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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返回重华宫,先将太子赵扩请出,领了百官,纳头便拜。睍莼璩伤赵汝愚取出李后的诏书,读道:“皇帝以疾而至今未能执丧,曾有御笔,欲自退闲。皇太子扩可承袭皇位。尊皇帝为太上皇帝,皇后为太上皇后。”赵扩听了,猛吃一惊,双手不住乱摇,急急道:“这个万万不可!父皇正值春秋盛鼎,年富力强,正是大有可为之机。卿等所为,不是欲陷孤于不孝么?”赵汝愚劝道:“天子当以安社稷,定国家为至孝。今中外人人忧乱,万一变生,将至太上皇于何地耶?”赵扩无言以对。韩佗胄上前将赵扩扶入灵棚,留正率了文武百官,复又跪倒,三拜九叩,口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赵扩垂泪道:“你们当真是要置朕于不孝之地了!”
百官拜罢,赵扩便算是登上了大宋皇位。赵扩自光宗患病之时便已参预政事,此刻又有赵汝愚、韩佗胄等为助,上尊号,拜孝宗,倒也进行的井井有条,毫无差错。
至此,太子赵扩继承皇位(即宋宁宗)。过不数日,朝廷颁下诏书,传使四方,诏告新皇即位,并且大赦天下,以示新皇亲民之意。宁宗即位伊始,便册韩氏为皇后,另将赵汝愚升为右相,以表其拥立之功。留正在延和殿吃了光宗那一吓,一直心神不宁,又知新皇素来亲信韩佗胄,再者赵汝愚,韩佗胄二人与自家向来是貌和神疏,如此一来,索性便告了病,请求还乡。宋宁宗亦不挽留,赐以金帛,准许留正还乡。不久之后,又将韩佗胄越级提为左相,与赵汝愚同理朝政。不少大员对此心怀不满,但韩佗胄是皇后娘娘嫡亲的叔父,乃正牌的皇亲国戚,虽有怨恨,也无人敢言。
毕再遇回到襄阳之时,宋宁宗即位的消息也已传到,毕再遇自然毫不知情。入得城来,想起了吴曦、杨震仲两位义兄,便不禁满怀兴奋,衣裳也顾不得去换,径来到统制府门外,求见杨震仲。
那守门士卒看毕再遇一身道袍,却误以为是哪里来打秋风的游方道士,斜着眼张了张毕再遇,漫不在乎地道:“咱们统制大人向来不与和尚道士往来,你还是赶紧走吧,免得在这里碍眼。”毕再遇愣了一愣,这才省起自家忘了换过衣衫,正要转身走开,心念一动,暗暗道:“不知杨大哥见了我这等模样,是否还认得出我?”一时童心大起,便戏言道:“贫道前来求见杨统制,乃是有要事相告,你快去通报。”那士卒晒笑道:“你这牛鼻子能有什么要紧事?去去,大人没工夫见你。”毕再遇亦笑道:“实不相瞒,贫道久闻杨统制交游广阔,慷慨仗义,这次特地前来,乃是为了向他化一千两银子花用。”那士卒唬了一跳,瞪大了双眼,道:“一千两银子!你开什么玩笑?想银子想疯啦?快走开!”毕再遇淡淡道:“既然你不愿意去通报,那贫道就坐在这里等杨大人出来。”说罢走上台阶,撩开前襟,大模大样地在门前坐了。
那士卒又惊又怒,执矛喝道:“你这疯道士,再不走,我可要不客气了!”毕再遇双目微闭,不理不睬。那士卒却也不敢真个挺矛去刺,倒转了矛柄,往毕再遇背上打去,口中骂道:“还不快走!”毕再遇头也不回,左臂一挥,一把便将矛柄攥在了掌中。再一收一送,那士卒怎挡得住毕再遇千斤神力,蹬蹬蹬连退数步,一交坐倒在地。门内几个执戟护卫本来在笑嘻嘻的瞧着两人拌嘴,见到自己人吃亏,忙都快步奔近,将毕再遇团团围住,喝道:“好个贼道士!竟敢来统制府撒野,当真活得不耐烦了么?”
正在喧闹,杨震仲引着几个幕僚从大堂内步出,远远望见,不由皱起眉头,大声喝道:“这班混帐小子,乱哄哄地吵些什么?想讨打么?”一名护卫回首叫道:“大人,不知道哪里来了一个疯道士,硬赖在这里不走,说是要向您化一千两银子,还动手打伤了咱们一个兄弟。”杨震仲闻言大奇,笑道:“这有这般化缘的道士?老杨倒没见过。”大踏步地走到毕再遇身后,道:“你不是要见俺老杨么?我就是了,你有什么话要说?”毕再遇听见杨震仲发问,强忍了笑意,起身回头,打了个稽首,道:“贫道见过统制大人。久闻大人坐镇一方,威名远振,今日一见,幸何如之!”杨震仲看这道士一张脸黑的跟锅底一般,不觉又是一奇,随口道:“客气话就免了罢,你来见俺老杨到底为了甚事?”毕再遇整了整身上道袍,正色道:“大人,,江北讨金义军经费不足,贫道特来向大人讨借白银一千两,以为军旅开支。”杨震仲愈发摸不着头脑,拧着眉头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毕再遇看了杨震仲一头雾水的模样,不由哈哈大笑,道:“杨大哥,当真认不出小弟么?”杨震仲心中一动,复对毕再遇左看右看,打量了半晌,翻然醒悟。禁不住心头狂喜,大步上前,一把将毕再遇牢牢抱住,大叫道:“好兄弟!原来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真真是想煞为兄了!只是怎么搞成了这般模样?想出家去当道士吗?”毕再遇摇了摇头,叹道:“此事一言难尽!”杨震仲一边顾左右道:“快去摆酒,快去!”一边扯了毕再遇,道:“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毕再遇道:“是谁?”杨震仲笑而不答。
两人转到后堂庭院之中,杨震仲扯着喉咙大叫道:“二弟,二弟,你快出来。看看是谁回来了!”过了不久,一间厢房的门板〝呀〞地打开,吴曦缓步而出,道:“是谁回来了?”
吴曦自返乡奔丧未成以来便一直住在杨震仲处,并未赴和州上任。其间也曾数次入京,求留正允许他回川,却一再被拒。此后吴曦便意冷心灰,每日里都躲在房里独自沉思。杨震仲知道他心情不好,每每变着法儿逗他高兴,收效却是甚微。
吴曦出了房门,看杨震仲携了一个黑脸道士站在院中,却以为是杨震仲不知哪里寻了一个会幻术的游方道士来哄自己开心,便淡淡地道:“大哥,你引一个小道士来做什么?这两日我头痛的紧,甚么和尚道士的都一概见不得。”杨震仲笑道:“二弟,你再看看他到底是谁。”吴曦皱着眉道:“我怎么知道他到底是谁?”话虽这般说,还是不由自主地向毕再遇打量了两眼。一望之下,顿觉这黑脸道士面庞身形甚为熟悉。定睛再看片刻,不觉〝啊哟〞一声叫了出来,急步跨到毕再遇身边,执了毕再遇双手,喜道:“三弟!当真是你么?”毕再遇见两位兄长真情流露,亦禁不住心情激dang,勉强定住了心神,方含笑道:“是,正是小弟回来了。”他与两位义兄已有一年多没有见面,此刻重聚,自是百感交集。吴曦和杨震仲也是心潮起涌,扯了毕再遇双手不住问东问西,一时竟忘了让毕再遇进房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