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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沉静,宛如止水,一袭黑影孤寂地自屋顶飘落而下。
内力还真是一个好东西,第二日新来的那个丫鬟一大早就跑去禀报杜貔,说是我的束腰竟被我夜里熟睡时压折了。
杜貔不信,硬是命人唤我和怜儿去无人的厢房查验。结果,怜儿倒是安稳的,没出什么状况。轮到我,可苦了帮我换束腰的奴仆丫鬟们,动作任是如何轻柔,到了我身上,便铮铮断落,最后,竟将杜貔仅存在仓库里的数十条束腰尽数挣坏。
又有昨夜因我含屈受辱的小丫头密报,说是昨日侍奉我用膳,察觉我饭量其大,竟将送去的一干吃食风扫残云地席卷一空,恐是我胃口过甚,腰力太烈,挣断了束腰。
杜貔于是下令每日削减我三分之一的吃食,我暗自在房内偷笑,你不给我吃的,我不会自己去厨房取啊!无所谓的事,断不了杜貅一天的口粮。
三日后裹足的情形如出一辙,那些专事裹足的婆娘下手可狠了,好好的脚趾缝中硬是撒上明矾粉,而后就用整个身子的力量将除大拇指外的其余四趾向脚心压挤,痛得我内力不自然地就外泄了,裹脚布只裹到一半,爆涨着青筋的血管就透过脚面向外出力。只见可怜的裹脚布,如残败地棉絮般纷纷扬扬飘洒了一地。
屡败屡试,屡试屡败,最终那些替我裹脚的婆娘全都失了性子,只得回禀杜貔说我天生骨骼异常,怕是苍天有意,让我终身不能得足之美。
我正得意,却闻外间惨叫连连,怜儿踩在糖三角般的鞋子里,被丫鬟从里屋给搀扶了出来,替她裹脚的婆娘还用蒲叶赶着她下地行走,说是这样更有利于脚骨被裹的形状。
再见到怜儿的那一刻,我的心似被人揪揉成一团。只见她云鬓松散,目光涣散,豆大的冷汗从额角顺着白壁般的脸庞瀑布般淋落下来,浅粉的锦罗衫已被打湿了半边。问过丫鬟才知,怜儿的脚骨较硬,况且也过了十岁之内的最佳裹足年纪,裹足婆于是用石板压弯了她的脚骨,又在裹脚布内侧裹入碎瓷。走得越久,殷红的血渗出来的愈多。
体内有种愤愤难平的力量在积蓄,我很想上前一掌劈裂杜貔的天灵盖,从魔爪下解救出我这个多灾多难的妹妹,可杜貅的仇恨和重托排山倒海般向我倾轧下来。直面跟杜貔冲突,她必然会纠集更多的爪牙,万一我此举失败了,后果不堪设想。
"至关紧要之时,切不可轻举妄动。"杜貅的叮咛响起在耳侧,我将长长的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立刻有殷红溢将出来,我忙拿帕子掩了去。
实在看不下去了。。。
"杜大当家,求你放过妹妹吧,别再逼她了,我想现在就睡男人。"
我大叫一身,抱着杜貔的腿就给跪下了。
"哈哈哈哈。"
杜貔此次的讥笑之外,俨然多一份戾气,她恨恨地扬起我的下颚。
"放过她?你求我放过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自己本来就是一次品,水桶般的腰肢,骇人的一双天足。就我看来,唯独你这妹妹将来倒有可能成为上品,而你却求我剥夺她做女人至高无上的权利?就算我肯,她怕是都不愿意的吧!"
杜貔说到此,斜睨了一眼已然昏厥过去的怜儿。
"还有,你给我听好了,就凭你这样的货色,我依月楼的男人岂是你说睡便可睡的?从明日开始,你便与怜儿一同从习诗词书画,音律歌舞。"
说完,杜貔拂袖而去。
日薄西山,天空呈现出一派迷幻般的淡紫色。
我心下哀叹,瞧这老鸨说的,倒像是我要做嫖一般。
教我们诗词书画的师傅,是城内的名儒,一位银须白发的老者,精神却是饱满,给我们讲课,声如洪钟,意气风发。
我和怜儿原本就是识得些字的,假以时日的诗词联对教下来。
简略的诗词歌赋,对字联句倒也不在话下。杜貔说女儿家的学识不可高过男子,否则,便失了趣味,于是仅十天的功夫便不再差人请师傅过来。
接下来又来了一位教我们音律歌舞的师傅,初见时,犹抱琵琶半遮面,细细看过去,凝脂白玉般的芊芊素手,娇若兰芝的风雅身姿,一头乌黑浓密的发丝用一根素色的丝带松松绑在脑后,从那双又深又亮的眸子里流淌出如水般温柔的目光,像是一个光晕,浅浅淡淡地罩在我和怜儿的肩上。
鹤嘴钗,凤尾裙,臂上的玛琅,腰间的铃铛,和着娉娉婷婷的丝竹之音,转瞬便长裙翩跹起来。《长相思》、《忆相逢》、《盼回顾》,诉不尽闺中女儿的细密心思,我和怜儿一时竟看得有些痴迷。
课间,在没有外人的时候,我偷握住怜儿的缠脚,运用内力替她疗伤,她也曾好奇我为何腰不可束,足不可裹?各中原因我很难尽述,只向她透露如此这番必是得了高人的指点,其余一切,静待事成之后再与她详述。怜儿聪敏乖巧,亦不再追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