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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莲砚、梅瓶和菊壶
一番话问得崔浩茫然一怔,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
“那那套十绝钱又如何解释?君子重义轻财,怎能和这些古钱扯上关系?”
“崔老又错了,我问你,刚才思怡小姐所言,这套十绝钱中的大朝通宝是何时铸行?”
“蒙古汉国,成吉思汗时期,那又如何?成吉思汗是帝王,可也不是君子。”他冷哼一声。
任平笑了笑:“君子所履,小人所视;君子劳心,小人劳力,先王之制也。这两句话,崔老听说过吗?”
崔浩眉头一皱,摇了摇头。
“前一句,君子所履,小人所视,说的是王公贵族能轻易做的事,平民百姓只能两眼空望,”
“后一句,君子劳心,小人劳力,先王之制也,就是字面意思,达官显贵们从事脑力劳动,而平民百姓从事体力劳动,这是先王立下的制度,”
“这两句话出自《诗经》和《春秋》,其中的君子都指地位崇高者或统治者,也可代指帝王,事实上,君子这两个字刚出现时就是帝王之意,”
“成吉思汗乃蒙古帝国的大汉,位同帝王,试问又怎么不是君子呢?”
这番话说完,所有人都觉得任平有点强词夺理了。
果然,崔浩眉毛一竖,一拍身旁桌子:“荒谬!简直穿凿附会!如你所言,所有帝王都称得上君子,那么他们在位时所铸的古钱也都和君子有关了?”
“可以这么说,这些东西原本也只是由此引申而已。”
任平一副淡然处之的模样。
只把崔浩看得光火不已,明知他是狡辩,一时间却难以反驳,只因一来此子实在是博学,竟然连《诗经》、《春秋》这种两千年前的典故都用上了。
二来,如他所说,这片赛场上的东西只是由这两个字引申,关联或多或少都说得过去,如此一来,再怎么辩下去,也终究没有定论,反而被他牵着鼻子走。
想到此处,不由怒火更盛。
一旁的庄为年知他心绪不宁,便接过话头:“任先生这些论调乍一听有理,其实都在许与不许之间,做不得数。”
“哦?是吗?不如庄先生再点几件出来,看我说得对不对?”
庄为年不理会他的挑衅,一指桌上那五件东西:
“无论如何,胜败关键仍在这几样东西上,陆先生说它们是场眼,你又说这赛场与君子二字有关,那它们当然也在所指范围之内了?”
“当然。”
“那好,庄某洗耳恭听,不过希望任先生接下来说的,不会尽是些旁征博引的牵强附会之词。”
话音一落,庄为年正襟端坐,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
此人表面看不显山露水,实则既比崔浩冷静机敏,又比范敬先眼光独到,不愧是三省真正的带头人。
果然,三省众子弟闻言又立即鼓噪起来:“不错!君子就是君子,指德行高尚之人,不是圣人,也不是帝王!”
“这五件东西不是场眼吗?既然是场眼,就不是引申,而是与君子二字紧密贴合才对,你再说些什么几千年前的古文诗词可不算数!”
“如果你再扯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便一切休提,算我们胜!”
被庄为年一引,这些三省子弟都知道把局势往哪个方向带。
就连一旁的荣千乘等人也暗想,刚才任平把话说得太满,如若这最后五件东西不是与君子二字紧密联系,而只是有所关联的话,那确是说不过去。
当下又忍不住看向苏睿、齐小双二人。
齐小双摇摇头:“荣叔叔见谅,我们也不知他为什么要挑这五件东西,至于为什么和君子两个字有关,也不清楚。”
荣千乘不由露出失望神色,不过任平行事向来深藏不漏,这倒也不算意外。
只见他对三省众人的言辞威逼听而不闻,满脸含笑,似乎极度自信,顿了顿,先拿起左手边第一样东西:
“诸位师兄,先考考你们,此物出自何处?”
此刻在他手中的正是那件白玉所做的砚台,本来也不算多珍贵,不过砚心做水池状,四周又雕琢以莲花瓣做衬,这种造型倒是颇少见。
三省众子弟见了大多闷头苦想,没有眉目,还是崔思怡冷了一声道:
“这是源自浔阳省的莲砚,应当地有一处洞穴名为莲花洞,又盛产莲花,制砚的工匠们便以景化形,将砚台中的砚心做成一面莲花池的模样,”
“至于白玉,并非上等的羊脂玉,当然也不是和田所产,只是浔阳省当地的普通玉石而已。”
三省众子弟听了都是暗舒一口气,他们本以为这制砚的白玉有什么名堂,若真是和田玉,倒不好说什么,既然不是,那就大为放心。
至于什么莲砚之流,他们听都没听过,想来也不是什么有名的品种。
任平也点点头,看了崔思怡一眼:“崔小姐的确了不起,连这么冷门的砚台都认得出,我记得你们崔氏并不在浔阳省,而是琴川省?”
“任先生不必客气,我想知道这砚台到底和君子二字有什么关系,不会因为一句‘君子温润如玉’就搪塞过去吧?”
“当然不是,崔小姐请看第二件。”
任平笑了笑,不待她多问,又将那件小口短颈的深蓝色瓷瓶举起。
崔思怡一看就知道是明清时候的瓷器,那种深蓝色釉面只有在粉彩出现后的明清时期才有,不过这件东西的关键同样不在材质,而是造型。
一旁有其他子弟认出来,立即道:“这是古时候的梅瓶,最早出现是唐代,宋代叫颈瓶,因为瓶口细窄,冬天可以用来插梅花观赏,所以又有梅瓶这个名字。”
四周响起一阵附和声,崔思怡却摇了摇头:“不对。”
“怎么?难道这不是梅瓶。”
“是梅瓶不假,不过这名字不是唐宋时出现,是在明朝以后,之所以叫梅瓶,确是因为其瓶口细窄,只能容梅枝插入,但并无人真的用其来当作花瓶,”
“事实上,梅瓶最开始是当作酒器,就是盛酒所用,也是到明朝以后因其造型优美,才逐渐成为一种观赏瓷器。”
刚才说话的那名子弟满脸通红,向任平望了一眼。
任平微微一笑:“这位师兄如果不确定,可以回去翻翻以前的电视剧《水浒传》看,里面就有许多这种盛酒的梅瓶。”
这话自然是肯定崔思怡刚才所言不错了,说完也不多停,又将第三件,那柄布满金漆菊花纹的铜制茶壶拿了起来。
这下,就连崔思怡也不由皱了皱眉,只因这件茶壶虽说是铜制,其铜色却呈暗红,属于典型的雕漆工艺。
而其周身的金漆菊花纹却又并非雕漆,更像是后来镶嵌上去的,两者相辅相成,相得益彰,看上去浑然一体,可是工艺却显然属于两种。
像这种由两种工艺共同制作的东西,市面上并不多见,其来历出处也难以推断。
一时间,她沉吟不语,看来并无头绪。
虽说以其之前的表现,加上能认出那两件莲砚、梅瓶,已无人敢小觑她,可是比之任平刚才对十绝钱的对答如流,到底是输了一筹。
一旁的崔浩三人见状叹了口气,原本,他们确是想让崔思怡独自应付,也显示其不输任平的眼力学识,可如今看来,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这东西是由两种不同的手工技艺合制而成,一种叫雕漆,另一种叫花丝镶嵌,两者都盛行于清代,也都同属华夏传统手工艺巅峰‘燕京八绝’之列,”
“至于这东西本身,看其菊花纹路,自然是一件菊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