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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是去唱歌,老地方,上次大家合起伙来膈应陶羽她妈妈的那家KTV。
几人在包间里鬼哭狼嚎,扯着嗓子吼了两三个小时,力竭方罢。
夜幕初垂,大家兴尽而散,曹铭需要回宿舍收拾东西,准备明天租个房子搬家,准备先回学校。
尚雪梅示意曹铭等一下,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让边上的沈仪打掩护,睁眼说瞎话,说是和女同学再玩会,转头就温顺地和曹铭牵手一道。
两人漫步校园,难得享受恬静二人时光,心底都流淌着丝丝惬意。
一段路两人都刻意放慢了脚步,但是终究还是到了曹铭宿舍楼。
这时候尚雪梅从良好氛围中苏醒,考虑起实事:“你之前说去工地卖饭的事有准备吗?”
语气自然,像一个满身心为自己丈夫打算周全的小妻子。
“还有,你明天租房子,钱够吗?我那里还有点积蓄,明天我给你带过来、、、”
曹铭笑着打断:“别搞得我跟要干什么惊天大事似的,这么大动干戈,就是当个小贩!
钱我那足够,上次奖学金我也没怎么花,这次投入用它足够了。”
况且还有何唱白在联考中私底下支付的酬劳呢。
尚雪梅见曹铭语气不似作伪,她怕影响男生的自尊,也就没坚持,只是温柔约定明天过来和曹铭一起搬家。
两人还想再温存一番,但是尚雪梅那部小巧诺基亚响了起来,不用猜,肯定是人家家长。
果然,接完电话,尚雪梅神色不快,面有不舍:“我妈催我回去了、、、”
曹铭将心比心:“时间也确实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免得岳父岳母担心。”
尚雪梅噗嗤一笑,伤感抵去不少:“你还真不客气,有本事你改天当着他们的面叫。”
曹铭这时候知道吹牛皮不用交税,眉目一挑:“叫就叫,谁怕谁?大不了挨顿巴掌。”
“行了,别贫,我走了”
尚雪梅轻轻琢了一下曹铭脸颊,身影消失在路灯尽头。
曹铭摸了摸仿佛余温尚存的被吻地方,笑得像个傻子。
舍友都迫不及待回家去了,宿舍杯盘狼藉,像是忙着逃命的国民党撤退后的南京,一片破败之相。
在宿舍忙活了一阵,归拢收拾一番,曹铭发现时间尚早,闲着没事,又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今晚就找个租房的地。
在校后工地那转了一大圈,还真发现了一个贴着出租房间的小广告。
曹铭上前敲了敲门,门缝里探出一个小脑袋:“你找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神色警戒。
曹铭知道和她说不清楚:“你爸妈在吗?”
小姑娘转头喊了一声,不一会一个胡子拉碴的男子出来。
他看着曹铭,眼神疑惑。
曹铭道明来意。
“你租房?一个人?”对方有点怀疑。
“你这不是贴了单间出租的广告了吗,说吧,准备怎么个租法。”曹铭开门见山。
男子吞吞吐吐:“一个月两、、、三百!”
曹铭一眼就看出眼前的男子是个不会做生意的,也没了欺负老实人讨价还价的意思,速战速决:“定金交多少?”
男子一愣:“定金,什么定金?”
曹铭绝倒。
边上先前开门的那小丫头倒是鬼机灵,眼珠一转,插嘴,不过却是狮子大开口:“先付款,后住人,三百先交了吧。”
曹铭被这一对不懂行情的父女逗乐,撇了撇嘴:“全世界租房也没有先全款的。”
男子神色扭捏:“那定金该收多少。”
曹铭倒也厚道:“这样吧,一半一半,定金一百五,剩下的月底结清,我就租一个月。”
男子觉得这个主意也还不错,当场答应,不过接下来却没了后续。
曹铭不得不出声提醒:“先带我去看看房间?”
男子这才恍然醒悟的样子,“哦哦”几声,却又语焉不详地遮掩:“屋子还没收拾好,今晚我们收拾收拾,要不你明天再过来看?”
曹铭觉得自己的让步已经够多,没答应:“我主要是看一下房间大小和位置,收不收拾都一样,再说,我明天才搬,又不是今天就入住。
要是房间我相好了,咱们这就定下了,我也好给定金,要是相不好,我待会还可以去别的地方转转。”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那男子无可辩驳,只能带着曹铭进去。
曹铭进了门,才明白对方为何刚才那样,因为这里面实在是太乱!东西几乎都是胡乱一摆,锅碗瓢盆就这么扔地上,走路时不时踢出个响。
屋子中央,还有个缺了跟腿的婴儿床,里面的小孩哇哇直哭,刚才的小女孩手忙脚乱地帮着弟弟换尿布。
曹铭皱眉,已经有了犹豫。
男人打开一个房间,对曹铭道:“就是这间,你看怎么样?房间连着后门,给你钥匙可以从外面直接进来,方便得很。我家女娃现在住在着,你要是相好了,我让她待会就搬到堂屋。”
曹铭眼前一亮,这房间确实不错,窗户朝东,采光不错,而且有后门的话对他来说真是方便不少,不过看着屋子里被小女孩静心布置地像童话小屋一样可爱,心里有点夺人所爱的感觉。
曹铭转头,正好看着小女孩抱着弟弟望向自己的房间,可能知道自己的地盘很快就要被侵占,眼神复杂。
曹铭沉吟不语。
男主人以为曹铭不满意,有点着急,毕竟这钱可以解决眼前他很多难题,买米买油,奶粉肥皂、、、总之他很需要。
他搓着手陪笑:“其实价钱还可以商量的,要不少你五十?”
曹铭听出来他略显卑微后面的拮据,拿了注意:“少我五十?二百五?好听?
算了,三百就三百,你要是真有心的话,以后把做饭的工具给我用用就行,水电费我自己出。”说着从钱包掏出一百五十元递给男子。
男子拿了钱,十分高兴,对曹铭的附加要求不假思索:“尽管用。”
咧着嘴小心翼翼地将钱贴身收好。
回去的路上,曹铭满脑子都是那男人收钱的表情,明明是高兴,曹铭却觉得悲哀。心里堵堵的,莫名想起了两件事,都是关于钱的,一件是亲身经历,一件则是道听途说。
一次他和合伙人去上海出差,在久光百货看见一件小马甲,形制特别小,走近了看介绍才知道是给狗穿的,就那么一点,一件,两千九百九十五。促销小姐凑过来语笑嫣嫣:“先生,喜欢吗?要是买的话最好买上四件,爱犬平时换洗的话也方便哦。”
那时候公司初创,曹铭全身上下行头也就是乐清给买的那条宝来领带最贵,一百二十块,那还不及狗马甲的二十分之一。
当时他对合伙人笑言:“都说猪狗不如,这猪我不知道,狗我确实不如了。”
还有件事是听朋友说的。
一次在广场购物,身后跟着一个老年棒棒,就是那种等人买了东西帮着扛货搬运的农民工。结果那天他们逛了一天,什么东西都没买,老民工跟了一天,一点收入没有。
最后的时候,老汉憋着嘴对朋友说:“老板,行行好,我昨天脚崴着了,今天走了一天,痛得很,能不能给我一角钱,我待会去买包止痛粉吃吃。”
这两故事慕容雪村总得精辟:有时候人家的一手之轻掷,大过别人的一生之所有。
“生活,真踏马地操蛋”。
踩着初中生涯尾巴的曹铭悠悠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