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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汴梁成,宣德门外和义郡王府。
内院左侧是一座精致的院落,属于梓沐郡主赵霏妍。
按照大宋礼制,皇族女子在出嫁之前要住在娘家,出嫁后会获封一座府邸。
赵霏妍是和义郡王赵有奕的妹妹,尚未到出嫁年龄,所以住在这里。
西厢房是书房,面积虽然不大,却布置的很有格调,几个书架和多宝格占据几乎将墙壁全部遮住,仅剩下的几个空隙也被挂上了名人字画。
赵霏妍身穿男装,坐在桌案后面。
在她前面站着一名身穿从八品官府的青年,他是郡王府的主薄何良。
何良满脸恭敬表情,自站在这里的那一刻,就保持低头垂首的姿势,从未与赵霏妍发生过目光上的对视。
虽然他心里对赵霏妍充满好感,和府里的其他人一样,不止一次的幻想过自己能够娶到如此优秀的女子。
但身份地位上的巨大差异,加上心中的那一份理智,让何良清楚的知道这是痴心妄想,与其沉迷在不切实际的美梦当中,不如把精力放在本职工作方面,只要肯努力,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
赵霏妍的手里捏着一封信,封口已经打开,说明她看过里面的内容了。
这封信来自南京府下邑县,是上次她和嘉王赵楷担任府试巡察使时交代的任务,南京府那边完成的很出色,每隔几天都会把最新消息传过来。
从身份上讲,赵霏妍是主,何良是仆,主子没有开口,仆人自然没有说话的权利。
片刻过后,赵霏妍开口说:“本郡主依稀记得何主薄来自南京府,哪个县来着?”
何良赶紧回答说:“下邑县。”
赵霏妍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点头说:“对,下邑县!何主薄以举人文位入仕,既为下邑县人,可否在县文道学院就读?”
何良点头:“下官的确出自下邑县学,从中童生到秀才,再到考中举人,除了很短一段时间外出游学,基本上全都待在县学里,受益良多。”
赵霏妍接着又问:“何主薄入仕已经有三四年之久,跟县学还有联系吗?”
“有,下官每年回乡省亲的时候,都会抽时间去往县学,拜访教谕和学正大人。”何良实话实说,道:“下官有几个同窗留在县学,担任舍长、童生班教谕等职务,我们之间常有书信往来,所以对县学里的事情还是比较了解的。”
赵霏妍的神情中露出一丝神秘,很显然这些事情她是知道的,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会叫何良过来问话。
何良此人资质有限,但他最大的优点是顺从,只要是主子吩咐的事情,他会尽全力干好,而且从来不问缘由,事后更不会四处宣扬。
正是因为如此,赵霏妍不需要有任何顾忌,直接开门见山道:“跟本郡主说说你们那边的四院之争吧,越详细越好。”
何良先是楞了一下,他不明白郡主为什么会对下邑县学感兴趣,但他还是秉承之前的性格,语速不急不慢的说:“四院之争出现于神宗年间,到现在已经有三十多年的时间了,当时是为了响应介甫公主持的变法,后来慢慢的变成四道童生争夺分院所在地的比赛。”
介甫公,指的是王安石,他的字是介甫。
宋神宗素来欣赏王安石的才干,故即位后立即命王安石推行变法,以期振兴大宋王朝,史称熙宁变法。
何良将四院之争的起源、发展和现在的情况进行描述,还以当年自己参加大赛为例子,讲的十分详细。
不光是下邑县,其他各州县的文道学院也会组织学生比赛,学子们在比赛中获得成长。
待他讲完,赵霏妍微微皱眉,说:“你觉得今年哪个分院会获得冠军?”
何良回答的很肯定,说:“琴道,不会有任何意外!琴道学子在县学是最强的,下官坚信今年的冠军还是琴道分院。”
他本人就是琴道文士,对琴道分院异常推崇。
赵霏妍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说:“多谢何主薄讲了这么多的东西,本郡主还有事情要处理,你自行离开吧。”
“下官告退。”何良抱拳行礼,然后转身离开。
待他快要走出院门的时候,赵霏妍开口自语道:“不见得吧,今年不同于往年,天下第一童生横空出世,成为大赛黑马,书道分院很有可能完成逆转,琴道学院很容易阴沟里翻船。”
说话的同时,她用两根手指夹起那封信,信笺从信封中滑落出来,在空中自行打开,翻滚着落向地面。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每一页信笺上都有相同的人名——秦墨,其中一页上出现了十几次。
赵霏妍站起来,弯腰捡起信笺,随手扔进一侧的火盆中。
信笺先是冒起一股白烟,而后燃烧起来。
在火光的映照之下,赵霏妍的脸更显白里透红,娇艳欲滴。
她重新回到座位上,伸手拿起摆在桌案右上角的卷宗,封皮上赫然写着五个大字:圣道之星案。
……
啊欠!
秦墨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正在写的字由此中断,字迹变得毫无生气,前功尽弃。
古孟在一旁皱着眉,语带不悦道:“子翊你是怎么回事,一刻钟内打了三次喷嚏,外加四次走神儿,太不专心了吧!”
秦墨反驳说:“有那么多次吗?”
古孟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说:“我帮你数着呢,当然不会错!你小子是不是觉得以三连胜的成绩晋级第二轮,就万事大吉了,沾沾自喜是要吃亏的。”
秦墨正色道:“我没有沾沾自喜,是累了好不好,连续几天练字到深夜,一大早又爬起来炼,还得负责两个人的一日三餐,外加每天一场比赛,很耗费精力的。”
古孟耸耸肩,说:“我又不会做饭,当然得你来,再说了,就算是我肯动手,做出来的东西你敢吃吗?”
秦墨想也不想的摇摇头,说:“倒不是怕你毒死我,是怕被难吃死。要不今天到此为止吧,明天要早起去学堂呢,下午还有一场比赛要打。”
古孟也做出摇头动作,说:“不行,今天的正菜还没开始上呢,刚才是让你温习之前学过的东西,现在开始教你用于明天比赛用的技能。”
秦墨眼眉一挑,瞬间来了精神。
对于一个文士来说,没有什么比学新技能更重要。
看到他出现明显的情绪变化,古孟心里很满意,说:“之所以这么晚才教你,是为了避免隔墙有耳。”
秦墨脸色一变,压低声音说:“怎么,有人来草庐偷听?什么人啊,这么大的胆子。”
古孟淡淡一笑,用很平常的语气说:“当然是琴道分院的那帮家伙,你以为他们是怎么拿到第一的,而且年年霸着冠军的位子不松手,没有点儿非常手段怎么能行。”
秦墨瞪大眼睛说:“他们就不怕被抓吗?”
“来刺探消息的是教谕,而不是学生。”古孟笑着说:“只要是在学院的范围内,教谕是可以随便行走的,抓个现行又能怎样,就算是拉下脸与之争吵,作用何在?”
的确是这样,对方完全可以否认自己的偷听、偷看行为,反倒显得己方小肚鸡肠。
秦墨以新人的身份连赢三场,足以引起任何一名对手主意,特别是他在首场便以力克试前秀才许承业,第二轮的对手又是李盛才,琴道分院的人自然会更加重视。
在之前的两个时辰里,古孟察觉到三个举人文位的人出现在草庐附近,停留了很长时间才离开。
显然他们已经知道秦墨今晚的练习内容,回去为李盛才出谋划策,如果古孟选择晚饭过后展开教学,所授内容会一字不差落进对方耳中。
为了迷惑对手,他故意让秦墨练习之前学过的东西,一直到深夜。
听完他的解释,秦墨摇头说:“那帮家伙太鸡贼了,比赛结果固然重要,但同窗之谊就可以丝毫不顾吗?”
古孟笑了,说:“既然是比赛,就会有输赢,越是说不在乎输的人,其实心里越是想赢。说来说去这些都是人之常情,不用太过在乎。”
所授课程仍然是【单字为兵】的终极写法,昨天讲的是汉朝半圣张芝的“枪”字写法,今天是王体的“戟”字写法,一共有两种,分别是书圣王羲之与其儿子王献之的写法。
父子二人不光在行书上很有造诣,而且都是草书高手。
古孟先将王羲之的写法进行演示,笔走龙蛇之后,他指着字迹说:“书圣的‘戟’字能够化作双戟,而非普通的长柄大戟,对应的人物是三国猛将典韦。此人除了能够熟练使用双戟之外,还擅长使用暗器,他身上藏有十数把八寸小戟,可以飞戟伤敌。”
秦墨将这个字的写法牢记于心中,古孟开始演示王献之写法,这次对应的也是三国猛将——东吴阵营的水军大将甘宁,同样是使用双铁戟,战斗力不亚于典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