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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爸一杯白酒见底，脸色并无异常。
“是这样啊，红岩。袁淇她妈妈不负责任，我养袁淇到20个年头，大学是她后来自己自愿放弃的。不然她是个好苗子我肯定会一直供的，都怪她妈，这个女人太坏了，我想起来就恨的牙痒痒啊！”
何红岩一时没法接话，他见过袁妈，多热情淳朴的一个女人，为什么会被袁爸这么说呢？
阿姨见此，连忙说道：“哎呀，你又扯远了。”
袁爸沉默一会儿继续说道：“我的意思呢，我这辈子也苦。养袁淇20年你们家彩礼给20万，你看看孩子也生了，还是俩大胖小子。爸也不是非要你现在拿这个钱，就我跟你姨寻思这两年要买车了，你只要答应我了，这事儿你记在心上了是吧，来，咱爷俩走一个。”
袁爸的酒杯停在半空中，何红岩虽然做了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表情有些僵硬。
他只有碰了袁爸的酒杯后，先不喝，柔声解释道：“爸，我们家袁淇管钱，这事儿，我说了不算。”
“袁淇的性子我知道，她只要想做一件事，就一头走到黑，如果不是撞的头破血流，她都不带回头的。”
方帜听了这话，莫名的五味杂陈。
“我也不让你现在给我，我就是想着你们能知道这个事情，爸年纪也大了，袁淇小时候哄我说50岁就让我享清福，你看这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跟你们开口。”
何红岩此时只能沉默，“嗯，这个事情我记着了，回去跟袁淇商量下，看看她的意思。”
“唉！这样吧，我买明天去看看我这闺女，顺便也去看看我那俩大外孙。”
何红岩跟方帜显然又是一愣，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那……不是，我明天过不去啊！约了客户。”何红岩赶紧婉拒。
袁爸赶紧摇摇手道：“没事儿，高铁两个个小时的事儿，我当天去当天回来，就看看她。”
“那……”何红岩也是无语了，这要不到钱又要去找人，怎么安排。
“咳咳，叔，这样吧，我明天空，我陪你去。”方帜毛遂自荐。
至于他的目的，也很显而易见。
“啊？”这次让袁爸惊讶了。“不用不用，我见我自己闺女，又不是老骨头了，北城跟阳市我也来回跑的，你们该干啥干啥不用管我。”
“我明天本来也要去趟杭州，跟你一起正好路上有个伴。”方帜坚持道。
眼看再僵持也无意，何红岩看了眼方帜，面色不是很愉悦。
“爸，实话跟您说吧，我跟袁淇的关系婚后不是特别……顺利。”何红岩咬咬牙，再次使出杀手锏。
袁爸面色明显一愣，“什么意思？孩子还这么小，怎么就不顺利了？”
“要不晚些时候，您跟袁淇通个电话吧，这个事情我没有什么解释的立场，今天我也确实不知道您是为彩礼这个事情，你明天就算去也拿不到钱。”何红岩当机立断道。
“这孩子，肯定是被她妈她姐给带坏了，拿婚姻当儿戏呢！也不嫌弃丢人现眼！我跟你说，这婚！我不能让你们离！除非我死咯！”袁爸怒不可遏，看起来特别生气。
桌上一片安静之后，袁爸调整了情绪看向何红岩道：“红岩，该不会是袁淇不想给我钱，故意让你这么说的吧？”
唉，这鸿门宴吃的……
“我不能拿这事儿跟您开玩笑对不对？”何红岩没辙了，要钱肯定是不可能他放话，离婚按袁淇的意思，肯定是早晚的事。
“我就是说，您去了，也要不到钱。两个孩子在保温箱待了将近一个月，小十万我们都花进去了，真没钱！”何红岩再最后争取下吧。
“行，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了。明天我自己找她去。”
唉，还说袁淇倔，这老头儿更倔！
*
“你傻逼了吧，跟他爸去杭州对你有什么好处？”何红岩忍不住在车上生气道。
方帜认真开车也不去看他，半晌，他才说道：“你去不了，我再去不了，她万一受委屈呢？”
“我真是服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当情种。”
“这是仗义！不是你不去吗？你要去还有我什么事？”
“我明天本来就没计划回杭州啊，再说了我也是试探劝他不要去找事儿对不对，谁知道这老头这么倔呀！”
“所以呀！倔到最后还是要去，要去总得有个人盯着吧？”
“你就是故意找机会去看袁淇，别逼逼了！”
“我就是想见她，怎么了？就许你睡别的女人不能我见别的女人吗？”
“你见的是别的女人吗？那是袁淇，我老婆！”
说完这句何红岩突然一愣，“不是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叫就许我睡别的女人不许你见别的女人？方帜你他妈说话能不能不要搞得我俩有一腿一样？”
方帜也是醉了，“你他妈大城市待多了怎么思想这么开放了，你知道啥意思就行了啊，乱想什么！”
“走走走，回老街，带你去个地方！”何红岩不再跟他理论了。
“去哪啊？”方帜明显还在气头上。
“我丈母娘家。”何红岩此刻能想到的，只有袁妈了。
*
方帜的车子路过老街后，往其中一条柏油马路行驶了两三分钟再拐进一条小路，5分钟后直通到底，停在一处院子的门口。
院子门口异常清爽干净，一棵油桃树上，结了满树的果子。
院子里的人闻声走出来，袁妈梳着干净整洁的马尾，虽然身影有些发福但是因为衣服着装宽松得体，看起来非常舒适。
“妈，我回来看看你。这我朋友，跟淇也是同学，关系挺好的。”何红岩一边进了院子，一边头也不回的介绍方帜。
虽然没什么礼貌，但是最后这句“关系挺好的”袁妈和方帜都听了进去。
“哎，儿子回来啦！吃饭了吗？”袁妈亲切的称呼红岩为儿子。方帜听着袁妈这语气，竟觉得没什么违和，还有点舒心。
何红岩眼角微红，有些委屈道：“吃了，但是没吃饱。妈中午炒了什么菜，还有剩吗？”
袁妈赶紧示意方帜坐下，“孩子，坐坐坐，跟自己家一样啊。”
袁妈听何红岩这么一说，立即心疼道：“哎呀，咋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啊，米饭有的剩，妈再给你炒俩菜啊！”
“不用了阿姨，他跟你开玩笑的。”方帜连忙制止。
“没事没事儿，你们先吃点水果，你叔叔今天清鱼塘，有现成的鱼中午煎过的，我再加个水给你炖一下很快的。”袁妈转身进了厨房。
“那是我丈母娘，别看了，坐好等吃饭吧。”何红岩一副主人翁的姿态冲方帜说道。
“你来这干吗？不是给你丈母娘找事儿吗？”方帜看着何红岩，有点嫌弃道。
何红岩却一脸傲娇道：“不会，我妈可高兴我来吃饭了。”见方帜一脸不以为然，他继续说道，“你来她也很开心，因为你是袁淇朋友。”
“爱屋及乌吗？”
“嗯。也不全是，她一直觉得亏欠袁淇的，所以她力所能及的事情，多让她做一点，她就很开心。”
何红岩自从进了院子，眼角就红红的，方帜也不再多说什么。
“红岩？儿子！你帮妈把屋里木头茶几搬去院子凉快的地方去，在外面吃舒服。”袁妈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不一会儿茶几上摆满了四菜一汤。
红烧子排，青椒毛豆，番茄鸡蛋，小龙虾尾，再加一锅鲜美的鲫鱼汤。
“吃米饭吗？”何红岩问。
“不吃。”他家开饭店的，什么菜没吃过。
何红岩递了个空碗过去给她，袁妈从厨房里拿了大铁勺子，又拿了两个小铁盆，“来来来，这土鲫鱼很大要用盆吃，妈给你们盛。”
何红岩只管干饭，一句话也不说。方帜倒还是客气几句。
可不一会儿，院子里就没两人的声音了。只有袁妈自己自言自语道：“我看了俩孩子照片了，养的真好，白白胖胖的，那真没看出来你跟袁淇能把孩子照顾的这么好，那个月嫂冯阿姨后来还给我发信息夸我们两个小宝贝吃饭睡觉乖呢，带两个都没有太辛苦，真是来报恩的……”
“阿姨，还有米饭吗？”方帜光吃菜不太过瘾。
“有有有！中午剩饭你别嫌弃，阿姨给你盛……”
“切！”来自何红岩的蔑视。
“妈，这四个菜我们包了，这鱼你得帮忙吃一个，不然待会冷了不好吃。”何红岩一边进厨房拿了个大碗，一边给鱼生盛出来放在袁妈面前。
“哎呀，我中午吃的可多了，这肚子都是这个舍不得那个放不下撑起来的！”
“没事儿，鱼肉不长胖，你这叫富态，赶紧趁热吃，妈。”
袁妈全程笑意未减，看得出来是真的开心。
袁妈洗好碗，端来水果坐在何红岩旁边。
“妈，我今天见到爸了。”
“谁？”袁妈知道何红岩的爸爸早就去世了。
“淇淇爸。”何红岩补充说道。
“有事儿？”袁妈突然面色严肃。
“嗯，问我跟袁淇彩礼的事情，20万。”
“不给，凭什么！孩子花他20万了吗，抠抠搜搜的钱都留给别的外姓人，他要花了20万孩子能受那个苦？那个委屈？”袁妈一番话说完，眼里已经有液体闪烁。
“袁淇没说给，也没说不给，这个事儿，听袁淇的意思，也是不太想理会的。”何红岩如实跟袁妈说。
“他也找你大姐袁静了，也没要到钱。当初你大姐离婚在老屋坐月子，她爸跟后妈嫌晦气，不让孩子住。你姐再婚，他嫌弃二婚还大操大办丢人现眼，根本没出面。今年听说你姐买别墅买新车也来找你姐要钱，还跟你姐吵了一架。真是听了枕边人的话，一心坑自己闺女。”果然，事情不是偶然。
“袁淇那时候从北城去杭州，不知道有多委屈，一边受了后妈的气一边还要瞒着不让我知道，回头来自己边工作边自考，一点也没比别的孩子差。这会孩子刚有点起色，他倒是又来当爹了。要是真身体有个啥孩子不会不管，自己身强体壮的天天因为自己女人攀比房啊车啊就来为难自己孩子，自己孩子买房买车遇到困难了他都连个影子也都没了，还天天自己养孩子到18岁尽了义务了！”
何红岩跟方帜听了袁妈一通抱怨，可清官难断家务事。
“唉！他说明天去找袁淇，我就担心到时候两个人情绪过于激动什么的，以前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何红岩来的目的，就是想问问有没有什么方法能不影响袁淇。
“妈现在没法出面呀！袁淇她爸聪明但是说话口无遮拦，经常情绪上头又打又骂。当年你大姐结婚，你爸当着他们婆家人把我好一番羞辱，说我外面有了人跟他离婚。这个事情，都是上一辈的事情。哪知你大姐在婆家也是受尽了委屈，回来的时候也就留着一条小命，我心疼啊，后悔啊！没能给两个闺女一个完整的家。可有什么用啊！女人一旦没有能有撑腰的，受了气也就只能自己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呀！我如今跟你叔叔在一起，虽然你叔叔赚的没袁淇她爸多，可也不用受他的气呀！心平气和过日子。袁淇她爸啊！聪明反被聪明误，不相信人，我在袁淇奶奶那里受的苦，他从来都是信他妈妈的，过不到一起去的……”
袁妈极力控制自己的眼泪，“我把你当自己孩子啊，你别取笑妈。你今天来问，妈很开心，说明你心里有尊重我这个妈。我相信你跟袁淇都是好孩子，钱呢，袁淇从小就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孩子，但是我跟你说我自己养的孩子自己清楚，她从小学三四年级在北京就有男孩子追到家门口送玫瑰花，她从来都没有答应过，这也是我后来放心跟她爸离婚的原因，袁淇懂事、自律，可这样的孩子啊，一辈子都会委屈自己。”袁妈终于还是没忍住眼泪。
“妈，袁淇跟我说，你是她的榜样。她的身体从小你就照顾的很好，做饭也很好吃，你看，我的肚子，还有他的都圆了。”何红岩一边说着，一边摸着方帜的肚子。
方帜哑然，心里的思绪万千和眼里错综复杂强忍着，转头快速用手揉了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