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城南

豆豆揣兜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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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煦而不炙热的阳光投射在这座城,不同于坐落在海岛上的尘清门,总是透着水汽的迷蒙,阳光映在道路两侧的大大小小的石子上,莫名有着一种如同中了暑气般令人发昏的真实。平城虽然是俗世的地,和云苏城无法相比,但从一个普通百姓的眼光来看,也是一个优美静谧的城池。

    他们走的是城南方向,离落在这里住过一段时日,她知道,这里虽比不上城北大家大户,但也有着另外一种热闹。这里巷子众多,铺着青石板的路,一条条,一列列,每到清晨时许,总有一些早早出来的卖花的娘子采摘着最新鲜的玉芷花,吴侬软语的细声叫卖着。小石拱桥处,住在城中的一些鱼贩也早起和平城相近渔村捣腾起各式各样的海鱼,摆着摊等着零散的百姓或各个酒楼里的厨子来购买。

    街道两旁除了裁缝,杂货等店铺,皆是各个百姓居住的小院落。民风淳朴,相隔的院落墙壁只是高半个头的高度,平时邻里邻外,互相帮衬喊话,隔着墙吆喝一声就是,东家的孩子玩闹,打孩子,不出片刻,西家的便来劝了。或许正是这低矮的墙壁,朴实而又平和的生活,让他们能够有着如今大多数修仙者没有的善意与热情。

    离落脸上闪过一丝温情,眼神柔和地看着四周的青砖泥瓦。

    退了漆的木门上歪歪斜斜挂着一个铜门锁,轻轻一推,似乎就能进去。离落眉间轻蹙,慢慢将视线移到别处,她发现,这周围,好多些人家的门都大大的敞开,没有锁,像是极为慌张出门的模样。

    这说明了什么?

    离落无意识地摸着腰侧的香囊,感受到那微凸的针线下的花路,一遍又一遍。

    “这里果真民风淳朴。”耳边的一声状似感慨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偏转脑袋,看着阳光下带着几分少年的俊朗以及青年的温和的男子,眼中意味不明。

    “难道不是么?”男子发现她的打量,浅笑,“要不,我们进去看看?虽然这般随意进入不好,可咱们毕竟不是梁上君子,索性去看看有什么发现没?”

    提议一出,离落皱眉直觉想要拒绝,可是后面的话,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迟疑地应了。

    吱呀。

    不过是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入眼的是晾在竹竿上的衣物,离落正想上前,便看到傅司寒先一步地过去,拇指和食指摩挲了布料,片刻,放了下来,回头:“已经有好几日了。”

    离落虽然心中有些好奇傅司寒为何会把自己的分析告诉自己,但还是点了点头。自己独自往院子角落里走去,那里有着一口古井,然而吸引她注意的却是旁边装满水的大木盆里,有几只鱼游来游去,那是平城海湾特有的海鱼。

    鱼鳞呈现一种漂亮的青釉色,愈到尾鳍,颜色愈淡,鱼嘴如一个小钩一般微微翘起,小口小口地吞吐着盆里的井水,扁平的身子自由自在地在水里穿梭着。她将手指微微侵入水中,也不知院落里的主人离开了多久,这盆中的水依然保持着在井中的冷冽。

    呲。

    她突然深深倒吸了一口气,稚嫩的脸上因为疼痛而有些龇牙咧嘴,看上去恁是傻里傻气。

    她这是被鱼咬了?

    迷惑地眨了眨眼,有些不可思议的抬起手,看着纤细白净的小手,并没有一丝红印,她摸了摸下巴。奇怪,手指伸进的水里,为什么是手腕感到刺痛?

    难不成,是这鱼跳起,用那钩嘴给刺的?

    为什么咬那里?它知道那里有血管,是薄弱点?

    生有灵智,异为妖!

    离落一下就警惕起来,满脸深仇大恨的盯着那鱼。可那鱼恁是没感受到她那咄咄逼人的目光,轻轻地摆动着那几近透明的尾巴,翩翩地又游到盆的那一端去了,亲昵地去蹭着另外一只有着同样颜色的鱼儿了。

    离落:……

    直到后来目光下移,看着自己手腕上那贯通整个镯面裂痕的白玉镯子时,她才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是被这破旧镯子给一时划着了。

    也是,这般难度的任务,即使再有变故,怕也扯不到妖的身上去。

    果然是很久没有参加类似历练任务了,她这么的一惊一乍,要是放在曾经,在他们面前,必定被狠狠嘲讽成了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她收回目光,随意地环望着四周,有些魂不守舍。

    她并没有注意到,在此时,自己手腕上那个无法取下来的镯子上,裂痕边缘处,有一丝如线般的黑气窜入其中,很快就消失不见。

    到底没有忘记正事,左右打量了片刻,离落侧身,便看见已经走进屋内的傅司寒。内屋的门也没有锁,从这个方向,她可以明显的看到散乱的板凳和桌子上未动的碗筷。她能确定,这户人离开时,是匆忙的,同时也是突如其来的。

    什么样的情况会使平城的百姓突发其然的慌忙离开?

    除了因为瘟疫而造成的猝不及防的昏阙以外,离落想不出别的答案。

    想起之前的所见,她觉得多有可能,这些人都是因为自己亲人突然的昏迷而匆忙的将其送入医馆,却因为后来的隔离没有再回到自己的住宅。

    “傅师兄,那老者说,还未昏阙但已经感染了的百姓,被单独的隔离了?”扬起下巴,离落问着不远处还在低头望向桌面,似乎观察有啥菜色的傅司寒。

    “嗯?”男子抬头,一边的眉毛轻轻扬起,似乎带着几分心不在焉,缓了缓神,像是脑海中过滤了一遍她的问题,这才垂眸,望着蹲在鱼盆面前的她,笑的和顺,缓缓走了过来,“嗯。小长离难道有什么见解么?”

    离落定定地看着他轻快的脚步好一阵,不由笑出声,在他怔愣的目光下,眯着眼,一脸的天真无邪,人畜无害,“傅师兄不是也想到了么?”

    傅司寒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顾左右而言他,“师门上下都说小长离资质不好,这点师兄暂时看不出,不过,却发现,长离小小年纪,却比一般人聪慧不少。”

    离落发现,和对方说话,似乎但凡不到危急时刻,眼前这人总能将话题兜一大圈。她懒得和他绕,索性也不客气,很是干脆,“是聪慧一些。”

    听到她这番回答,男子脸上的笑容加深,还是那般春风和沐,“那长离觉得,会是什么造成?”

    “总之,绝不是传染。”离落语气坚定,“而且那老者说的话,也是不属实的,他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区分究竟谁染了病,更别说,将这些人隔离在同一个院落里了。”

    病情大范围的爆发,却仍然有许多人直至病重昏阙才知得病,可见这里的百姓至今都无法准确地分辨病情。再说传染,朝夕相处的家人还能在第一时间清醒地将这些人送往医馆,由此也是不能尽信的。

    像是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傅司寒点了点头,解释道,“数日之内,各自家中邻里皆病,被认为是瘟疫,也算是有所缘故,毕竟迷惑性太强,那老者怕是认识不清。”

    “咱们要弄清楚这缘由,怕是还要再在这里呆上观察几日。”看着离落脸上一闪而过的困惑之色,傅司寒苦笑,叹着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