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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地凝视着苏妙水脖子上的玉佩,以及她左肩上的胎记,祁长风的面色很是凝重严肃,眉头紧锁,让人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睍莼璩晓
刚才,苏妙水的玉佩并没有露出来,因而他没有注意到,此刻看见这块玉佩,以及她左肩上的胎记,祁长风没有半刻的迟疑,就可以肯定了。
“四皇子?”旁边的军医,见他这般模样,都是一阵诧异,被他推开的那名军医,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说道,“可否请四皇子您去旁边守着,属下还要继续为这位姑娘治伤呢。”
回过神来,祁长风才收起了脸上的严肃神情,微微点了点头,却是在转身离开时,他稍微地顿了顿。
转回身来,他毫不犹豫地一把扯下了苏妙水脖子上的玉佩。
“你们务必将她的治好!有什么情况立马告知本皇子!”严肃地叮嘱了军医们几句,祁长风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缓缓走出了大帐。
帐外,阳光再次明媚绽放,金黄的光线遍洒下来,为整片大地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温暖的阳光照耀在祁长风那颀长的身体上,可他却似乎感觉不到一点的温度。
他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心情,何种态度,去面对这个事实,去面对苏妙水。
见他走出大帐,一直守在外面的赵翼,迈步上前,低声询问:“四皇子,你这么快就出来了?”
然而,祁长风却并未出声回答,始终面色凝重地凝视着前方。
见他一脸严肃阴沉,赵翼有些奇怪,疑惑地看了他两眼,突然发现他手中拿着什么东西。
低头望去,当看见他右手中微微露出来的玉佩一角,赵翼有些诧异地出声道:“咦,这不是四皇子你的玉佩么?是掉出来了么?”
抬起右手,摊开掌心,看着掌心里放着的那一枚玉佩,祁长风的眉头再次蹙了起来。
这玉佩通体雪白,晶莹剔透,然而此时,上面却沾染着一丝的血迹,却并不影响它整体的美观。
看了一眼玉佩,祁长风突然从铠甲遮挡着的腰间,取出自己的玉佩,继而,将两块玉佩放在了一起。
见状,赵翼顿时一惊,不由地诧异道:“这……这两块玉佩竟然一模一样!”
他是亲眼见到四皇子从自己的身上拿出玉佩,那么,四皇子手中的这块带血的玉佩,又是谁的呢?
长得一模一样,难怪他会认错。他跟随在祁长风的身边好多年,对于祁长风的习惯以及他随身佩戴的饰物,都非常的清楚。
故而,刚才在看见祁长风右手里的玉佩时,第一反应便认定这玉佩是他的。
“是啊,一模一样。”祁长风呢喃了一句,却是没再理会赵翼,转身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修长挺拔的背影,此刻却显得有些落寞,说不出的酸涩。阳光照耀在他的身上,在地面投射出一抹长长的影子。
端坐在营帐里的案桌前,他一直凝视着手中的两枚玉佩,思绪不自觉地神游四方。
或许,这是最好的结果也说不定呢。
明知不可能,如今正好有个理由,可以让自己彻底放弃,不是么?
这么想着,他不由地扯了扯嘴角,可笑容却显得有些苦涩。
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着,约莫坐了有半个时辰,帐外突然走进来两个人。
赵翼领着一名军医走进来,见他一直出神地坐着,端详着手中的玉佩,两人均是有些纳闷儿。
来到他前方约莫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赵翼拱了拱手说道:“四皇子,孙军医来向你禀报那姑娘的情况了。”
闻言,祁长风这才缓缓地回过神来,将玉佩收好,正了正声色,才看向孙军医:“情况如何?”
“回四皇子,属下们已经为那位姑娘处理了所有的伤口,姑娘并无生命危险,只需静心休养便是。”孙军医拱了拱手,严肃地说道,“只不过,那姑娘身怀有孕,如今又受了重伤,只怕……”
孙军医说着,稍微地顿了顿,而他的这一番停顿,却是让祁长风的一颗心顿时间悬了起来。
身怀有孕?她竟然已怀有身孕!既然身怀有孕,她为何还要上战场?她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么!?
“只怕什么!?她的孩子保不住了么?!”神情紧张,祁长风急忙出声问道,语气中有着毫不掩饰的焦急和担心。
“不不不。”孙军医急忙摆手道,“孩子没事,保住了。只不过那姑娘受了重伤,身体虚弱,恐怕不利于孩子的生长。所以,若是想让孩子平安长大出世,须得将母体给补养好。”
闻言,祁长风才稍稍地松了一口气,但英挺的眉头还是紧锁成了一团,面色严肃。
孙军医刚才的话,可真是吓死他了。
幸好母子平安。
“那她人呢?现在何处?”
“属下已让人将那姑娘送回营帐休息了。”
单手撑着额头,祁长风有些疲惫地叹了一口气,沉默了稍许,才摆了摆手,让孙军医退下。
待到孙军医退下后,一旁的赵翼,看了他两眼,犹豫了一会儿,才出声道:“四皇子,请恕属下多嘴,属下实在好奇,四皇子您为何要对那位姑娘这般好?”
虽然,那位姑娘即使身怀有孕,也要上战场带兵杀敌,甚至不惧死亡,让他有些钦佩。
但毕竟,她是南虹国的人呀!和他们始终是敌人。
就算……就算四皇妃也是南虹国的人……
“赵翼,不该知道的就不要多问。”祁长风并未正面回答,而是语气严肃地叮嘱道。
俊朗的脸庞上闪过一抹诧异,赵翼微垂着头,歉意地说道:“属下知道了,还请四皇子恕罪。”
“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是,属下告退。”
随着赵翼的离开,大帐里再次陷入了无边的安静当中。
祁长风双手撑着额头,低埋着脑袋,微眯着一双幽黑的眼眸,似是在纠结着什么一般。
如此这般静坐了一会儿,他突然站起身来,迈开修长的双腿,大步朝帐外走去。
此时的苏妙水,正平静地躺在一座大帐内的床上,还处于昏迷当中。
清丽脱俗的脸蛋显得有些苍白,一向红润的唇瓣,此时也是毫无血色。
或许是做了噩梦,她突然蹙了蹙眉头,纤细的眉头微拧着,放在胸口上的双手,也不自觉地收紧。
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在梦里,她看见了身着一袭白衣,宛如谪仙般的段奕成。
段奕成站在一汪碧波荡漾的湖水边,静静地凝视着她,线条优美的薄唇边,带着一抹浅浅的笑。
她也看见了他,心中一喜,急忙朝着他跑去,可她跑了许久,还是没能跑到段奕成的面前。
不管她如何加快速度,如何的努力,她和段奕成之间,始终隔着同样的距离。
而段奕成,还站在原地,面带微笑地看着她,却始终没有向她走近一步。
她着急了,更加卖力地朝着他跑去,可让她惊讶的是,随着她的奔跑,她与段奕成的距离隔得越来越远,最后,段奕成竟然消失在了她的视线范围内。
心中很是慌张,她急忙在周围寻找,可还是没能看见段奕成的踪影。
去哪里了?奕成究竟去哪里了?!
她想要出声大喊,可她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种感觉让她充满了恐惧,就好像自己会永远离开他一般,让她从心底里感到了害怕。
她陷入了这个梦境中,怎么也走不出来,心中越是着急,她便发现周围愈加的迷茫,她甚至连自己来时的路,也看不见了。
“阿水。”
谁?谁在喊她?
“阿水,你怎么了?快醒醒!”
是谁的声音?她醒着啊!她很好啊!为什么要让她醒醒?
“阿水!那是梦,你快醒醒,醒来就没事了!”
谁在说话?又是谁在摇晃她的身体?这是梦么?她是在做梦么?
沉重的眼皮渐渐睁开,强烈的光线刺激得让她有些睁不开眼。
眨了两下后,她才适应了这刺眼的光线,而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却又似陌生的俊朗脸庞。
脑袋昏沉沉的,一阵头晕眼花。
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却发现浑身难受得紧,尤其是左肩。
沉默了稍许,她才想起来,今日,她率领南虹国的士兵上战场了,可她不仅身负重伤,还成了云傲国的俘虏。
“四皇子。”沙哑着声音开口,她只觉得喉咙干涩得厉害,“我这是在哪里?”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住在一个环境还不错的大帐里,而面前坐着的人,正是四皇子祁长风。
她不是俘虏么?哪有让俘虏住在这么好的大帐里的?
然而,祁长风却并未回答她,而是答非所问地说道:“你昏迷了好几个时辰,总算是醒来了,你刚才一直在做噩梦,那样子还真是吓死人了。”
说着,他扬起纤薄的嘴角微微笑了笑,继续道,“口渴么?我去给你倒杯水,你稍等一下。”
说完,便站起身来,迈步走到旁边的案桌前,动作优雅地倒了一杯茶水,转身再次走回床榻边坐下。
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难受得紧,苏妙水只得无力地躺下。
“你别乱动,军医说了,你受了重伤,需要好生静养,尤其要注意你肚子你的孩子。”待到她将茶水喝光后,祁长风才换换出声道,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然而,苏妙水却是怔了怔,抬头望向他,声音依旧沙哑:“你知道了?是你让军医替我治伤的么?”
祁长风没说话,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是你们的俘虏,你不必对我这么好。不然,会有人不满吧。”
她可是还记得那名副将,在战场上,是如何反对祁长风的。
尽管她不是带兵打仗的料,但她还是知道,军心的重要性。
然而,祁长风却是不以为然,语气严肃地说道:“但你也是我的朋友啊!我怎能见死不救!更何况,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你肚子里的孩子考虑吧?你不知道你有喜了么?”
微垂着眼睑,右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苏妙水勾了勾略显苍白的唇角,漾开一抹柔和的浅笑。
“我知道。”
看着她这般微笑的模样,以及那柔和的目光,祁长风突然有些气愤。 “既然明知自己又身孕,那你为何还要上战场?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么?若是有个什么好歹,远在邺阳城的太子,他不伤心么?”
面对祁长风的指责,苏妙水没有丝毫的不满,反而心中带着些许的感动。
“我也是在来到沛城后,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了。”
听着她那轻柔的话语,那小心翼翼的语气,就好像生怕他会再次责骂她一般,祁长风突然有些无奈起来。
“幸好你福大命大,伤得这么重,还能母子平安。”
“你是不希望我和我的孩子平安么?”撇嘴,苏妙水佯装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对于祁长风,从第一次见到他,她便觉得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是个值得做朋友的人。
而这次,他不顾他们俩的敌对身份,也不顾军中上下人的看法,执著的救了她。
仅是这份情,她也会感念一辈子。
更何况,他还是明月的丈夫,她更是不想和他站在对立面。
“我当然希望!”面对苏妙水的质问,祁长风想也没多想,便出声回答道。
而在看见苏妙水嘴角边那一抹窃笑时,才明白自己被她捉弄了,他也不由地轻笑了一声。
相视一笑后,两人均没出声说话,苏妙水习惯性的去摸戴在脖子上的玉佩。
却意外的发现,玉佩不见了。
顿时一阵着急,她反复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真的没有。
难道是在战乱中不小心弄丢了?
“你是在找这块玉佩吧?”祁长风突然出声,并将苏妙水的那块玉佩,递到了她的面前。
玉佩上的血迹,已经被他给擦拭干净了,玉佩再次变得晶莹剔透。
接过他递来的玉佩,苏妙水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重新戴在脖子上,小心地呵护着。
见她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祁长风不动声色地敛了敛眉头。
“你很宝贝这块玉佩,这玉佩对你来说很重要么?”沉默了稍许,祁长风试探地出声道。
没有任何的怀疑,苏妙水笑着说道:“是啊,这玉佩是我娘亲给我的,我从小就戴在身上。”
“你娘亲给你的?”祁长风再次确定般地询问道。
然而,苏妙水却并未立马回答,嘴角边的笑容也收敛起来,神色有些黯淡。
“我并非什么将军之女,我是被将军夫人捡来的,至于我的亲生父母是谁,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以前照顾我的奶娘说,奶娘把我捡回去的时候,我正躺在一个女人的怀里,而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他说这些话,只是下意识的,就想告诉他这些。
“那你想知道你的父母是谁么?”
苏妙水蹙了蹙眉头,清澈的眼眸显得有些黯淡,“说不定当初奶娘把我捡回去时,见到的那个死去的女人,就是我的亲娘,所以,或许我已经没有父母了。” “那女人不是你的母亲!”闻言,祁长风突然出声,厉声说道。
被他这激动的反应给吓了一跳,苏妙水疑惑地看着他:“你这是做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随口说说。”祁长风清了清嗓子,支吾地回答道。
苏妙水显然不相信,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看着他,盯得祁长风浑身不自在。
沉默了稍许,祁长风才再次出声,试探地问道:“那若是有人告诉你,你的亲生父亲尚在人世,而且,你还有机会可以和他们相认,你愿意么?”
“四皇子,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必这般拐弯抹角。”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苏妙水严肃地说道,清冽的目光凝视着他那双幽黑的眼眸。
有些躲闪着她的视线,祁长风微抿着薄唇,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苏妙水也不催促他,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等待他做出回答。
而正是她这般一瞬不瞬地凝视,让祁长风更加的紧张,不知所措。
反复的沉思了好一会儿,祁长风才轻叹了一声,拿出自己的那块玉佩,递给苏妙水。
接过玉佩一看,苏妙水顿时一阵惊讶,赶紧掏出自己的玉佩,两块玉佩一对比,她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这是怎么回事?”抬头看向祁长风,她诧异地问道。
从她手中拿过自己的玉佩,祁长风低头端详了两眼,才缓缓开口道:“这世间只有这两块相同的玉佩,再无第三块。这两块玉佩,是在你出生前,父皇亲自命人打造的,制成之后,给了我一块,另一块留给了你。”
听着他的缓缓讲述,苏妙水只觉得一阵难以接受。
尽管他未明确说出“妹妹”这两个字,但从他的话语中,却是不难听出。
这简直是太匪夷所思了。
她竟然是云傲国的人!还是祁长风的妹妹!
“你也不能单凭这一块玉佩,就认定是我呀。”苏妙水努力地让自己保持平静,讪笑着说道。
“是,单凭这一块玉佩,我的确不能万分肯定,但你左肩上的胎记,却是无法改变的。”
愣了愣,苏妙水才扭头看向自己的左肩,但却只看见了白色的里衣。
左肩上的胎记,她是知道的,甚至连段奕成也曾说过,她左肩上的胎记长得很好看。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
质问的目光投向祁长风,祁长风顿时一阵尴尬,讪讪地解释道:“我只是在军医替你治伤时,不小心看见的,也正是因此,我才知道,你就是我失散了十八年的妹妹。”
“仅凭你的这一番话,我怎能轻易相信?”苏妙水微眯着眼眸,平静地凝视着他。
“我自然会把当年的事情全部告诉你。”祁长风扬了扬唇角,轻声说道,“仔细想来,那已经是十八年前的事情了吧,那时的我,也还尚且年幼,记得不是太清楚……”
十八年前,云傲国皇帝祁正天,坐拥后宫美人无数,却是独宠淑妃一人。
那年的淑妃,膝下已经有了六岁的祁长风,如今又已怀孕,更是令祁正天高兴不已。
在淑妃怀孕五个月的时候,祁正天便命令工匠,选择最好的材料,打造两块最上乘的玉佩。
待工匠完工后,祁正天便将这两块玉佩都给了淑妃,并交代她,其中一块给四皇子祁长风,而另一块,则留给他们还未出世的孩子。
那时的淑妃,是如此的幸福,有可爱乖巧的儿子,有疼爱她的丈夫,还有未出世的孩子。
她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然而,这一切的美好,在孩子出世时就彻底的破灭了。
十月怀胎,一个烈日高照的日子,淑妃终于临盆了。
祁正天老早就守在了殿外,盼着他和淑妃的第二个孩子降临。
一个时辰过去了,殿内始终没有听见孩子的哭声,反倒是淑妃那让人心疼的喊声,一直未停歇过。
转眼又过去了一个时辰,一声清脆的哭喊声,终于从殿内传来,祁正天那一颗悬着的心,也总算可以放下了。
然而,随着那一声哭声的响起,原本烈日高照的天空,突然风起云涌,灿烂的阳光,瞬时间便被乌云遮挡,紧接着电闪雷鸣狂风呼啸,大雨倾盆。
这所有的一切,没有任何的预兆。
异象的发生,整个都城的人,都看见了。
所以,有大臣进言,淑妃诞下的公主,其实是个妖孽祸害,刚出生就天生异象,实乃不祥之兆!
若是任由这小公主活下来,只怕会给云傲国带来灾难!
祁正天很苦恼,一方面是大臣们的抵死进言,一方面是淑妃的苦苦哀求,求他放过他们的孩子。
然而,他是一国之君,不得不以大局为重,因此,他只得听从大臣们的意思。
但他也不忍心真的处死这刚出生的小公主,于是便顺从了淑妃的意思,让她将小公主交给了奶娘,让奶娘悄悄带着小公主离开了皇宫。
之后,淑妃一直郁郁寡欢,即使有四皇子在她身边,她也很不高兴,且从那以后,祁正天也不再宠爱着她。
没过几年,淑妃便消香玉陨,至死,也没再见过她的小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