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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翼强迫症作,添了四个字……)
动作轻柔细致,一分不轻一分不重。 ?
衣青如竹的少年眸中沉静如水,将端木孑仙被拭热的手轻轻放入锦被之下,又起身去取床榻内侧另一只手。
方于被下抽出那一只手来,便见通体雪白的小雪貂似不满所护之物被夺一般,紧紧趴拉住端木孑仙之手不放,整个小身子吊在端木腕间,长长的绒尾随着云萧执起端木孑仙的手而于半空中左右来回轻轻晃曳。
云萧一眼望见,不由失笑,皎如明月的眸中溢出三分水光。
“师父身子甚寒,手足极不易热,一路也幸得有它在。”叶绿叶不知何时已入了屋来,立身于云萧一侧,默声道。
心容沉静的少年一时未察,轻震了一下,而后转朝她敛声道:“大师姐。”
叶绿叶点了点头,看向了被他执于手中的端木孑仙之手,静默一瞬,眼落那小雪貂身上,道:“……算阿紫无意间也做对了一回事。”
目光沉静的少年微低着头,轻执端木孑仙之手的那一只手不知为何极细微的颤了一下,只在毫厘之间,无论是叶绿叶,还是他自己,都未察觉。
“你既已在侍,我便不接手了,需记得师父掌心脚心必要多拭几遍,方能焐热。”
云萧轻愣,抬头来对上她冷然中微带欣慰的眼神,心下一怔。
下瞬低头道:“云萧记下了。”
叶绿叶握剑在手,漠然地点了点头。一身绿衣风尘仆仆,眉间轻拧,满面肃然下有着掩不住的憔悴和劳累之色。
“大师姐……”云萧望她一眼,迟疑一瞬,开口道:“师姐一路照料师父,日夜不替,长时下来必也疲惫难忍,今日初到关中,有云萧、二师姐在侧,师姐还是休息一下吧,若不然,师父若再生何事,怕师姐无力能敌。”
叶绿叶听了一怔,转看向榻前长麾清霁的少年。
云萧望着她,面上恭顺谦和,一丝极浅的笑意隐在眉梢眼角,一眼望之温然如玉。
叶绿叶静看一瞬,眼中不由映出他未易容时,那张世间罕见、美得令人心惊的脸。若然如此浅笑,又会是怎样一幅绝世的画面。
下时回神,立即便低下了头:“你说的有理……乐正清音安排了乐正家之人护在落雪轩四周,我也离此不远,若有事你便唤我们赶来。”
云萧当即微笑,点头应道:“师姐自下去休息,云萧一定守护好师父。”
叶绿叶见得他面上笑意,忽觉得刺眼,面上冷了下来,肃声道:“你既说了,便要谨记。”
目染清辉的少年一怔,下一瞬,也是肃声回道:“大师姐放心,云萧定不敢疏忽。”
叶绿叶默然一瞬,点下头,转身退出了屋。
少年回身再度坐下,望着手中被他紧执在手,已染上三分温意的那只苍白纤瘦的手。
不知为何忽有些恍惚……
小雪貂睁着圆亮的大眼瞪他半晌,而后从端木之腕爬到少年肩头上挠爪不停,云萧才回过神来。
目中茫然一瞬……便又再度取过散着热气的巾帕,不轻不重地细细拭着手中那只苍白的手。
……
黑沉的墨玉宽椅冷冷矗立于殿内高处。
深色的长幅字锦垂挂在宽椅两侧,无言肃穆,隐隐散出森然之息。
宽椅上静坐的人不轻不重地问向殿下笔直跪着的人:“影主动手的时候,已经看到了那人的马车经过?”
一袭黑色披风罩住周身,那人紧低着头回:“……是。”
椅上的人掌间轻握着一支驽箭,暗沉的箭头在殿内昏沉的光线下越加森然:“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罢手……”
“影主之意,端木孑仙对我们亦是有害无益,若能一并除去自是最好,不能,万一失手也能混淆梅疏影视线,叫他分辩不出我们欲要对付的人是他还是端木孑仙。”
高位上的人冷笑了一声:“他想的是很周到……”
座下之人头低的更低,本分道:“影主考虑向来详尽,今日意外失手,实是低估了那碧宁郡主的武功。”
似在极认真地看着手中驽箭,椅中的人不急不徐道:“他现在身在何处?”
“影主刚回,正在清点撤回的人数,马上过来主人面前回报。”
跪地之人一言刚毕,一人便于殿外不紧不慢地踏了进来,单膝跪下:“主人。”
“你回了……”椅中的人轻旋了两下手中驽箭。
“是。”
“有什么想说的?”
“去者四十二人,来者计尸体共四十一,少一个。”那人想了想,又道:“影网流不出活人,少的应是具尸体……不过尸体也能被看出不少东西。”
宽椅中的人声音变得飘渺而阴冷森寒:“不但失手,没能除去梅疏影,还送了份礼物给他……”
那人闻言仍旧不紧不慢地跪在殿下。
“更有……我吩咐过叫你不许妄动的人,竟也敢兀自下了杀手!”喀嚓一声,手中驽箭应声折断,椅上之人猛然直立起身,将手中断箭重重掷在殿下跪着的人身上。
那人闷哼一声,皱了皱眉,便又一脸不紧不慢。
“影主……”旁边影人看见那暗沉的铁箭插入其肩头半截,不由心下一惊。
黑色的血随即流了出来。
“将他带下去,赐一颗散武丹!”
“主人!”一侧影人一惊,冷汗涟涟,紧紧低头道:“散武丹一服,武功尽废,如同废人,影主此次虽失手,却罪不致此……还请主人三思!莫要自断一臂!”
沉沉的黑影从高位上罩下来,那人负手冷笑了一声:“你是不是也想当废人?”
披风下的人身子一抖,立时低头:“属下不敢!”
一旁始终静跪的人此时低头回道:“属下领命。”而后不待高位上的人再有动作,便自行起身退出了大殿。
高位上的人望着那人行出的背影,目中森冷:“七日之内,将被夺尸体夺回,若再失手,直接服下断魂,也不用来见我了。”
临出殿的人脚步一顿,低头应下:“是。”
殿内跪着的影人忙告退一声,快步躬身随出。
殿外,夜风从山间吹来,夹杂冷雪,寒意森森。
“影主。”沉黑的披风在夜风中飘荡如幽魂,影人于那人身后唤了一声。
“一与那端木孑仙扯上关系,主人便严厉异常,这实在不是个好事。”寒风中的人幽幽道一句,望了望头顶飘落下来的雪,方举步徐徐离了。
影人随即跟上。
……
细细的轻雪于落雪轩内飘着。
轻跃的火焰中,云萧低头不紧不慢地拭着榻上之人的手。
却忽然瞥见原本沉沉昏睡的人眉间极细地蹙了一下。
云萧心一紧,低头看见自己正拭着的苍白之手掌心内,一个泛青的伤口正缓缓渗出血丝来。
不由轻震。
那伤一眼见得便知是长针所致,极小一点,若非她的手过于苍白,与伤口的青色分出层次,还有那丝丝缕缕往外渗出的血丝,本不易被人看见。
可是由他拭过之后,针眼向外一圈,白的肤纹映着惨淡的肉色,竟隐见掌内筋骨,血丝渗的虽细,却久不止,可见扎的极深。
云萧震过之后,立时将巾帕按在伤口上,而后轻抬起端木左臂,微用力点上她曲池穴,为其止血。
不多时,血缓缓止了下来,不再渗出。
云萧就屋中寻出干净白布往端木孑仙掌心上小心地缠了一道,眸眼过处,原本苍白无力的手忽地动了动,轻轻合拢,似是下意识地隐下这伤口。
眸中不由闪过疑惑,云萧微蹙了眉,轻轻握住其指,细细用热巾拭过,方小心地将其置入了锦被之下。
那小雪貂立时便钻了过去。
夜间雪浓,深深浅浅落了一院,连轩中几株开得正盛的红梅都被雪覆得失了艳色。
蓝苏婉心忧,子夜时分过来一踏,搭着半开的门望见麾衣覆肩的少年静静趴在榻沿,似已睡着。
屋内角落里几个火盆却烧得正旺,于珠帘后闪闪烁烁跃动着暖人的光。
少年一头流墨般的垂散背后,映着屋内柔和的火光,折射出静谧而华美的微光,如色泽极深的缎。
蓝衣之人于门外望一眼,微怔,正要举步入内。
恰时被院中夜风一吹,竟当门咳了起来,蓝苏婉一惊,忙将门阖上,掩步轻声退了回去。
那小雪貂听见声响耸了耸肥短的耳,窝在端木孑仙手边倦惫地打了个哈欠。
抬头来对上一双如月的眸,竟也傻傻愣了数秒。
少年眸中极清,安静地趴在榻沿,侧目望着榻上。
他的目中有时繁复轻惘,有时沉静空明,并无太多深刻之物,只是莫名地安然,宁和而寂静,于此一望,不愿轻阖。
小雪貂愣看一瞬,正歪头傻傻地望着不能回神,便听到火盆中传出火星炸开些微的声响。
下时少年长睫一颤,立时从榻沿起身来,走至四下去侍弄火盆。
院中的轻雪映着晨光散出凉薄的寒意。
日旦时分,落雪轩内传出极轻微的细咳。
端木孑仙五识渐复清明,觉出榻侧之人声息面上一闪而过的轻怔。
咳一声后欲撑手于榻上起身。
少年适时伸手将她扶住,取过叶绿叶备下的雪麾轻轻覆上女子肩头。
“弟子这便去叫大师姐与二师姐过来。”
“不了。”鬓边雪从肩头滑落一缕至胸前,面容沉静的女子极轻地摇头道:“我并未觉得不妥,此刻时辰尚早,不必唤她们了。”
“是,师父。”少年安静地望着她,眸中似有潮水浮动,欣然的流光轻转不歇,只是榻上的人目不能视,终归无觉。
觉到屋内暖意,炭火声息不时响起。端木孑仙心下微怔,道:“你莫不是一夜未睡?”
云萧扶她轻倚在床头之上,闻言浅声回道:“弟子不困,待到卯时师父入定弟子便下去休息。”
端木孑仙又咳了一声,眉间轻蹙,声音微哑道:“你年纪尚幼,不宜此般通宵达旦,这便下去歇息罢。”
云萧垂目应一声。
端木孑仙闻他声息离远,推门出了,极轻地叹了口气。
不多时,正坐于榻上静心调息,便又闻了他的声息由远及近。
青麾覆肩的少年将取来的新炭添足,用昨夜的凉水净过手后便将方才一同端来的热茶倒出一杯,双手端至女子面前:“师父,可先用热茶润过喉。”
榻上女子微愣了一瞬,方伸出手准确地接过。
茶水微烫,冒着袅袅热气,女子静静端于手中片刻,方拿至唇边喝下。
屋外有积雪从梅枝上滑下,落到院中雪地上的轻响。
端木孑仙听见少年于屋中安静侍弄火盆的声音,神色微怔。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于她手中取出已趋转凉的细瓷茶杯,这才恭声道:“卯时将至,萧儿退下了,师父安心入定。”
端木孑仙点了点头,听见房门轻阖之声,空茫的双目半晌方敛下,而后双腿盘坐,慢慢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