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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再次回过神来,凌钰愣愣去望,偌大的街道已不见了那辆疾驰的马车。
月亮落下来了,月亮落下来了,将她一双眼睛刺得有些疼。
啊,此刻是白天啊!
凌钰愣在原地:这世间怎有这样的男子,他是俊秀的,更是美丽的。美得都将女子比下去了,那一袭白衣真的恍若镀上了流光,耀眼得让人不敢正视!她没有瞧清楚他的样子啊,真的没有瞧清他具体的样子。可是那微微翘起而倨傲的下颔,还有那一车满载的月光都深深占据她脑海,让她深刻记住,还在发愣中。
“阿钰——”不远处,云初九已拿着一袋食物跑过来,他大步停在凌钰身前,还有些气喘,“你怎么随便乱走动,幸好我瞧见你在这里!”
“我,刚刚那个地方人太多了。”凌钰还有些痴傻,“初九,刚刚我瞧见一个好美的男子!”
云初九微愣一下,扬起笑来,“哦?还有哪个男子比我都俊俏,你说说看。”
凌钰不禁瞪眼:“没皮没脸。”
云初九更是笑得深了,“那人没皮没脸你还说他俊俏。”
“我不是说他俊俏,我是说他美……”凌钰突然停下,也不再说了。她自己都没有瞧清那人的样子,不过只是匆匆一瞥而已罢了。明日陆?就要回来了,她即将离开许邺,去想这无关紧要的人做什么!从云初九手中抢过事物,凌钰笑道:“走吧,我们回去了。”
翌日清晨,云初九已携副将护卫前去城楼迎接陆?回归的队伍。
凌钰只能焦心等在驿站,到巳时,有小兵跑来道,君上已抵达许邺,整兵交接,去了王宫。
再到午时,有人回来禀报,君上被梁天子留下用宴。
只是这场宴席用了好久,已到黄昏,都是凌钰一人在驿站用膳。她既已知了梁天子为人,自然是替陆?心急。夜空繁星点缀时,驿站外才起了喧哗声。
凌钰深知他们已回,忙提着裙摆就奔出门去。
穿过庭院,过游廊,凌钰脚步轻快,发丝在风中飞扬。她双颊不禁浮起浅笑,宛如一个盼夫心切的小妻。红灯摇曳,她终于在游廊拐角停下,面对身前那身姿挺拔的人,她痴痴停下,呆呆凝去。
他依旧是稳重的面容,只是硬朗的轮廓有些疲累的样子,瞧见她,他侧首吩咐身后的人,“都先各自回去吧。”众人都散开,只有云初九与他立在前处了。
凌钰呆呆愣在原地,忙松手放下高高提起的裙摆。许邺的女子喜欢长裙绕地,他喜欢么,她忙站得规矩,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对上陆?凝视的深眸,她绽去微微一笑,“你回来了。”她说得平静,可是无人会知她心底已汹涌澎湃成了一片汪洋大海!
“这几日可还习惯?”陆?的声音响起,依旧如往日一样低沉动听。
凌钰忙点头,“云公待我很好,我也习惯。你一路好吗?”明明只是十日而已,她竟觉已过去整个秋夏一般漫长呢!
陆?缓步上前,望住她,“你穿这样的服饰也很适合。”
她因面容姣美,穿这一身月白长裙自然适合。她有打扮过自己,绾了一半的发,只用一只朱钗斜斜送入,余下一头青丝如流光倾洒。云初九说她穿这一身白衣好看,她便特意穿了这身长裙。只是这身衣物不是量身定做,她穿在身上有些空荡,却更衬出一份随意洒脱的纤柔之美。
凌钰得他一夸,心底已是大喜。她终于敢正视他,一双眸子亮闪闪地望住他。
陆?心中微动,移开目光。他如何不知女子的心思,他有过许多女人,自然可知身前这女子眸中闪闪流光所因何事。“再等几日,我们就可回卞耶。我与三郎还有要事,你先回去。”
凌钰有些失落,却不敢耽误了陆?。她点头,应了一声“好”,便只能转身离开。
只要他望见了自己的美就好,只要他觉得自己并不是太过平庸就好。她心底其实还是有些欢喜,他能归来,至少已经平安了。她何必强求太多东西呢,有些东西得不到,她远远观望就好。只要知晓他平安,她就不会再多强求。
果真如云初九所言,不要喜欢大哥。
不要喜欢陆?,他真的是冷漠的人。纵算他收她为义妹,纵算他也知恩必报,可是他却是情感上冷漠的人——方才,她已经瞧清了。
前行的脚步缓缓慢下,凌钰昂首望住天际星辰,那颗宸星依旧闪耀,却因云卷飘来,而遮住了耀眼光芒。待云层过去,又将迎来美好。而她的那份美好,却是要她亲手去争取才可以拥有是不是……
凌钰忽然有些茫然,就算她想要好好在这乱世里活下去,可是她却不知活着是为了什么。她已没有了目标,从前还可以有娘亲,而现在却不知自己因何而活。
回到屋中,凌钰也再难入睡。辗转反侧到天明,她才有些倦意。只是窗户照来日光,她岂能赖床睡懒觉。
小兵端来早膳时道,云公与君上皆去了王宫应诏。凌钰又是一人用膳,已听云初九说起梁天子对陆?的成见,她心中不禁替他担忧。
这是他们这一去才不多时便已归来,大门洞开,门庭映入一抹身影,凌钰抬头之际,已是愣住。
“子……君上?”她差点脱口而出“子陆”二字,突然见陆?回来,凌钰自然惊讶。
“昨夜未曾来看你,你过得可好?”
“我很好的。”凌钰从椅上起身,问,“你去了王宫吗,天子待你是否不悦?”
陆?走进屋内,端坐椅,蹙眉,“你如何这般问?”
“是初九……是云公说的。”
陆?沉声道:“天子之事不可轻言,你今后不要再问这样的话。”
凌钰忽觉一阵酸涩,只站在他身前点了头,淡淡回了一声“哦”。
陆?见她这个样子,终究还是放缓声音道:“我并不是责怪你,只是不欲让你烦恼太多。”
凌钰还是点头,沉默。鼻端隐约飘过一丝异样的味道,她蹙了蹙眉,抬起头望住陆?,“君上,你受伤了?”她闻到空气中血腥之气从他身上传来,将这空气都染得沉闷。
陆?敛眉,淡声道:“小伤,待天子无诏,我们辞行后便可回卞耶。”
“真的不严重吗?”凌钰还是担心。
陆?起身,缓步走出门,“并无大碍,你先休息,我之后再来看你。”
凌钰张唇,还想再言,却在他离开的背影里生生止住。他真的变得淡漠了,逃亡途中,他们曾是彼此最信任的依靠。可是此刻,他却刻意保持着一份疏离。
但是为什么他匆匆离开的脚步仿佛透出一种逃避?
凌钰一点都猜不透,脑中尽是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