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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上练了功,江之寒就会顺便买了早餐带回去。最近他在骨科医院附近发现了一个以前没试过的小吃摊,味道很好,便天天去那里买。去的久了,和老板夫妻俩都熟起来。两个人常夸江之寒说,现如今早上起来给家里买早餐的年轻人可是少见了,真不是一般的孝顺懂事。
偶尔和夫妻俩聊天,才知道这个男的以前在工厂工作,生产线上出了故障,落了一个工伤残疾。身体坏了,没办法上生产线,厂里就安排了个晚上守仓库的差事。女的是农村户口,不嫌弃男的残疾,嫁给了他,却一直很难找到工作。后来就自己办了个早餐的摊点。男人下了夜班,也来帮忙,直到十点半左右收摊再回去睡觉。夫妻两人同心协力,倒也把个小生意做的很是红火。
江之寒和老板夫妻俩笑着打了招呼,便坐下要了一碗豆腐脑和一笼小笼包。他通常是在这里吃了以后,再买东西给母亲带回去(父亲上班已经出发了)。白的豆腐脑,配上红色的辣酱,和绿色的葱末,光看看就让人很有食欲。江之寒是一个很讲究吃的家伙,倒不是一定要吃什么高档昂贵的东西,中州的各种小吃特色菜都会让他食欲大开。
天气太冷,坐在小吃摊上吃的人并不多,很多人都是买了东西拿回家吃,或者是边走边吃,以免耽误了上班的时间。这个小吃摊其实就是在过路通道的一侧放了五六个桌子,旁边都是上上下下过路的人。
江之寒把豆腐脑的调料搅匀,深深吸了口香气,开始享受美味的早餐。刚吃了没两口,来了两个男子,都是一米七五到一米八的个头,身材魁梧,在这个城市算是高个了。两人要了豆腐脑,豆浆,包子,和油条,坐下来吃,看来也是食量大的。
蓄胡子的那位开口点东西的时候,江之寒就抬头扫了他一眼,这个家伙说的似乎是中州的方言,但发音更像是北方人。江之寒现在五官感觉异于常人,而且察言观色的本领也越发厉害。他很快发现这两个人很有些特别,等待早餐的时候,他们很警惕的审视着旁边桌子坐的三个人。江之寒在他们眼里是半大的小孩儿,倒没有太加注意。
这也还罢了,开始吃饭以后,他们弯着腰,面对江之寒那人,眼睛一直扫视着江之寒背后的道路,像一头绷紧了肌肉的警觉的动物。
江之寒正在疑惑间,只见一个人从主街那边的路口走进来,走到小吃摊前面的时候,眼光不着意的扫视了一下,便停下来,向老板要了一碗豆腐脑两个糍粑块,找了最外面的一个桌子坐下来,等待他的早餐。这个人却是江之寒认识的,正是刚赶过来的林所。
林所看到两个用餐的高个子的时候,扫了一眼他们的相貌,并不是很确认他们就是二王。但多年刑侦的经验,让他的直觉比江之寒又要强很多。他有强烈的预感这两个人可能就是他们要寻找的人,于是先坐下来,不动声色的观察一下。
一眼扫过去,林所当然看到了江之寒,想了一下,还是装作不认识的样子,选了一个最靠外的桌子坐下来。这样一来,林所和江之寒的座位就把两个高个子男人的座位夹在了中间。
如果这两位就是二王的话,马上要发生的事情会非常危险。林所希望最好周围一个路人都没有,以免伤到了无辜。他当然不希望江之寒被卷进去。虽然江之寒练了一阵工夫,人又机灵,但二王可是有枪的穷凶极恶之徒。
林所想要示意江之寒赶快离开,但对着他坐的那个男人一直用眼睛的余光注视着林所这边的路和人。正想着,老板娘端来了豆腐脑,说糍粑块还要等两分钟。
林所用中州方言问道:“可以向您打听个事儿吗?”
老板娘笑着很热情的说:“当然了。”
林所问道:“我听说骨科医院每周四都有专家门诊,还听说一天两个专家只挂30个号,所以就提前赶来了。医院是8点才开门吧?”
老板娘说:“没错没错,这个专家门诊可是紧俏了。这个门诊部的大门呢,要到8点钟才开。挂专家号,是去侧门排队,很多人很早就来了,你赶快吃了就去排队吧,晚了说不定就错过了。”
林所谢了老板娘,又唠叨道:“我们隔壁的杨老爷子,以前膝盖有个老毛病,据说就是挂了专家门诊的好治好的。我去问他的意见,他给我说,你赶快去,那个很有用的。听我的话,赶快走,别耽误了。”这话里,就是暗示江之寒,赶快离了这里。听了林所和老板娘的对话,旁边的男人身子稍微放松了一点,才来的这个男人让他本能的感到一些危险的气息。
江之寒现在的养气的工夫也是一流了,就算一些三四十岁的人都是拍马赶不上的。林所来的时候,装作不认识,他就没有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而且知道事情一定有蹊跷。结合自己刚才的疑惑,就确定十有**是隔壁这两位有问题。这时候,林所说杨老爷子怎样怎样,很明显的暗示他离开。江之寒当然听出了他的意思,但心中的好奇心却更强了。虽然江之寒对于他的年龄已经算的上超级早熟加沉稳的,心里对危险的渴望和未知事物的好奇却不让于任何的年轻人。
他坐在那里,慢慢吃着自己的豆腐脑,心里犹豫了一下,是不是要听从林所的指示。最终,理智总算战胜了好奇心,他站起来决定离开。
老板看到江之寒站起来,连忙说:“今天给你妈带什么?还是豆浆油条吗?等我三分钟就好。”
江之寒犹豫了一下,说好,便又坐下来,慢慢掏出钱,给了来收拾的老板娘。
林所坐在那里,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两分钟,心里越发确定这两个人有问题。虽然不能完全肯定他们就是二王,但这个可能性却是很大。饶是干公安干了这么多年,林所还是能感到手心里渗出了汗。他用师门的功法,调节了一下呼吸的节奏,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时候,另外一个食客结帐走了,小吃摊上就剩了四个人:江之寒,林所,和两个陌生的大个子。
忽然间,江之寒听到一声像鸟鸣一样的声音。声音不大,而且好像频率很低,但穿透力极强,像是从远处传来的。下一刻,江之寒注意到对着自己坐的那人停下了筷子。几秒钟以后,又是一声同样的鸟鸣。江之寒不能确定林所是否听到了,但这一次两个人唰的一起站了起来,其中一位丢了张纸币在桌子上,早餐还没有吃完就准备离开了。
林所确实没听到鸟鸣一样的示警声,但他显然注意到了两个人的动作。大概有几秒钟的时间,也许是林所警察生涯中最艰难的决定。制服他们?自己只有一个人。不动声色跟下去,外面主干道的人行道上已经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几十步外就是一个公共汽车站,要是他们在人群中夹持人质怎么办?
林所知道自己需要快速的作出决定,任何的犹豫都可能是致命的。这时候,两个男人已经站了起来,背对林所的那位也转过身来,变成面对着他。
这一瞬间,林所奇怪的想到几个月前江之寒劝他全力一搏,去推动110报警中心的事情。心一横,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相比一般的刑警,甚至是特警,因为练武的原因,林所的身手更好一些。但二王身上肯定有枪,自己又是一个人。所以林所从凳子上弹起来,第一个动作就是拔枪,第二个动作就是向后跳了两步,拉开了和两人的距离。其实,这不过是林所第三次用枪,前两次他还没有真正射出过子弹。
林所大声吼道:“不要动!动一下,我就开枪了。”
用身体把老板夫妇挡在了后面,又退了两步。
两个男人对看了一眼,犹豫了片刻,身体僵在那里,没有动。
林所大吼道:“两只手抱着头!马上!不要想去掏你们的枪。”
两人被林所吼破意图,犹豫了片刻,也照做了。
林所一只手举着枪,一只手掏出对讲机,眼睛死死的盯着两人,嘴里呼叫着自己的地点,要求支援。
江之寒看到林所如临大敌掏枪的时候,就知道事情非同寻常。他虽然没有任何警察工作的经验,但常识告诉他中国的警察在这个时候平时是很少用枪的。但他学艺以后,胆子很大,这时候只感觉热血沸腾起来,不但没有走开,反而靠近了两步,站在了两个男人的身后。
林所看到二人如此顺从,心里有些奇怪。二王身上血案累累,被抓住了死刑是不用讲的。即使被枪比着,也可能会拼个鱼死网破的。
江之寒站在两人身后,脑子里一片空白,过度的兴奋让他不知道干些什么。突然想起那两声鸟叫一样的声音,他脱口而出,叫道:“他们可能还有同伙,刚才好像示警来着。”
两个男人身体巨震,飞快的对视了一眼,下一刻同时身手往裤兜里摸去。
要拼个鱼死网破啦?江之寒话出了口,才反应过来。下一刻,他看见背对着他的人动了。杨老爷子告诉过他,观察对手的动作,是先看眼,其次看肩,最后才看手脚的。两人背对着他,江之寒看不见眼,但见肩头一动,知道对方去掏枪了,再不犹豫,搓手成刀,斜着就劈向靠他近的这个男人的颈间要害。就在同一时刻,林所作出了冷静的判断,他的子弹射向了离江之寒较远的那个人。一枪正中要害,那人翻身倒下。
离江之寒近的男人,枪还没有来得及掏出来,已经听到了风声。他算是半个练家子,来不及掏枪,侧身一闪。虽然刚才被背后的少年吼破,但他们的注意力还是都放在前面拿着枪的警察身上。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大威胁?
说时迟,那时快,男子侧身闪过了最要害的部位,但肩颈之间还是被江之寒手掌切中。这几个月江之寒的修为突飞猛进,和小巷对战的时候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他这一下出其不意,用了十成的劲头。那男子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江之寒忌惮他可能有的枪,趁他仓促受袭,还没有反应过来,下一刻直奔他的右手。两只手探住他的关节,正是这段时间苦练的擒拿分筋手。江之寒两手一错,嘎嘣一声,那人的肘关节已经被卸开了,痛得惨叫一声。江之寒这时候显出性子里的狠辣决绝之处,毫不停顿的抓住那人的左手,依样画葫芦把他左手的肘关节也卸掉了。那人眼前一黑,竟然晕了过去。
林所这时也冲了过来,稍微验视了一下地上躺着的两位,一个已经死了,一个好像晕了过去。他不敢怠慢,拿出手铐把晕在地上的人也铐了起来。小吃摊的两个主人,早已吓的蹲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铐好人,林所问:“你刚才说什么同伙?”
江之寒还没有完全从枪击的震惊中跳出来,正在后怕,随意往自己身后一指,说:“那个方向,好像有人示警,像两声鸟叫。”
话音刚落,林所大叫一声“趴下”,自己已经一个侧身往后扑去。
江之寒本能的扑倒在地,只听到呼呼的风声,有子弹从头上掠过。林所侧身扑到老板做东西的工具车后面,拔出枪,和江之寒背后冲过来的人对射。
这位正是刚才出声示警的人,个头只有不到一米七零,但却是个狠角色。他也算意气深重,看到有警察和他枪战,并不转身逃走,而是冲过来,想要救趴在地上的两人。他眼里只有工具车背后那个警察,边走边射,连开几枪,压制住工具车后面的林所,人已经飞快的冲了过来,经过趴着的江之寒身边,直奔隔着江之寒只有两三米的被铐着趴在地上的那位和倒在血泊里的那位,嘴里叫着:“起来走!”
这时小个子已经来到两个同伙躺着的地方,但见左面那人浑身是血,毫无反应,动作不由停滞了一下。江之寒看他已经背对着自己,再不犹豫,撑起身子,就向他扑来。江之寒的目标就是他的右手,他右手闪电般的抓住男子右手的手腕,左手跟着搭上他的肘部,想要旧戏重演,卸开他的关节。
没想到这位个头虽小,力量反应却不是刚才那位所能比,男子右手一使力,已经卸开了江之寒的左手。江之寒大惊之下,还算反应冷静。他深知男子右手掌中的枪是关键中的关键,自己的右手死命抓住他的手腕,左手跟着也搭了上去。小个子男人一侧身,一甩腕,想要把江之寒甩出去,却没有成功。
他的第二反应很快,空着的左手顺势一拳击向江之寒的胸口,是取围魏救赵的策略。江之寒一狠心,两只手并不松开,使劲一错,男子闷哼一声,枪已经掉在了地上。但江之寒已经没有时间去防御男子的左手拳,他拼尽全力侧了测身体,吸气向后缩了两寸,但终究躲不过这一拳,被结识的打在胸和肩之间,眼前金星乱冒,腾腾腾被打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下一刻,他听到两声枪声,小个子男子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林所大口的喘着气,几个箭步冲过来,先确认了一下小个子男人已经毙命,就冲到江之寒身边,焦急的问:“你没事吧?”
江之寒骨头像被打碎了一样疼,但他还是说:“被打了一拳,应该还好,不知道有没有骨头断了。”
林所埋怨说:“你太冒险了。”又说:“今天多亏了你。我操,二王二王,没想到有三个人,这最后一个家伙倒像是最棘手。”
江之寒没有听清楚,问:“你说什么?”
正说话间,路两边都有很多警察赶到。江之寒笑笑说:“香港电影里演的也不算离谱啊,再一次的,大部队总是要晚几分钟才到。”
林所惊魂已定,兴奋再难掩饰,使劲擂了江之寒肩头一下,笑说:“你小子,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是个人物!”
江之寒痛叫一声,“师兄,我受着伤呢!”
江之寒虽然说没事,前面痛过去了就没什么感觉,但林所还是坚持叫一个手下送江之寒去外科医院照个片,做个仔细的检查,看看有没有骨头伤着。江之寒拗不过他,乖乖去做了检查。又害怕母亲担心,让林所帮忙打个电话掩饰一下。做完检查,已经过了中午。江之寒随便对付了一下午饭,就回到家里。
躺在床上,江之寒越想越可怕,心里暗嘲,自己还真是个傻大胆,那可是三个拿着枪的家伙,自己说上就上了。不过此役以后,自己和林所共过生死,从此关系又是另一番境地。又想,林所一人击毙了两个持枪歹徒,应该是不小的功劳吧。胡思乱想着,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