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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抱歉,因为出国问题一直停更,从今天开始回归。
盛传束的面容沉静如水,他坚定的脚步仿佛让鞋底也变得硬实了些,在这月夜的静谧里敲击着湿漉漉的路面,发出铿锵而短促的声音。赵弗宁的轮廓渐远,直到拐过一个街角,方才完全不见。这次回到上海,他怀揣重要的绝密任务。并非他不信任老朋友谢闻津,国共虽然处于合作期,但是现在黄埔内部风云诡谲,他本人作为三民主义的拥趸,虽和其他教官们相处融洽,但私下里国民党内部的同僚已经分歧巨大。右系的人不断诟病共党,言辞激烈者大有人在。如此貌合神离的状况也算空前了。这样下去,不知道这个弦何时要断。如果不早做计划,恐生大事端。所以,对这样的情况,他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盛传束侧身一闪,动作灵敏的隐进一条黑暗逼仄的小巷。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打火机,右手捏着一根香烟,环视一番,又漫不经心的摸索了一下打火机上的图案。这样的接头方式是他和同僚一起想出来的,安全,隐秘,也好脱身。
在黄埔,他是受学生欢迎的教官,从个人角度来讲,盛传束的身份对于他的军校之路无半点好处,父母至今也没有接纳自己的选择,之前在广州的生活,他早已隐去盛家公子的身份。想起赵弗宁不屑又不信任的眼神,他皱了皱眉。这次执行的任务里,唯一一个比较令人遗憾的地方就是这个女学生。虽然她并不晓得自己身份,但她却知道自己的名字。赵弗宁绝非良善之辈,更不是缜密之人。可她偏偏却有着令人吃惊的敏锐无比的嗅觉。这嗅觉太可怕了,也非常危险。好在自己和闻津是单线联系,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从大局来看她只是共党要发展的爱国学生,不会触及太核心的人物,在尽量回避的情况下,最好不要再有任何形式的见面。至于刚刚她的那番话----盛传束的嘴角冷冷勾起:看来这虎姑婆也不是无所畏惧。因为惧怕家人寻仇,竟然将保护伞寻到了自己头上。可笑至极。他的思绪游散。表情放松的看了看手表,慵懒的神态里夹杂着几不可察的机警。
忽然,不远处传来几声笑。听起来是两个妙龄女子,两个人随即低声嘀咕了几句,听不清内容,紧接着她们又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只听见其中一个姑娘用奇怪的口音说了“一,二。三”。之后,空气便又回归了沉寂。
盛传束点燃了烟卷,把打火机收了起来。耳朵却聆听着空气里哪怕最细小的一丝丝响动,他抽了几口。将香烟扔到地上踩灭。今天不宜见面,同伴看到烟头,会立刻明白临时生变。再找机会吧。
他开始慢悠悠的在小巷里散起步来,全身的细胞都如猎犬一般搜索着周围的一切动静。盛传束闭上眼,非常仔细的聆听:一个女孩子,在靠近,越来越近,少女细小的呼吸被跑动而带得急促不已,节奏也越来越快。随着那呼吸声的临近,一股强烈的幽香隐隐的浮动着,冲击着人的嗅觉,像一层悄然蒙面的迷纱。盛传束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距离,脚上的节奏在减慢。他睁开眼,全身绷紧,如一头暗夜的兽:一个人忽然从拐角窜了出来,用来不及思考的迅猛态势冲向他,终于毫无悬念的扑到了盛传束的身上。
那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女,穿着一套名贵的暖绿色呢子洋装,领口的蝴蝶结因为跑动而稍稍倾斜,她的个头矮矮的,刚到他胸口。姑娘脸上带着来不及褪去的兴奋笑意,嘴里却反射性的仓促掩去了差点叫出口的惊呼。如此反差让她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奇怪,但还是掩不去她的美丽稚嫩。盛传束一只手稳稳的托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托在自己胸口,刚刚她热乎乎的小脑袋毫无准备的冲了过来,这姿势非常及时的保护了她。
看她站稳,盛传束便抽回手,少女愣愣的看着他,看起来似乎吓坏了,她惊魂未定的神色蔓延在脸上,仿佛一下子就长大了几岁。盛传束柔声道:“小妹妹,没伤到吧。”那少女听到他语气里的友好,脸色回来了些。“没伤到就好,晚上黑,走起来要看路的。”那股幽香再次弥散开来,比刚才更加强烈。盛传束漫不经心的扫了眼她的袖口,微微一笑,转身欲走。
那少女发出“哎”的一声,叫得他回过头。她怯怯的低了头,想看又不大敢看眼前的这个人,看起来她已恢复了平静,她微不可见的鞠了个躬,姿态煞是可爱,嘴里模糊道:“先生对不起,刚刚撞到了你。我…我有点迷路了。”
盛传束的目光忽然变得幽深,有那么四五秒钟,他静静的看着她,并未说话。少女悄悄抬起头,正对上这深不可测的目光,心里又打起鼓来。“我…我就是…找不到路了。”她慌张着,支支吾吾的辩解。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同伴的笑声。盛传束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望,巷子口油灯的余光映射在他的侧颜上,像一尊轮廓完美的塑像。
“小妹妹,你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到了巷子口再左拐,然后走到尽头,就出得去了。”“谢谢…哥哥。”“哦,不用。”盛传束微微一愣,再一次冲她微笑,炯炯的眼神凝视了她一眼,“李..李真。我叫李真。”少女有些别扭,但还是及时说出了这个名字。盛传束点了点头:“幸会。小妹妹,我还有事,所以要先走了。你小心一点,不要再摔倒了。”
少女的脸上飞起两片可疑的红晕,又点了点头。等抬起头来,那男子早已闪身而去,哪里还有半个踪影。
木屐的声音清脆的敲击着石板,一个穿着粉樱和服的姑娘气喘吁吁的小跑到少女面前,额角已经追出了薄汗,半真半假的嗔怪道:“叫你你也不答应,你穿着这样的衣服和我捉迷藏本就是不公平。”她扶着墙喘了半天,呼吸终于平顺了些:“跑那么快做什么,真不该让你。不过我还是原谅你了,你平时又不习武。可是就算这样你还是被我捉到了,真由子,你输了!”
那叫真由子的少女愣愣的点着头,和服姑娘的圆脸上笑容渐隐,她低下身子,由下至上的慢慢凑近真由子:“你脸色不对,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跑得有点急,刚刚差点摔倒,千月姐姐,过虑了。”
“真的?”星谷千月疑惑的看着她,用日语问道。不待她回答,笑意再次飞上眼角,但是几乎同时她想起了什么,急忙捂住嘴:“糟糕,老师叮嘱过,不许我在上海说日语。真由子,哦不,李真,我该这样叫你好些。”
“可是和服都穿了,何必在乎这些。”
“你懂什么?你又没有老师。”星谷千月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河合真由子的脸上划过一丝阴霾,少女没有完全长开的脸像个花骨,平添了一丝青春的哀愁:“的确是的,何况我爸爸本也是李先生。”
“那好,李真,赶紧走吧,我看这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去和叔叔他们会合了。今晚本是跟着北川先生他们出来见世面的,别因为贪玩误了大事。”
比武台上的男子面容平静,镇风团的表演缓冲了刚才的肃杀气氛,现在的对手已经显然换成了那位面目风流的文颈小哥。
“金兄,刚才的妹妹已经去休息了。我已经出了手,就算我扰了你们的场子,不如我来陪你何如?”
金缠飞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颈子上的并蒂雪莲,淡然道:“无妨。缠飞是无所谓的,只是,敢问这位兄弟大名?”
那小哥微微一笑,慢慢背起手来:“金兄,照理说,你已报上名来,我知道了你的名头,也该给你知道我的名头。”说到这里,他挑了挑眉,脸上带着戏谑:“可是呢,你今天问的这句话,其实是有点问题的。你是新人,”他抬起头,眼神里流出一丝狠厉:“不管你之前师从于谁,怎么学会的功夫,在哪里学艺,你能问出那句话,说明在这个拳台上,你还没趟过上海的水。”他停顿下来,看着对方的眼睛。
金缠飞默默的听着,仅露出的右眼里毫无一丝慌乱,目光虽坦荡,却足以迎接那男子的犀利锋芒。
“可是我呢,喜欢结交朋友,也爱惜英雄。喜欢交朋友是因为我走人场,淌水路,吃的是百家饭,喝得是兄弟酒。所以不得不结交。但英雄和朋友还是有点不同的。有朋友可谈说可酒肉,英雄就简单些,爱惜英雄,是因为英雄相惜。但前提,你得是那块料。我虽年轻,但是日晟门却是响当当的老名号了。拳界地位自不必说……哦,扯远了。金兄不是本地人,自不懂这些七七八八。不过我提醒你,平日里和我直接交手的人,并不多。所以,打赢了我,我们英雄惜英雄,我自把名号报于你。”
“我明白了,小哥的意思,你便是这上海的水,我的船若想走得通,早晚要下水。只是你已深不可测,我便要留心了,但也用不着担心,因为人人都是从浅的开始的。”
那白衣男子不置可否,笑嘻嘻的一点:“过关了,聪明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