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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杜如晦并不愿大妹在洛阳受苦,却也别无他法。他此番潜入王家就是为拿兵图,如今图已到手,本打算今夜溜走,却不料正碰上杜冉琴也被王允青误打误撞抓了来!
不过,此事不见得不妙,魏徵那小子动作太快,竟如此迅速找到他的踪迹,若杜娘能替他挡住,反倒争取了出兵的时机。
交待妥当了,杜如晦在杜冉琴耳边又低语了几句。两人相视一望,杜冉琴会心一笑,便扯开了嗓门大喊:
“救命!小娘子被轻薄去了!”
那边魏徵已然等不及,又派了人来催,一队侍卫听见喊声,轰的冲了进来,还一边碎碎叨叨地骂着:
“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杂种,敢不顾主子的命令?”
就在此时,杜如晦便趁乱从窗口跃了出去,一闪就没了影。进来的侍卫左看右看,发现那方才来押人的壮汉竟趴在地上,而杜冉琴缩在墙角,另个美妇人却已不知去向。
“刚刚那小娘子呢?”
“方才有个高人进屋掳走了那娘子,还打昏了侍卫!”
“那你是从哪儿来的?平阳还是晋阳?”
“平阳。”
“算了,就你吧,一会儿你就说是打晋阳来得,晓得了吗?”侍卫也怕自己被牵连,胡乱抓了人就往王世充那儿送去。
杜冉琴乖乖点了头,侍卫这才千叮咛万嘱咐,将她送到了王世充府上。
“六郎,晋阳来的,可是她?”王世充见到杜冉琴被押了进屋,忙问。
“这……”王允青犹豫了。
从晋阳掳走那小娘子是好几天前的事儿了,而平阳是前日才去的。他若说杜冉琴其实是从平阳来的,岂非不打自招,承认了他此番领命巡查军情却玩忽职守,没去长安而是去了平阳?
“是。”王允青囫囵着应了。
魏徵走到杜冉琴面前,站定脚步,道:
“站直身子!”
杜冉琴倒是乖巧,听话站直了身子。
魏徵伸出一只手,比比杜冉琴的头顶,发觉她不过到他下颌,身姿小巧,绝不是男子应有的高度。暗念即使杜如晦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缩成这纤细模样!不过,为以防万一,他还是得仔细查看。
“伸出手来。”
杜冉琴倒不反抗,递上右手。
魏徵握住这手,细细打量,见这指尖有薄茧,确信这应是擅长刺绣、女工之手,况且这手指纤细修长,手掌却小巧可人,柔软温润,绝不会是男子之手。
“抬起头。”他还不死心,接着下令。
她撇撇嘴,扬起了脖子。
魏徵低头,唇峰轻轻滑过她的乌发,险些擦上她的额头。一阵酥麻的触感竟让他心头有些微微发痒,视线下移,他正对上她澄澈狡黠的一双大眼,顿时心跳便漏了一拍。
不用再继续查了,若这女子是杜如晦扮的,那他魏徵名字倒过来写!
“你怎会被王允青抓?”
魏徵仔细打量了一番,始终觉着她不像是个妇人,看来不过是个还没嫁人的姑娘一般。
“好色之徒,抓女人要理由?”她反问。
魏徵见她不慌不乱,泰然自若还有余力反问他,不禁露出赏识之色。
“若我现下可救走你,你可愿意同我一起离开?”
“你是何人?”她并没盲目答应,反问。
“世子李建成的舍人,魏徵。”
魏徵?不是唐太宗身旁的名臣么?怎的成了李建成的人?
杜冉琴先是一惊,而后又懒懒地回道:
“哦,那还是不走了。”
看来,她知道的历史实在太肤浅!可无论如何,他现在既是李建成的人,她跟他走了,指不定就是从一个火坑跳入了另一个,到时候杜如晦或是房乔若找不到她,更加麻烦。
魏徵一下被勾起了兴致,以他看来,这女人绝不会是奸细,可为何她不愿跟他走?
“郎君若无事,便容我褪下会柴房歇着吧,贱奴就不扰贵人雅兴了。”杜冉琴说罢便绕开一行人,又让侍卫带回了柴房。
听罢此话,魏徵一愣,突觉自己失了态,便也没再多留,起身离去了。
魏徵刚走没多久,王允青却突然回想起了方才杜冉琴听见“李建成”三字后的反映,又接着想起了平阳她的夫家是“房”姓……随后,便一拍脑门,顿时脑子里别扭的一根弦,就顺当了!
“大伯,你说平阳房家,可是那秦府记事,秦王身边谋臣房乔的家?”
“六郎,却是如此,怎了?”
“大伯……侄儿此番可立了大功!”王允青放声大笑,接道:
“方才那美娘子,便是平阳房家的夫人,可不就是那房乔的妻么!你说,若我削掉她一缕头发,逼她写信给房乔,让房乔单独到我军驻地投诚,岂不快哉?”
“允青!这真是大功一件!”王世充顿时喜上眉梢,也顾不得追究侄儿玩忽职守的罪责。
明眼人都看得出,秦王每次出征身边必带房乔,每次房乔在,秦王必胜,这人身上定有蹊跷!废了这块眼中钉,秦王这路痴,恐怕连单独率军都成问题,更别想拿下他王世充!
………………
秦王领兵从长安南下去洛阳,中途必经之路便是这临汾平阳。兵士至此,已行进了两天,秦王便下令让兵士驻军在白鹭山脚,暂作休憩。
秦王营帐内,铺了一张一丈约合三米长的图纸,纸上有不少墨迹勾圈之处,有些圈内打了叉,有些却空着。帐中并无旁人,唯有秦王和房乔二人,对着这图纸商议。
“师父,这些空要如何处置?是赌一赌运气,放了不管,还是一个不留,全收了?”
“等,等克明消息。既不能不管也不必全收,现下你我手中兵马不算富足,不可滥用。”
房乔说罢,便听门外驻兵喊了:
“报——!有位‘如美’娘子求见。”
“快请!”秦王一喜,忙掀开帘帐,让这女子进来。
杜如晦连换下女装都顾不上,这么一路风尘仆仆赶来,就为了多争取些商讨的时机。一进屋,他二话不说,便掏出怀里的卷轴,铺到地上,从桌旁抽出一只大狼毫,沾了墨,直接在大地图上七处空白的圈里,挑中三个,打了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