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坑夜话(三)

拿小刀的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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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此刘燃卿性情大变,要么终日闭门不出,要么就是一年半载不回来,回来就躲进书房,谁也不见,要出门的时候便让家中准备大量银票。幸好家中长子刘岳,聪敏好学,精于世道,将偌大个家业操持得井井有条,隐隐更胜往昔。纵使这样,却也只能勉强供上这个败家老爹。就这样过了二十年,刘燃卿在一次长达三年的外出归来后,死在了书房里,死时身无长物,只留下了厚厚的笔记和一副画。

    刘家是在整理遗物的时候找到这些笔记和画的,但是没有一个人能看懂笔记上的文字。虽说看不懂,却都认为这是刘燃卿后半生行遍天下给后世子孙勘下的宝藏,人人都想分一杯羹,唯恐被旁人独占,为了争抢这些笔记刘家兄弟反目成仇,偌大的一个家族几乎崩离四散。最后还是刘岳出来力挽狂澜,宣布刘家人要靠手艺吃饭,不靠祖宗福荫,将笔记和绢画当众付之一炬,才算了事,刚开始的时候难免有人抱怨,但日子久了家运依然兴盛,日子过得舒服也就慢慢淡忘了此节故事。

    “那照你这么说的,你那老祖宗这辈子就算过去了,除了手艺连渣都没留下一点,这事跟他还有什么关系?”我听出破绽,果断插言。

    刘东西看我一眼,没有理我。

    我讨了个没趣,心里有点火大,正要说话却看到他眼中的萧索之意,眉毛也静悄悄的趴在脸上,心中一动,便没有再插言。

    原来刘燃卿的笔记每成一册,便要寻一高明匠人,将其所有内容雕刻在一套玉器内,每册器物各不相同。刘岳手中便有一对白玉蛐蛐罐,里面藏有最后一册笔记,可叹刘岳不知此节,自以为所有笔记都在掌中,却不知手中仅有一册,反倒将原本都烧掉了。

    但就是在这一册笔记中,就记录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说到这里,刘东西叹一口气,停住不言,我正听到要紧处,突然顿住,心痒难耐,忙催促他:“是什么秘密?”

    刘东西摇了摇头,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接着往下讲。

    刘氏家族子弟人人聪明绝顶,各有一身惊人技艺,但就有一样,活不过五十九岁。只要是刘家的男丁,活到了五十九岁必定会怪病缠身而死,绝对过不了年。古时候人的寿命短,五十九就算高寿了,可是奇就奇在刘燃卿向上不过三代,但是代代都能活到五十九岁领这个怪病缠身而死的待遇。子刘燃卿往后更是代代如此。

    我听到这里不觉有些好笑,之前还说夜观天象云云,原来还有这等故事,果然全是些招摇撞骗之辈。

    刘燃卿在最后一册笔记中认为这是刘家所做的勾当太过损阴德,受天谴所致,建议刘家人要顺天命,不要轻易违抗。但是也有法可解,便是如此这般一个法子。并嘱咐子孙,除非事关家族传承万不得已,否则千万别用,用的时候也要慎之又慎。刘岳虽然心眼多,但也是个孝子,又是家族的主事人,老子说的话自然还是要权衡轻重,这对蛐蛐罐也由历任族长保管,传延至今。

    我现在听出了一点眉目,难道说刘东西到这里是为了救刘老爷子?

    果然,刘东西就是打定了主意要救自己的父亲,更要把刘家从这个魔咒中解脱出来。他在家中停留几日,得了家族传承,把那对白玉蛐蛐罐偷了出来,找了个地方潜心研究。

    这对蛐蛐罐用的是上好的羊脂白玉,一大一小,罐子的内壁细细刻了一层微雕的文字。在罐底还阳雕了一朵荷花,做工极为精致,以刘东西的眼力,一眼就看出来这对罐子随便放在哪家博物馆,都是镇馆之宝。

    就在这对绝世珍宝里面却隐藏着能够解除刘氏家族魔咒的秘密。

    刘东西找了个做拓片的高手,做了两幅拓片,用复印机放大了印出来。捧着拓片冥思苦想了三天三夜也没有研究出个头绪,上面的文字看起来也像是一些笔画,两只罐子略有不同,大的那个上面全是点划,小的那个上面刻满了各种形状的空白,似字非字,用刘东西的话说,一个是像是倭文,一个像是棒语,全都不认识。

    这三天三夜废寝忘食的研究搞得刘东西精疲力竭。刘东西也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知道这么熬下去一点用也没有,搞不好先把自己熬垮了,于事无补,索性门一锁,出门喝酒去了。

    也算是机缘巧合,刘东西在家乡常去的这家馆子,老板是一个好玩的人,常年在饭店厅堂里展示一些新搞到的稀奇玩意。这次不知从哪里搞到了一盏走马灯,用紫檀木雕刻出郑和下西洋的图样,方寸之间雕刻了几十个人物,手工精巧细致至极。那老板见识货的刘东西来了,存心卖弄。叫住刘东西,一定要他看一看。刘东西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两个笔筒,哪有心思看这些西洋景,但这个老板算是老交情,少不得要应付一番。饭店老板让服务员关了灯,只留这盏走马灯,只见周围屏风上瞬间出现了一幅图画,正是灯上雕刻的郑和下西洋,观者皆赞叹不已,刘东西却是面色大变,随口夸赞两句,饭也不吃扭头就走。

    回到房间,刘东西赶紧找出个笔式手电筒,把头镜和反光碗都拧了下来,套在一个蛐蛐罐上,关了灯,这罐子本就是用极好地羊脂白玉雕成,壁薄如纸,里面再微雕上文字,里面灯光一打,微雕的文字便被灯光投到了墙上,纤毫毕现,无丝毫不爽。但是那些文字该不认识的还是不认识。刘东西把两个罐子挨个都试了一遍,没有丝毫收获。

    刘东西本以为已经有了眉目,但却一无所获,不禁有些心灰意冷,手里拿着两个罐子把玩, 这玩着玩着就觉出来不对。自古以来做这些玩意,除了茶杯配茶壶那种搭配,只要是一对的东西必然是相互呼应,图案可能不一样,但大小不一样的还真不多见。这一对蛐蛐罐做的一大一小,必有深意。

    我听着都替他着急,忍不住插嘴说:“哪有那么多道道好叨叨啊!你套一块试试。”

    大约这也是刘东西颇为自傲的一件事情,眉毛又开始飞舞,“何止套起来,安哥您是不知道,这俩罐里面道道多了。”

    刘东西把两个罐子套起来,用灯一打,只见室内光影交错,无数汉字瞬间充满了空间,令人目眩神迷,刘东西愣了一会赶紧找出纸笔开始抄录。经过一夜折腾,刘东西发现这罐子底部刻得荷花图也暗藏玄机,里面暗藏卡槽将两个罐子固定在四个角度,四个组合文字各有不同,正组成了刘燃卿的最后一册笔记。

    我听到此处不由咂舌,两两组合成四副字,这个排列组合的功夫简直是只有神乎其技才可以形容,刘燃卿一个明朝的古人能做出这种东西?我简直要认为他是从未来带着超级计算机穿越回来的。

    这个想法很荒谬,我也没有提出来,四周十分安静,我一直沉浸在刘东西的讲述中,这些传奇故事离我的生活如此遥远,身在此处,呼吸着不知道几百年没有人呼吸过的空气,让我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有一种不真实感。从一开始就一直困扰我的那个问题的真相,如同一只在锅底渐渐生成的气泡,摇摇晃晃,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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