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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这番传言只在各位太太之间流传,且只牵扯元春,或是元春她娘家,赵之桢的手下们还真是没辙:不过是妇道人家爱说几句闲话罢了。这理由一出,赵之桢这边再计较,就是气量太小。
其实柳桓他继母也曾想像刘娡那样,几句话就逼得荣府二太太再没脸出门,但她的目标是柳桓……
这位理国公府的女主人身上也有个深得信任的妈妈,这妈妈在听说自家太太的打算后,吓了一跳,连忙开口劝阻,“太太,牵扯到了七皇子,咱们是不是提前跟老爷打声招呼?”
这妈妈也知道太太向来专断独行,也不能直说此事不妥,只提了句好歹跟柳芳商量一下。
柳桓这继母闻言倒也不恼,信心十足道,“这男人啊,最是受不得有人给他头上……到时候他们也没法儿说得清,王爷可是饶不了咱们二爷和那位得宠得不得了的侧妃呢。”
于是理国公家这位主母便让一直奉承她的几位小门小户的太太,当众说起元春入宫前与柳桓“私交”不错,但在场的几位太太刚听到七皇子侧妃,便借口逛园子,或者找旧识,先后走开……只留那几位身负“使命”的太太面面相觑。
逼不得已,柳桓这位继母只好自己出手了:派了两个手下出门,二人嘀嘀咕咕地刚传了两条街,就让赵之桢的王府长史给拿了个正着。
王府长史也姓李,不过跟李贵妃娘家那真是……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此人寒门出身,能得赵之桢青眼,可是把面冷手狠有分寸做到了极致。李先生在一间暗房里,看着跪在石板地上簌簌发抖的两个可怜人,“你们认得我?”
二人急忙磕头,“大人明鉴啊!”
李先生道:“你们倒是明白,不喊冤枉,你们太太也再保不住你们。”审问过这两个,留下供词,又把这二人原样还回了理国公府。
给王爷写了信禀告过后,李先生又思量着不如顺手再帮柳桓与贾侧妃一把。
理国公柳芳在府中客客气气地招待了来访的王府长史,回到后宅就青着脸把爱妻禁了足。气得他的小~娇~妻无论是哭闹,砸东西,还是躺在~床~上装心痛,都没把丈夫再拉回来。
她面色憔悴,但内心恨得翻江倒海:男人果然靠不住!
妻子不过撒娇闹脾气,她再堵心又哪里比得过自己的前程重要?
在柳芳心里,儿子没了可以再生,老婆虽然很喜欢,就此舍弃了他也心疼不已,但自己绝不能没有荣华富贵——这就在七皇子那儿挂上号了,以后如何弥补啊!
柳芳在书房里转了足足三圈儿:一个只剩空架子的国公府,与一位实权郡王……怎么拼得过?他思来想去,终于下定决心奉承下贾政,让他这位贾侧妃亲爹帮自己带几句好话。
却说贾政这边也送走了和颜悦色的王府长史李先生,心里可是又怕又怒。
怕的是,那事儿终于“事发“了,可看李先生态度,似乎王爷并没打算把女儿如何……可是王爷想为难女儿随便几句吩咐,就够女儿有苦说不出了!
越想越愁,贾政简直为女儿担心得要命——元春勇救赵晗一事,因为涉及王府阴私,并没外传。元春的娘家人之中,也只有姑妈贾敏和亲哥贾珠这两位沉得住气的,知道了些毛皮。
至于怒……自然是柳芳居然敢上门求情!贾政的确是个老实人,可老实人也有脾气啊。
而柳芳到来,寒暄过后,自然便是正题,“存周不如在王爷与咱们之间调停一番,毕竟……咱们两家也讨不到好。”柳芳对自己这位常年听自己发牢骚的酒友,即使有事相求,也不怎么肯放低身价。
说白了,他跟他的老婆也是“不是一家人不如一家门”,专门欺负老实人。
贾政胡乱应了,送走了柳芳,而后这脸刷地就黑了:这回他可真不能忍了!
你老婆为了害你儿子名声,连我闺女都敢乱攀扯,事后觉得兜不住,还要我替你说好话!我在你眼里算是什么?亏我觉得你还可交!
越想越气,一甩袖,还怒道,“贪得无厌,徒惹人笑!”
而贾政跟前伺候的小厮不只听了个满耳,还看了个满眼,之后寻了个空,就去找大爷贾珠报信了。
话说荣府两位姑奶奶贾敏与贾元春,都嫁给了位高权重的丈夫,还在丈夫面前极有体面。
荣府里那些特别精明且上进的仆从们,都看得出将来大爷的前程差不了,至少也比两位老爷强……因此该偏向谁,奉承谁,听谁的吩咐,根本不用提点。
都送上门来,焉有不收之礼?贾珠照单全收之后,不说掌控,毕竟上面还有祖母,大伯大伯母,父亲与母亲,但至少消息已经十分灵通,自家的一亩三分地里,若是想知道就没有瞒得过他的事儿,当然未必能保证每次都很及时就是了。
他与妹妹十分默契,他自认来年大比,中进士不成问题,但入翰林却要……听天由命。知道父亲这边没再心软犯糊涂,他此时也不想再读书,便回到内宅,打算多陪陪有孕的妻子。
丈夫十分呵护,儿子也很争气,纵然公公婆婆妯娌这儿都小有不快,仍不能影响李纨的好心情。看着丈夫又早早归来,她止不住笑意,亲自上前服侍着贾珠换了衣裳,才道,“大爷不用担心我,我好着呢。您明年就要大比,疏忽不得。”
贾珠也笑道:“这是赶我呢?我要是走了,肚里那个也乐意不成?”
李纨红了脸,再不说话。
大夏天的,妻子又有孕在身,夫妻俩便临窗对弈打发时间,不仅有趣也方便说话。
下至中局,贾珠才轻声道:“有王爷和姑父提携,纵然考不中翰林,总有实缺在手。只是到时候咱们一家子要离京了,你有所准备才好。”
丈夫向来听得进建言,李纨犹豫了一下还是直言道,“老爷太太这边儿……”
贾珠道:“暂且不妨事,反正也就是三五年的功夫。”
说来也挺残酷,贾珠的确望子成龙,但贾珠只要出挑,做了五品以上的京官,贾政作为父亲甭管情不情愿,也得为儿子让路了——除非特殊情况,父子又皆是大才,且深得圣上信任。
李纨也是正经的官家小姐,这官场规矩不必明说她也知晓。嫁进来好几年,婆婆的性子她也摸出了几分,知道丈夫出挑,太太这边儿做了“老封君”,怕是又要生事。
于是她问,“大姑奶奶那边怎么说?”
贾珠道:“她最是让人省心。以后老爷太太若是……只能咱们多担待一些。也不过是说上几句,撑死了就是不给脸面,又不能伤筋动骨。”
这是只要太太犯糊涂,我就直接出手拦下了?
李纨应道:“大爷放心。”她倒不怕得罪人,有丈夫有儿子,她底气很足,而且这会儿她肚里这个更是“免战牌”,惹恼了太太,太太又能如何?
贾珠柔声道:“只是……你要辛苦了。”
李纨低头道:“大爷言重了。我哪里辛苦了?”
贾珠顺势把妻子揽在怀着,心中却在庆幸:我有贤内助!
没有贤内助的贾琏其实过得也挺自在,王熙凤虽然不服,其实多少也自觉理亏,这些日子便紧着奉承贾琏,趁着这功夫生个孩子,掌管荣府长房她的腰杆儿也能更硬一些。
两口子真是蜜里调油,至于大太太邢夫人不肯松手管家权,王熙凤也不怎么在意:年底会账,太太若是拿不出现银,到时候可就不由她了。
荣府女人们再怎么勾心斗角,在元春看来……都是为了银钱。不过关起门来,别把丢脸事儿刻意往外传也就罢了,荣府那点家底造光了元春也就能省心了。
却说柳桓继母一通折腾,倒把她自己拘到了院子里不得出门,元春这边儿怒气过去,发觉远在前线的赵之桢对她关切依旧,在信中还告诉她入秋之后他就能回京了。
王妃带进王府的陪房大多跟南边那位有了牵扯,如今死了大半,就算刘娡希望元春在生子时“有个好歹”,也是有心无力了。
于是王府上下就在一派平和之中,迎回了他们主人赵之桢。
赵之桢先在书房见过儿子和留守的长史以及几位幕僚,再去后宅看了刘娡和女儿……刘娡有气无力,大姑娘好歹礼数周全,但眼底的那份恼恨,赵之桢也没错过就是。
大姑娘还是满怀希望,父亲就会像母亲所说,对她慈爱关切起来。
谁知父亲只留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起身奔向那位的院子,大姑娘倒是不敢再摔东西,可脸色又难看了起来。
刘娡见状,毫不留情道,“把你的心思都给我藏起来!没了王爷护着你,这府里一个管事的妈妈都能拿捏住你!”
大姑娘吓了一跳,垂下头并不敢分辨。
刘娡又道:“别不服气,看看母亲这辈子……就是不懂能屈能伸,你看贾侧妃外面被人传了闲话,你父王还不是宠爱有加?!”
若是与赵之桢感情融洽一些,是不是母亲那边出了事,他也能周旋一二?
比起以前无论如何,父亲都会跟她说上好几句……大姑娘心里空落落,头回觉得早点嫁人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且不提母女两个各自思量,赵之桢匆匆换了衣裳,又洗了手脸才踏进了元春的卧房。
元春都快生了,看见王爷进门,当真是满脸笑容,她猛地起身……让时刻守着她的老妈妈和大丫头一起扶了个正着。
元春也不尴尬,“本来手脚就不灵,肚子大得都瞧不见自己的脚了……有这东西,反正滚成球也不怕疼。”她脚下可不就是特地为她准备的厚实地毯。
听元春说完这番话,赵之桢已经扯了嘴角:元春在替照顾她的管事、妈妈和丫头们表功呢,他如何听不懂?于是赵之桢笑道:“都有赏!”
房里登时一片喜笑颜开,只是这会儿大家都很有眼色,无人上前抢着说奉承话,打搅王爷和侧妃“叙旧”。
赵之桢再看着她身子笨重,还要继续挣扎起身行礼,他连忙道,“还不快好生歇着。”
元春眨着眼睛看了赵之桢数息,“王爷,我得送您见面礼了……”她要生了,“我可忍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先跟大家道歉,昨天出门的时候,被北风深情地抚~摸~了几下,回家就开始头疼,于是早早趴窝了……今天状态也不是太好,看看周末能不能把欠账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