲:“那就谢谢三姐了。”
三姨太:“好了,事不宜迟,我这就到大太太那里去。”
秋莲起身送她,脸上露出了一种复杂的神情……
天禄园酒楼包厢。
跑堂大少爷引诚浩进入。
包厢中,冯伯平已在等候:“诚浩,这里坐。”
诚浩走过去坐下。
冯伯平:“怎么样?”
诚浩摇摇头:“他现在不在家里吃饭,晚上也不常回家,都在店里。”
冯伯平:“嗯,看来,你这位兄弟是想永远把这个家当下去了。”
诚浩:“他是越来越神气了!喝个破酒,还要分三六九等!”
冯伯平:“怎么一回事?”
诚浩:“我们家的百花酒,你是知道的?”
冯伯平:“知道,你们家老头子请我喝过。”
诚浩:“过去,百花酒是老头子专用,现在只能供他冯诚誉二少爷一个人独享了!”
冯伯平:“只供他一个人?”
诚浩:“是啊,我堂堂冯府大少爷上厨房要点百花酒喝,居然被下人打了回票!你说气人不气人!这个日子怎么过!”
冯伯平沉吟着:“百花酒只给他一个人喝?对了,过几天不就是端午了吗?每逢过节,你们家不是一定要办家宴的吗?老二不是一定要来的吗?现在他可是你们家的当家人,按规矩这百花酒不是归他一个人喝吗?”
诚浩眼一亮:“对了!你是说……”
冯伯平狡黠地:“我什么也没说!”
诚浩:“好你个冯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