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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东平的时局,真是越来越复杂了!屈离反复思忖着现在眼前的局势,在自己房外不停踱步,思来想去甚至有些不耐烦。唉!算了,如若连爹和岳父都觉得棘手,我又能做些什么?还是早些歇息吧!屈离心里苦笑道。
窗纸朦胧,透着自己房间一片光亮,一道窈窕的倩影正端坐在内,屈离洋溢着温暖的笑意:“那是她为我留的烛火。”
待屈离醒来时,已是翌日正午。
睁开双眼,即看到一双清澈如水的明眸包含着柔情与好奇,秦春绮正托着腮尖眼带温情注视着自己。
这还是生平第一次,被姑娘家盯着起床!屈离瞬间脸红,竟结巴起来:“绮妹,绮妹妹,看我做什么?你起得这么早......”似乎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掩饰自己的悸动。
只见秦春绮伸出自己的小手,轻轻摩挲着屈离的手臂,偏着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因为夫君好看呀!现在可不早咯,你看外头亮堂堂的,大中午啦!”
传递过来掌心的暖意,屈离深吸了一口气,慌忙稳住心神,在脑海里搜寻着什么,骤然坐起开口道:“绮妹妹,爹昨夜与我约好今日要出门,完了我起晚了......”
秦春绮抬起手又轻抚着屈离的肩膀安慰道:“别着急,夫君,君相早晨已经来过啦!看你睡得香,便嘱咐我别叫醒你,他说他自己前去即可,不耽误事儿,让你放心。你呀,昨天应该是太累了,睡得沉。”
屈离苦笑道:“我什么也没干,怎么会累,爹和岳父才累呢!”
听见“岳父”两字重音,秦春绮小脸瞬间又发着桃红,随后又轻声嗔笑道:“我们还没成亲呢,怎么岳父都喊上啦?”
“你又脸红了,绮妹妹。”屈离每次瞧见秦春绮害羞的模样,都心动不已,拉住这纤纤玉手柔声说道:“你不是夫君都喊上了吗?我喊秦大人一声岳父不应当吗?绮妹妹,我发现你好容易害羞脸红,哈哈哈!......”
“讨厌,夫君!你笑话我!”秦春绮不禁挥起了粉拳,轻轻往屈离身上捶了一下。
“哈哈哈,我就喜欢你脸红的样子......”
窗外明媚的阳光直射东院,伴随着少男少女的嬉闹声,亲昵又温暖。
......
驿馆内,琴声潺潺,焚香袅袅。
两杯清正的香茶冒着热气,分别飘向正相对端坐的屈羽和赵俨二人。
“好好好!”只见赵俨微笑着拍起了手掌说道:“君相大人,久闻东平重文执礼,国人大多通晓音律,且别具一格。今日这位琴师所奏当真是美妙,虽无繁弦急管,却能使余音绕梁!好极好极!”
屈羽淡定地端起热茶,轻啜了一口说道:“赵侯爷过誉了。我东平只不过是一小国,怎么比得上燕国那般金声玉振,就当是边陲小国的靡靡之音罢了......”说着挥手示意堂内琴师退下。旋即放下茶杯,挺直了身子不卑不亢地说道:“赵侯爷,今日我来此,可不是来与你共赏音律,您昨日说与我有要事相商,且说说看吧。”
“君相大人,果真快人快语。”赵俨黠笑道:“无妨,我便直说,是有关令公子之事。”
“砰!”屈羽闻言面色骤变,竟不顾失礼重重地放下了手中杯盏,尖锐地问道:“到底是何事?又与我家小儿扯上关系?昨日在此,你又无故提及我儿生辰,到底有什么用意?!”
“君相大人,别心急呀!呵呵,果真是爱子心切!”赵俨瞧见屈羽逐渐暴躁,不为所动,仍淡定地说道:“是这样,昨日在驿馆,我碰巧瞧见屈离公子的玉佩,确与我一故人所持极为相似,故而冒昧。至于公子生辰一事,哈哈,道听途说,道听途说!”说罢极为自然地摆了摆手。
“道听途说?”屈羽此时心里愈发不安,昨日那赵俨所说的离儿生辰,的的确确是他夫妻二人用心良苦隐瞒多年的真实信息,这人从何得知?如今又谎称道听途说,想必另有用意?
“赵侯爷,你如此关心我儿生辰,难不成你赵家有女要与我儿婚配不成?”屈羽眯着双眼厉声道。
“呵,是又如何......”赵俨尴尬地笑了笑。
屈羽目光中似是流出了一丝不屑,旋即收住,挤出了微笑:“如是婚配一事,那赵侯爷可要失望了!实在是不凑巧,我儿已与秦家小姐定下婚事,我屈羽小门小户,配不上赵家国公门楣,还请赵侯爷另择贤人吧!”
“无妨,无妨。”赵俨摆了摆手,却不计较:“我有一言,请君相大人考虑。我燕国素来礼贤下士,长京府名士如云,文武双全者数不胜数,更有经纶阁这间闻名四海的书院!素闻屈离公子天生聪慧,又生得仪表堂堂,年方十五,正是求学习武的好年纪。东平又是燕国属国,两家世代交好,我赵家虽比不上君相在东平国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但也是大燕的中流砥柱,一方豪强,君相何不将屈离公子送至燕都修学?在此期间,我赵家必定护得公子周全!”
“赵俨!”屈羽一声怒吼,惊住了仍在侃侃而谈的赵俨。
“你别忘了,你先前所为!马踏王城边,扰民伤人,又残杀了我东平国士古南风大人,如此恶行令人发指,我东平上下人人都视你如仇敌!如今你还想挟持我堂堂国相的儿子到你燕国去,跟我大谈两国世代交好?欺辱太甚!”
屈羽猛地起身甩袖,继续怒道:“我不知你对我儿是何用意。但你赵俨今日记住,你杀害了古大人,就一定会付出代价!辱我东平,东平不会忘记!你如敢伤我儿子半根毫毛,我要你拿命来偿!”旋即转身愤然离席。
“屈羽!”赵俨如何能示弱,起身叫住正要离去的屈羽道:“我好心为你,你真要与我如此说话?”
“那屈某就谢过赵侯爷!不必送我,你我不是一路人。”屈羽言辞犀利,拱了拱手,睁目怒视。
赵俨轻哼了一声,幽幽道:“你我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如若不是看在你养育离公子多年的份上,凭你方才言语,我必杀你。”
但见屈羽眼皮一跳,思忖着赵俨言语深意,心里暗道,离儿是我儿子,不是我养育,能是旁人?不对,难道他还知道,离儿不是我亲生子?此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何知道这么多隐情?
“赵侯爷,你话是何意?离儿是我长子,我养育他成人,是为人父,是天道!你有任何事情,冲着我来,别再牵扯我儿!你别忘了,这儿是建宁府,是东平,不是你杀我,而是我杀你!”屈羽言语间已缓缓透着一丝杀气。
“呵!”赵俨戏谑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君相大人,我对离公子并无恶意,这点我赵俨可以保证。相反因为他,我更要提醒你几句。”
说着赵俨背着手,傲慢地走到屈羽身前,四目相对,吐露道:“接下来,不出我所料的话,你东平将有大事发生,你最好不要介入,否则引来杀身之祸,休怪我没有提醒你!”
“有大事发生?”终究是直言相告了么?屈羽心想,果不其然,这赵俨真与宫中之事有联系?难道真要东平兴起一场腥风血雨?但又实在蹊跷,为何谋划之人要透露给自己,难道如此胸有成竹,恬不知耻么?
“赵侯爷,多谢你的提醒!我东平之事,自当由我东平人处理,至于杀身之祸,生老病死都是天命,就不劳你费心了。赵侯爷我也提醒你一句,你是燕国武信侯,长途跋涉来此,我本该敬你上国特使之尊。但如若你插手我东平国政,甚至别有用心,乱我东平时局,届时,我作为国相,江山所系,只能护国讨贼了!”
“护国讨贼?君相大人的意思,是把我当贼了么?”赵俨倨傲地叫嚣道:“你区区东平,积弱多年,燕国何曾在意过?哦,当然了,东平也不是一无是处,我燕国所在意的,就比如,你家先祖屈弼的那支重明军——”赵俨突然靠近,猛然握住屈羽的双肩。
屈羽瞬间呆滞,听得心惊肉跳,连忙抬起袖口擦拭前额,且遮掩住失色的脸庞,接着挤出一丝笑意说道:“赵侯爷说笑了。当年之事,尘埃过往,不提也罢!重明军早就不复存在了,我东平重文抑武多年,武道微弱,只为了对燕国一如既往的忠诚......”
“行了,你回去吧,君相大人!”赵俨尽管感觉到屈羽的神色稍变,却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微微翘起嘴角,淡淡地说道:“今日你只需明白,我对你,对离公子,并无恶意。但我奉劝你一句,就算你是国相,但终究不是君王!有些事,不是你能够阻止的,莫要螳臂当车!不管是你东平朝堂之事,还是离公子到燕国一事......”
屈羽方才听到有关重明军一事,已是乱了方寸,唯恐自己失言,此时不想与赵俨过多搭话,便硬着头皮行礼道:“赵侯爷自便。”旋即转身快步离去。
“君相大人!”赵俨冷不丁一声响起,再度叫住了屈羽,此时他本就极为不耐烦,但马上就被赵俨接下来的古怪言语怔住。
“此后,你也别对我有过多敌意,我实在不想与离公子的父亲为敌。因为古南风之死,虽与我有关系,但真正致他于死地的,并非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