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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院里大包小包堆积如山,几十名婢女仆人正在忙碌来回搬运,车轿旁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俨然就是昨晚已相识的,自己未来的妻子,秦春绮。屈离带着六儿朝她走来,大声说道:“绮妹妹!来我这儿怎么带了这么多行李,你家夫君我可样样不缺,需要什么吩咐一声即可!”
“公子,这不是行李,这是秦府给少夫人的嫁妆和一些衣物...”六儿连忙拽了拽屈离的袖口。
“额...”屈离尴尬地笑了笑,只得转移话题说道:“那绮妹妹,随我来吧,我给你介绍介绍东院?还有那问天阁,可好?”
“谢过夫君!”秦春绮的笑颜又融化了屈离的心扉,“夫君请带路吧,这院子真大啊!我也想好好看看,以后可就是我们的家了!”
一声声夫君,叫得屈离心神荡漾,随即忍不住上前,拉住了秦春绮的白皙娇嫩的手。
十指紧扣,如触电般穿至全身,微微颤抖。怦然心动的秦春绮感受着屈离浓浓的暖意,心脏剧烈地跳着。
屈离何尝不是如此,他也在想,自己不知道为何会这般主动,难道自己这么快就喜欢上了这位秦家小姐了吗?因为容貌?说不清楚,从小不说国相府上,就他居住的东院里,来来回回多少莺莺燕燕,就如自己的贴身婢女小青,也是小家碧玉般温婉可人,可自己也没有过他想...
“看来,喜欢一个人这回事,说不清楚...”屈离苦笑道。
“什么?夫君?”秦春绮显然也失了神,并未留意刚刚屈离所言。
“没事儿,绮妹妹,我们走吧!”
屈离拉着秦春绮,在自己从小居住的东院里四处参观。院落内错落有致檐角庄严的屋宇,高耸巍峨雕工华丽的问天阁,以及远处水面波光粼粼、时不时有鲤鱼翻跳出水面的镜湖,在朝日辉映下,美的不可方物。
“好了,绮妹妹。走到这儿,我们东院你差不多就都看完了!”参观完这座偌大的东院,已然用了些许时辰,屈离领着秦春绮来到自己的屋内,吩咐小青沏茶伺候。两人坐下后,屈离问道:“绮妹妹,刚刚我们看的每一间屋子,你可有钟意的?随意挑,反正以后你也是东院的少夫人!”
秦春绮微抿着茶水,润了润嗓,银铃般的声音响起:“不用挑了!夫君住哪,我就住哪!”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屈离,顺带身旁伺候的小青,顿时发愣。
屈离看着秦春绮那天真又笃定的模样,温柔地说道:“绮妹妹,虽说你叫我一声夫君。但我们尚未成婚,你若是搬进与我同住,可坏了你的名节!要不这样,你如果喜欢这间屋子,我腾出来给你,反正东院哪都是我的...”
“夫君,在此之前,除了我爹爹,我并未与任何男子如此亲近...你我既已有婚约,我家又行了托礼,爹娘交代,托礼之女,虽未成婚,但进门起即开始服侍夫君...”话说一半,秦春绮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竟然泛起了泪光,“至于如何服侍,我尚年幼,并不知晓,夫君不要嫌弃...”
“不是不是,哎,怎么哭了...”屈离连忙打住,安慰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何来嫌弃?我的意思是,这这这,毕竟,毕竟男女有别嘛...我们未成婚,我还是不太习惯,就是,就是...”
屈离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得看着身旁的小青。看到屈离求助的眼神,小青抿嘴笑道:“少夫人,您刚到东院,还不熟悉我家公子的为人。公子的意思是,就算行了托礼,但他从未把您看作是托礼之女,打心里尊重您、爱护您呢!”
秦春绮听完,抬头看着正浸在尴尬中的屈离,许久,终于又露出了释然的笑意:“尊重。夫君,谢谢你。但父母之命不可违,我就住在这屋子的耳房好了,夫君以后需要我的时候,我也方便过来侍奉。”
“这...行吧!”屈离心想,女孩家的心思还真是难以捉摸,毕竟自己才十五岁,许多事情想不明白也正常,得亏小青机智...想罢感激地看了一眼小青,小青也俏皮地吐了下舌头。
“公子,公子!”屋外六儿的呼唤声打破了屋内短暂的沉默。
“怎么了,六儿?你丢了魂儿了?叫那么大声!”屈离看着气喘吁吁跑来的六儿,赶紧招手示意小青,递上一杯茶。
“谢,谢公子。”六儿也是大方,接过茶水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饮完用袖子擦了擦嘴,说道:“是这样,公子。刚刚我和老孙本想上街置办些东西,谁料一出府便撞见了古公子——”
“承嗣?撞见就撞见呗,我俩不是经常在一起玩儿,他也时常过来东院,你这么惊慌做什么?可别吓到了我家绮妹妹!”
六儿这才注意到屈离身后,屋内正坐着好奇盯着他的秦春绮,赶紧俯身说道:“少夫人,请恕罪!小人刚刚跑的急了些,未留意您在屋内,失礼了!”
秦春绮摆了摆手示意,六儿感激地揖身,见她并未发话,便接着朝屈离说道:“公子,古公子今日怕是被人打了,鼻青脸肿的,脖子那儿,一道红印子,可显眼了!”说完一边还比划着。
“什么?承嗣挨揍了?是谁吃了豹子胆了,敢打我这兄弟?不知道他家那老爷子是古首使吗?而且还是我屈离的发小。”屈离有点不敢相信,那古承嗣,因两家住得近,打小就跟他玩的火热,年岁相同,几乎日日相约,建宁府每条大街上,都充斥着他和古承嗣从儿时到现在相交相知的记忆,甚至疯玩过头了,也是两人一齐跪在府里,挨两位老爹的责骂...
“首使之子,相府常客,怎么会——”
“屈离!屈离!你看看我!”屋外传来古承嗣那粗犷独特的声音,打断了屈离的话语。
只见一红袍少年已跑至屋门前,虽脸型稚嫩但身子却膀大腰圆,走路也豪迈生风,只是现今脸上浮现了几处青红肿块,脖颈处也有一道深深的血红印子,正是那位屈离口中的首使之子、自己的好兄弟——古承嗣。
古承嗣跨着大步,奔向屈离,自顾自地坐到屈离身旁的椅子上,自己又端起来茶壶往杯中倒茶,接着大口喝了起来,显然他也没注意到屋内多了一个人。
屈离也不做声,无奈地拍了拍古承嗣的肩膀,吩咐六儿赶紧将府上医师请来。
等到喝得差不多了,古承嗣“嗝~”的一声,默不作声的秦春绮忍不住笑了起来。古承嗣这才注意到屋内多了一位女子,差点没惊摔下来,说道:“不是,屈离,你屋内怎么多了位姑娘?你这小子,不会是从哪拐得吧...等等,这莫不是那位行托礼的秦家小姐?”
本来秦春绮绽放着微笑,听见“行托礼”一词,突然收起了笑容,死死咬着嘴唇。气氛瞬间变得尴尬了起来。
“你瞎说什么?行什么托礼?”
“不是么?我听我爹说的,这不,整个建宁府一大早都传开了,说秦家和你家结亲,行托礼把秦家小姐先行送到国相府,我当是传言呢,原来你小子——”古承嗣显然不是个细心之人,依旧大大咧咧地说了起来。
“你可闭嘴吧!怎么没把你打死?绮妹妹,额,秦小姐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请她来府上参观参观,又不是外人,有问题吗?”屈离注意到秦春绮已然有些不好受,赶紧制止古承嗣的胡言乱语。
屈离旋即起身,拉住秦春绮的手,凑到耳边轻声说:“绮妹妹,你先在这儿歇会儿,我带承嗣出去说。我会让小青陪着你,你别介意,那家伙说话从来不打草稿,不与他计较!今天你刚到这儿来,别心烦!多笑笑,你笑起来很好看...”
秦春绮瞬间不再尴尬,而是又变得娇羞不已:“嗯,夫君,你去吧,我自己在这儿休息就是。”
屈离示意小青陪着秦春绮,接着连忙带上鼻青脸肿的古承嗣,两人行至院中,屈离急切地问道:“承嗣,谁打得你?流了这么多血?且不说别人,你是傻子么?平时吃这么多,长这么壮,白挨打不还手?”
“谁说我没还手?...”古承嗣听完面红耳赤起来。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从小到大,哪一次你不是在外头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儿,就跑来找我?”屈离眯了眯眼,戏谑地说道。
“你还有工夫说风凉话?屈离,我真还手了!我用力锤了几下,压根儿不好使,那人最后还掐着我的脖子,警告我...”
“警告你?谁胆子这么大?威胁你古承嗣?”屈离听完古承嗣被这么欺负,真有些生气了。
“他说见我一次,打我一次,让我小心点!”古承嗣垂头丧气地说道。
“你实话说,你惹了谁,做了什么了?”
“没什么啊!”古承嗣有些委屈了起来,“就今天早上,我出府正要去南门那边,结果还没出御马街呢,几个穿得很奇怪的人,骑着高头大马飞奔过来,我看到他们骑得太快了!还撞翻了好几个摊子!这儿是建宁府,东平国都!我实在气不过,就在府门前捡了块石头扔了过去...结果不偏不正刚好砸中了领头那人的马头,那匹马受惊了,那人就翻身下马给我揍了一顿...”
屈离听罢也是又好气又好笑,但又不禁奇怪起来:“敢情古公子这是行侠仗义挨的揍?是谁敢在建宁府如此奔马?还是在御马街上,王城边上!而且还是在你古府门前揍你这个主人家?你家那些仆人呢?”
“我也不知啊!但他就是在我家门前给我狠狠揍了一顿,我家管家,还有好几个家丁都上来帮我了,可就是没拉住,都被踹倒了...”古承嗣气愤地说道。
“光天化日,在御马街上行凶,且不说打人,如此飞奔,撞翻了摊子,伤了人怎么办?那城戍司呢?就那些巡防的士兵没过来制止吗?”
“我正纳闷儿呢!巡防的士兵明明就在边上,居然也站在街边,看着他们肆意飞奔,看着他们把我揍了一顿,都装作没瞧见!我这模样,又不敢回府找我爹,怕是又要挨骂,只得过来找你了。”古承嗣无奈地说。
屈离此时疑虑横生,城戍司居然装作没瞧见?难道那些是王室中人?也不应该啊,整个建宁府谁人不知古承嗣他爹的身份?又有谁不知道这贪玩好事的古承嗣?按之前屈道光所说,首使,便是文六司中一司的大员,如此显赫。敢在御马街上当街飞奔又在首使府邸前行凶的,到底是谁?
“你知道打你的人是谁吗?”
“不知道,他们几个都穿得很奇怪,之前也从来没见过,不像是我们建宁府的...”古承嗣挠了挠头,又说道:“但打我那人说他是什么,什么来着,我想想...”
“你别着急,承嗣,好好想想。事关重大,你今天虽然挨了打,但是错不在你。飞马扰民,城戍司不管,我就不信我爹和你爹管不了!你放心,古大人知道这事儿也肯定不会罚你!”屈离拍了拍这位好兄弟的肩膀,一手攥住了拳头。
“我想起来了,那人说,什么小子,今日算你命好——”
屈离无奈地翻了白眼,打断道:“说重点,那人是谁?”
“那人说,‘小子,今日算你命好,我乃大燕特使,以后别让我看到你,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就是这样。我也弄不明白!”
大燕特使?大燕,燕国?燕国来人了?如今一想到燕国,屈离脑海中便骤然浮现出一些屈道光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想毕,脸上带着愠色,咬紧了牙关,拉起古承嗣,说:“承嗣,随我去找我爹,有些事儿该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