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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名显京兆
“老爷!”杜府后院儿,杜楚氏正陪着杜如晦在院中的长椅上晒暖儿闲唠,看他们家老爷没事儿人一般地躺在那里悠然自得,杜楚氏多少有些放心不下地轻声在一边说道:“方才听下人过来禀报,说是杜陵县令还有那些想要找咱们杜氏麻烦的世家家主已经找上mén儿来,你看,咱们是不是也要出去照应一下?”
“荷儿的年纪终归太小,再加上平素又喜爱胡闹,没有规矩,”杜楚氏道:“妾身怕他一个人会应付不来,反而把事情给nòng得更僵更难化解了。”
“夫人不必担心,”杜如晦半眯着眼睛,面朝着太阳,有一句没一句地淡声说道:“荷儿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荷儿了,这些事情,他能处理得好。”
“再说,就算是处理不好也没关系,”杜如晦道:“这种事情,僵不僵的都是一样,本来就是没有必要去化解,他们三家既然想要将咱们杜氏赶出杜陵,你以为咱们出去说上两句好话,或是如实将欠下的那些钱款还上,他们就不会再有其他心思了?”
“催债,只不过是他们的一种手段而已,他们的最终目的,说到底还是咱们杜氏的祖宅与田产,”杜如晦道:“夫人信不信,若是咱们现在一口气将带回的那些银钱全都还上,那些人得到钱后,怕是非但不会高兴,反而会对咱们杜氏更加忌恨。”
“没想到,在长安时处处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听了他们家老爷的话语,杜楚氏不由默然低声一叹,道:“不想回了杜陵,却还是勾心斗角不断,让人不得安心。”
“有人的地方,就有名利争端,又有哪里能真个避得开?”对于这种事情,自从介入官场的那一刻,杜如晦就早已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可是事情总得有个了解,”杜楚氏道:“总不能真就由着荷儿在前面胡闹,老爷也得拿出个具体的章程出来才是。”
“这事儿不急,且就由着荷儿在前面闹去,”杜如晦的语气一如继往的平淡没有bō澜:“说不定,这事儿还真能让荷儿给顺当的糊nòng过去。”
“方才杜川不是也说了吗?”见媳fù儿仍是放心不下,杜如晦接声说道:“荷儿不但一眼就瞧出了那些人的破绽之处,而且已经让老二还有杜伤他们开始有所举动,说明荷儿心中当是已经有了打算,就连这些人的到来,不也是都在荷儿的预料之中么?”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荷儿将事情办砸了,将人给得罪死了,那又如何?”杜如晦轻撇了下嘴,道:“别忘了,荷儿现在可也是官身,皇上亲封的尚乘奉御,官阶与县、丞同级,在这个小小的杜陵县里,没有人敢把他如何,就是那个县令,也不行。”
虽然这并不是杜如晦唯一的依仗,但是就目前来讲,就小儿子的这个官职,在杜陵来说,已是足用,这也是之前,杜如晦之所以会由着杜荷肆意妄为纵仆行凶的原因所在。
“没有吧?”杜荒躬身回道:“小人可是从来都没听人说起过,咱们杜府一向都是家大业大,从来都只有人向咱们借钱,何曾有过向外借别人钱的时候?”
如果说杜荒的一番话是其心可诛,在怂恿着他们家少爷抵赖死不承认欠帐的话,那杜荷接下的这番话,却是直接就让王政一等人给气了个半死。
“嗯,本少爷也是这么想的。”杜荷深以为然地轻点了点头,一脸正è地轻声说道:“想我杜氏一族,在杜陵立家已过百年,区区的一千八百余贯,还需要向别人去借吗?这位赵姓家主,不会是记错了吧?”
“哼,不可理喻!”见杜荷在这里给他们装疯卖傻,赵三阳索ìng也就不再理会,直接转身向县令张继初看来,拱手道:“张大人,既然杜氏有意要赖帐不还,还请张大人能为我等主持公道!”
“这,”不得已,张继初再次出声向杜荷言道:“杜公子方从长安回来,有些事情可能还不大清楚,半个月前,杜家主确是从王、钱、赵三家借取过一批钱财,且当时还都开具了字据,铁证如山,就是本官也徇ī不得,有心想要帮衬一二,却也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有吗?”杜荷uò然道:“竟然还有二叔亲写的借据?我可是从来都未曾听闻二叔提起过,张大人不会是看杜某年幼,故意在méng骗杜某吧?”
“不敢不敢,杜公子若是不信,本官手中尚有实物为证,杜公子尽可一观!”见杜荷态度嚣张霸道,始终都是一副有持无恐之态,这让张继初越发相信自己之前的猜想,料想杜氏必有所持,所以在举止言行之间,张继初也就显得越发的客气起来。
“今从仁兄王政一处,得钱七百二十五贯整,以此为证,贞观四年三月二十一日,杜楚客立!”
“今从贤弟钱万忠处,得钱六百二十五贯整,以此为证,贞观四年三月二十一日,杜楚客立!”
“今从贤弟赵三阳处,得钱五百一十五贯整,以此为证,贞观四年三月二十一日,杜楚客立!”
照着三张纸上所写的字句,杜荷朗声将之读出,而后,面带着讥笑之意地看了张继初与王政一四人一眼,摇着手上他们所谓的罪证,道:“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可以证明我二叔借钱的证据?”
“张大人,小子才疏学浅,还真是有些看不明白,倒是真要向您请教一二了,”指着纸上所书的那个‘得’字,杜荷拱手向张继初请教道:“敢问张大人,这‘得’字,可能与‘借’字相提并论?为何在这张所谓的‘借’据上,小了却没看到哪怕是一丁点儿借钱的意思呢?”
“在小子看来,”没等张继初答言,杜荷又自顾自地接声说道:“这倒是更像是一张收据,而它的作用,也仅只能证明,我二叔曾从王政一、赵三阳还有这个什么钱万忠的手中收取过一些银钱而已。”
“至于我二叔为何会写下这张收据,”杜荷ǐng直了身子,淡声说道:“可能是他们有事相求,甘心相送,我二叔不忍拒绝;也可能他们之前于我杜氏曾有欠贷,这次只不过是正常的欠债还钱而已;同时,还有可能是有人心怀不轨,事先将二叔灌醉,强bī着二叔写下此据,其间甚至连一文钱都不曾见过……”
“既然种种可能都有可能,”杜荷看了张继初一眼,道:“小子实在是很想知道,为何张大人就偏偏认定,这一定就是我二叔借了他们的银钱,而不是他们在借了我杜府的银钱之后正常的还债呢?莫不是觉得我杜氏柔弱可欺,可以肆意污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