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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子舟一愣,忙纠正:“不不,不是椹娶小娘子,是一个长得跟裴椹很像的人娶了小娘子,当然,男子娶小娘子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不过……”
提到这事,魏子舟就忍不住乐呵,道:“表哥,你是没亲眼看见,那人长得跟裴椹简直太像了,就是比裴椹高一点,也更硬朗一点。但我这不是五年多没见裴椹了么,上次见面时他还十八,要是这些年他又长高一些,说不准跟那人更像。”
说到这,他就忍不住感慨:“哎,可惜那个人不是裴椹,不然……说真的,表哥,你要是看见裴椹那张冷漠脸,转头对着小娘子立刻言听计从,恨不得把人家捧在手心稀罕的模样,你一定也会震惊到惊悚。对了,裴椹呢?他不在府城?我还想问他是不是有个流落在外的双胞胎兄弟,这也太像——”
“不可能!”话没说完,忽然被杨元羿斩钉截铁地打断。
“啊?”魏子舟一脸茫然,心想:是说裴椹不可能对小娘子言听计从,还是裴椹不可能有双胞胎兄弟?
“你确定他好好的,没受伤?”杨元羿忽然又问。
“确定啊。”魏子舟点头,“他还拎起我,差点要揍我。”
“他为什么要揍你?”杨元羿皱眉。
魏子舟:“呃……”
“行了,我大概知道了。”杨元羿挥手,道,“是不是你弄错了?是你又在大街上盯着小娘子看,被他抓到要揍你,你就误以为那是他娘子?”
“怎么可能?”魏子舟立刻争辩,“他亲口说那是他娘子,他还带人家逛县城,给人家做衣服、买簪子,可稀罕人家了。他本来还要揍我,被他娘子拽拽衣袖,就拉走了,可听他娘子话了……呃,我是说那个长得跟裴椹很像的人,不是说裴椹。”
杨元羿:“……”
“算了,回头再来找你细问。”他眉心紧皱,有疑问,但更焦急,转身又风风火火离开。
郡守府,东院。
杨老将军正在偏厅吃饭,同时听底下的人汇报军务。
忽然,杨元羿一阵风似的进来喊:“爷爷!”
杨老将军皱了皱眉,头也不抬道:“元弈,跟你说了多少次,做事要沉稳,别总这么急三火四的。”
杨元羿一脸焦急,看一眼旁边汇报军务的将领,欲言又止。
杨老将军这才抬头,挥挥手,对汇报的人道:“你先回去,此事我稍后再处理。”
将领很快领命出去,经过杨元羿身旁时,拱手道了声“少将军”。
杨元羿草草回礼,等人出去,赶紧关紧门,快步走到桌旁坐下。
还没来得及开口,杨老将军先皱眉:“何事这么着急?”
杨元羿压低声音:“爷爷,有世子的消息了。”
“!”杨老将军胡子一抖,举箸的手也一顿,吃惊转头。
杨元羿和他对视,无声点了点头。
很快,老将军脸色严肃,起身看一眼周围后,忙拉他到里间,急声问:“到底什么情况?快说!”
杨元羿赶紧把刚才魏子舟说的情况,一一道来,只是说完,又有些犹豫。
若那人真是世子,对方一没重伤不醒,二没被谁抓住羁押,为何不与他们联系?甚至,还在那边娶了个小娘子?
杨老将军听完,也思忖道:“有一点蹊跷,若真是世子,他既然好好的,为何不回并州,也不与我们联系?甚至见到你表弟,也不跟你表弟相认?”
杨元羿同样费解,但听了老将军的话,赶紧帮裴椹解释:“爷爷,我想世子一定有苦衷,可能他在布局什么,不能暴露身份?”
说完又急道:“爷爷,现在难得有个消息,兴许能让我们找到世子。不管是不是他,我都打算亲自去雍州一趟。”
话刚说完,就被杨老将军瞪一眼。
“急什么?我还没说完。”
老将军沉声,接着道:“去肯定是要去,但雍州刚换郡守,新郡守严同海不仅不是我们的人,更是上头派来专门盯着我们,甚至是盯着世子的。你贸然带兵进入雍州,恐怕会被他参到今上面前。若此次能找到世子还好,若找不到,定会暴露世子已经出事,不在并州的实情。”
杨元羿一听,立刻也冷静下来,问:“那怎么办?”
杨老将军捋了捋胡须,道:“此事说难,倒也不难。虽然郡守换成了严同海,但沿线的驻防将领大多还是之前张大人留下的,严同海必然还没来得及将人都换掉。”
说着他思忖片刻,忽道:“这样,你带五十玄铁兵,便装秘密进入雍州,到青县附近的驻地找人,切记,不要走漏风声。
“既然子舟说是在青县见到人,对方又是千夫长,此刻想必就在青县附近的驻地。那里的守将都是张大人安排,应该会替你隐瞒。”
“好,我这就去办。”杨元羿当即领命,神色匆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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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丰镇,长城脚下。
三日过去,在新增了十几名染疫病患后,今日新增的病患人数终于开始降低。
李禅秀这三天都忙碌的没怎么合眼,今天总算微松一口气。直觉告诉他,军中的疫病应该控制住了。
此外,除了有两名高热不退的劳役没熬过去,接连病死,其余先得病的劳役和士兵,都因用药及时,已经开始退热。
可能是得病的人不算多,药也暂时充足的缘故,这样成功的救治概率,令李禅秀也惊讶。
刚开始那天,胡郎中得知城墙上有疫病,也要赶来。但李禅秀知道后,请陈将军拒绝了。
一来两个郎中都来城墙上,伤兵营的伤兵就没人照顾;二来胡郎中年纪大,比年轻人更容易被感染。
好在三天过去,情况终于稳住。更万幸的是,胡人也没在这三天来攻。
紧绷的心神松懈之余,李禅秀走到城墙根的一处干草旁,坐下休息,疲惫地捶了捶腰。
他刚熬煮一大锅药,此刻正腰累,手臂也酸。
时近傍晚,夕阳的余晖照在这一片角落,在他脸上镀上一层金辉。
路过的士兵见到他,都敬重地打招呼,显然这几日都被他的能力和精神折服。
李禅秀起初还微笑致意,不多时,便渐渐困倦,靠着墙根合起眼。
半醒半梦间,忽然感觉有人在旁边坐下,他倏地睁开眼,看见一个熟悉身影后,又渐渐放松警惕。
——是裴二啊。
他低声咕哝:“……裴二。”
许是这几日都没怎么睡,实在太累的缘故,眼皮像有千钧沉重。
裴二抬手放在他脸侧,轻轻将他的头按向自己的肩,声音低哑轻缓说:“睡吧。”
这声音像有催人入睡的能力,李禅秀靠着他特意用披风垫过肩,不知不觉,彻底陷入黑甜的梦境。
好像知道旁边人是裴二,他就放松了警惕,甚至信任对方。这不应该,他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处境,应该时刻警惕才对。
可眼皮依旧沉重。
不知这么想了多久,期间好像被人抱起,又放下……
忽然,他猛地睁开眼,惊讶发现自己竟躺在床上,而外面的天已经黑透。
他慌忙坐起,发现这是自己在城墙脚下的临时住处。
床前不远处的桌上点着一盏小油灯,裴二坐在桌旁,正拿着一卷兵书看。
见他醒了,裴二立刻放下书,走过来问:“醒了?饿不饿?”
问完见他怔怔的,没回神,对方干脆走出去,喊了一名士兵,没一会儿,便端来一碗粥。
“晚上没什么吃的,先喝一碗粥垫垫。”裴二将粥端给他。
李禅秀终于回神,很快接过粥碗,道了声谢。
捏着汤勺搅了一会儿粥,他忽然又抬头问:“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
应该是之前太累的缘故,声音有些哑。
“子时了,你睡了快四个时辰。”裴二回答,接着蹙眉劝,“明天别再这么累着自己了,像熬药那种活,能让士兵做,就让士兵去做。”
李禅秀刚喝一口粥,闻言朝他笑笑:“明天应该不会再累。”
裴二一听,很快猜到他的意思,不觉松一口气道:“疫病控制住了?”
李禅秀点头:“差不多。”
接着又问:“你呢?外面陷坑布设怎么样?还有其他几个驻地,疫病也控制住了吗?”
裴二摇头,皱眉道:“陷坑明天还要去挖,至于其他驻地,暂时还没消息。”
说完这些,两人一时又静默。
那晚之后,每次他们再单独相处,只要不说正事,好像就会陷入这种尴尬。
又或者,是李禅秀单方面心中尴尬。
他实在找不到话聊,僵了一会儿,低头看向自己正搅着的粥,便又问:“对了,你饿不饿?”
裴二隔着微晃的灯光看他,本来刚吃过饭,不觉得饿,此刻却鬼使神差地点头:“嗯,饿。”
李禅秀闻言一怔,顿时又尴尬。
他只是不知该说什么,才随口找话,没想到对方真的饿。可只有一碗粥,又是自己喝过的……
他不由微窘开口:“那你……”
他本想说“那你再去要一碗粥”,但还没说完,裴二忽然在他身旁坐下,宽大手掌覆在他捏勺子的手上,握着他的手。然后在他吃惊的目光中,舀一勺粥送进他口中,接着,又舀一勺,送进自己口中。
李禅秀:“……”
“只剩这一碗粥了,我不是特别饿,少吃点就行。”裴二面不改色地解释。
李禅秀:“……”要不还是你都吃了吧。
值夜的士兵多少会藏些干粮,大不了,他去借点。
城墙上,寒冷夜风吹过营旗。
巡防的士兵打了个哈欠,从知晓胡人可能来袭,已经过去三天。众人也从最初的紧张,到现在慢慢又放松心神。
也许将军料错了,胡人不一定会来?
有人忍不住侥幸想。
忽然,远处黑暗中好像传来动静,像什么摔落陷坑的声音,同时一道利风袭来。
巡防士兵忙一低头,下意识抬手摸向盔顶,竟摸到一支利箭!
士兵脸色顿时大变,再看向城墙下方,远处竟已隐现火光。
“敌袭!快,有敌袭!胡人攻来了!”士兵慌忙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