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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昏君认定您滞留荆州不归,是意图造反,加之王美人毒害那个昏君不成,反被他在寝宫中搜出与赵家来往的密函,昏君命白士毅连夜查抄了赵府,并将侯爷和诸位公子投进昭狱,想拿他们作人质与将军谈条件。www.Pinwenba.com”
赵琼痛极冷笑,“既然是这样,为何父亲与两位兄弟全部惨遭毒手?”
“还不是上官霖那个狗贼!他一心邀功,进言说白士毅搜查不仔细,又带人查抄了一遍,在府中发现一个密室,密室里藏着几千把武器,昏君一怒之下,不分青红皂白地将赵家满门处斩!小人几个趁乱才将侯爷的头颅抢了回来,终究是没能救得他们!”
说完这话,李奇伏在地上放声大哭。
赵琼虎躯一震,也就是说现在赵家就剩他自己了!
看着精神恍惚的赵琼,马汉擦掉眼泪大声地说:“将军,您不能倒下,赵家的血海深仇如何报法,大家都等您一句话!”
赵琼咬牙切齿地望着临安方向,如果可以,他想立刻挥师进京,将隆庆帝、白家、上官家所有人统统杀光!
“将军,门外有临安来的御史,说是手持御赐金牌,要召您回京。”
本来早该到达荆州的御史,趁此机会在沿途大肆地搜刮了一番民脂民膏,所以延误了数日,这本是史敏之安排好的,这个御史外号张扒皮,石缝里的银子都得搜刮出来,哪里会放弃这个大好时机?
“推出去,斩了!”
赵琼怒发冲冠,他已经做好了与宝座上那人一绝死战的准备,双眸中喷发的烈火,足矣烧尽一切。
临安城,白府的别院中,锦瑟坐在曲折的回廊前看风景,手中时不时地洒下一些鱼食,惹来一堆鱼儿躞蹀。
“赵琼果真不负我们所望,到底是反了,朗轩也着实厉害,先不动声色地放进两名死士进军营,博取赵琼的信任,又在他六神无主之时,易容成赵家四位最忠心的心腹,带去假的博望侯人头,果真激得他兴兵造反,方才隆庆帝已经在含元殿下旨,将赵家满门抄斩,又派四弟去征讨赵琼。”
刚刚下朝的白士中峨冠博带,神情庄重,与他平时的玩世不恭大相径庭。
“你去找人救下赵胜的妻子和儿子吧。”锦瑟神情并未有多少愉悦,毕竟赵家满门可以说是死在自己一手算计之下,如果说博望侯等人是罪有应得,那个襁褓里的孩子,毕竟还是无辜的。
白士中神情萧索,“赵胜的夫人已经在旨意下达的时候自尽了,那个孩子如果不杀,不会养虎遗患吗?”
“还是不要多添杀孽,将那孩子送到一户小康家庭,不告诉他身世,便不会有后患。”锦瑟终是不忍。
“此次不会像上次那样酿成兵灾吧。”锦瑟心有余悸地问了一句,此次逼赵家的方法与上次逼李破虏一般无二,那次胡二八造反着实让她愧悔不已,这次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白士中笃定地说:“不会,胡二八久在边关,而且他麾下将士与李破虏的关系盘根错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次才会跟随他,赵琼则不一样,他麾下都是临安的兵,与他既没有深厚的感情也没有利益关系,是不会冒着诛九族的大罪,帮他造反的,如果不出所料,四弟的兵不到荆州,赵琼的大军就会风流云散。”
“这样很好,再也不能起兵灾,让百姓不得安了。”锦瑟放心地点了点头。
白士中扶着回廊的栏杆,颇有萧索之意,“明日赵家的人就要被处斩了!”
“我想去昭狱看一个对手。”
锦瑟犹豫半晌,还是说了出来。
“同去。”白士中知道她要去见谁。
昭狱的阴森与往日一般无二,在如羽的妆扮下,锦瑟和白士中很好地易容成两名狱卒的模样,偷偷地潜进其中。
赵家的几位主子因为是重犯,开始时为防止窜供,他们被分别囚禁在几个隔开的囚室,相互间无法通信。赵琦因为是赵家的首脑,所以被安排在最里面的牢房,不知是隆庆帝开始顾念他身体不好,还是对赵家存有一丝体恤,赵琦的房间,竟是异常干净。
锦瑟走到牢门前,赵琦独自一人盘膝坐在床榻之上,虽然隆庆帝的圣旨已经下达,可在他清癯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丝毫的焦躁与恐惧,他的嘴角还是那般云淡风轻地挂着一抹笑意。
刚想说话,却被门口陡然传来的脚步声所震惊。
“我有些话与四公子说,你们都下去吧。”
门口昌乐公主一袭华丽的孔雀翎织金线宫装将她整个人衬托的高贵典雅,繁复的云鬓之上簪着一枚赤蝶金步摇,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叮咚的脆响。
“诺。”
白士中特意哑着嗓子应了一句,与锦瑟双双退到门口,掩上了门。
这个昌乐公主虽然对朋友心狠手辣,对待情人却还算好,今日她是来送赵琦最后一程,还是来救他的?锦瑟心中暗暗猜测,对于听不见里面的对话,很是遗憾。
“来。”
白士中低声说了一句,带他进入了与赵琦一墙之隔的牢房,因为赵琦是重犯,所以他的隔壁并无人,白士中运起真气,只听极轻微地一声过后,角落里坚实的青砖,透出一道细小的缝隙。
听到里面的谈话声,白士中和锦瑟惊喜地对望了一眼。
“谢谢你在此时来看我。”
赵琦的声音依旧恬淡,可心细的锦瑟还是从中发觉出一丝激动。
“咱们是什么关系,还用说这话吗?”昌乐公主淡淡地道。
房里顿时陷入一阵可怕的宁静中,锦瑟和白士中更是大气不敢喘一下,半晌,牢房里发出瓷盘相撞的脆响,“这是我亲手为你做得糕点,都是你平素爱吃的,这还有一壶花雕酒,也是你最喜欢的。”
“你都还记得?”赵琦好像拿起一块糕点,“好久没有吃到你亲手做的绿豆糕了,恩,还是这般香甜,入口即化。”
赵琦的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欣慰还有几许甜蜜。
锦瑟心中长叹,赵琦果然对昌乐公主情根深种。
“喝酒。”昌乐公主语气并没有锦瑟想的那般炽热,她最爱的男人马上要死了,她居然这么镇定?还是她已经决定要以死相随?就像当年的阿阮姐姐一般。
赵琦饮下昌乐公主递来的醇酒,两人默对着,相顾无言。
良久,白士中眉头一皱,望向锦瑟的眼神中带着探究的意味,锦瑟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之间没话可说吗?
就在这时,只听牢房里传来赵琦痛苦的声音,“你…”
锦瑟一惊之下,顾不得昌乐公主会不会发现,径自将右眼凑到缝隙处,远处赵琦脸色惨白地坐在榻上,嘴里一口口吐出的鲜血将他的白衣染成了一副凄艳的梅花图。
“昌乐果真知我心意,不愿我明日死的难堪,提前送我上路,琦哥哥,很高兴。”赵琦眉梢眼角一闪而过的凄凉与痛苦,全都被这句深情的话所掩盖。
昌乐公主凝眸注视着榻上的男子,似乎是在审视什么奇特的异物,半晌,缓缓开口,“你真的这么爱昌乐?”
赵琦不停地呕着血,这花雕酒中毒药的分量太重,以至于他原本孱弱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灼热的炙烤。
“既然如此,昌乐有必要让你死的明白些。”
昌乐公主嘴角勾起的冷笑让锦瑟险些惊叫出声。
“这酒琦哥哥以前是常喝的,不过那时候里面牵肌毒的分量并没有那么重。”
昌乐公主笑吟吟地看着脸色惨白的赵琦。
赵琦何等智慧,一怔之下,苦笑道:“你以前常从宫里送陈年花雕给我,原来里面下了慢性毒药,那么我的双腿…”
“自然是昌乐的功劳!燕国太子敖海的那一箭虽然射中了你,但箭上根本没有毒,只是他的箭促发了你身上沉积已久的牵肌毒而已。”
昌乐公主冷笑着解释,却不知她冷若寒冰的话已经刺穿赵琦的心肺。
不独赵琦,另一间牢房中的白士中和锦瑟也在对方澄澈的眸光中看见了惊讶与震动。
很好!赵琦的笑声震动了肺腔上的伤,撕裂般的巨痛遍布全身:这么多年来,自己都在因战场疏忽变成残废,不能实践诺言而对她心感愧疚,哪里想得到,那么多日夜的痛苦煎熬,身上毒素发作时的无奈挣扎,残废后的受尽冷落,全都是拜他最爱的女子所赐。
那时,敖海的箭几乎摧毁了他全部的希望,不但驰骋疆场的愿望破灭,迎娶她的心愿也成泡影,双腿每日如万针攒刺,让他痛不欲生,但是他每每想到她的倩影,还是不舍离去,只要自己有一口气在,都要护她周全!可哪里想得到,自己拼尽权力守护的人,居然一直是在背后阴狠地残害自己的人。他的心瞬间碎成渣沫,灵魂如同玻璃一般被轻易的击碎。“不要恨我。”昌乐公主望着赵琦变化莫测的眼神,嗤嗤冷笑,“怪就怪你自己太有本事,太聪明。父皇早就对博望侯起了疑心,只是苦于赵家势大无法连根拔起,这才让逼我嫁你,后来,父亲见你精擅兵法,心中害怕极了,他不准许赵家再出一个出色的将军,这才命我在酒中下毒,将你变成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