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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午日,披上寒气的薄纱,冷白的像圆月。东风一吹,行人纷纷拢紧衣领。街道车流不息,时不时的鸣笛声,刺响在耳边。
这样看来,松山精神病院的清新空气,弥足珍贵。但没有喜欢笼子的鸟儿。
今早刚起床,不见季冰人。她正要打开房门,隐约听见说话声。她悄悄拉开一条缝。客厅和厨房无人。她悄声出房门,猫着身子,躲到客厅玻璃门的窗帘后。玻璃门外的阳台,一身黑西服的季冰正背对着打电话。
“先安顿在利民酒店。”他说,“她需要什么,都买。回头找我报销。”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继续道,“告诉他没关系。他早晚会找到。到酒店,先和她谈谈,记录发我邮箱。先这样……”
林思思赶紧原路返回,跑进卧房。她站房门口,喊道:“季哥哥……”走出两步,揉着眼睛望向阳台。季冰正转过身,把手机塞西服内袋里。
他拉开玻璃门,道:“睡得好吗?”
林思思快步走,扑进他怀里。清新的草香,包裹鼻子,她蹭着脑袋说:“我以为你去上班了。”
“早诊关了,下午有几个预约病人。”
“多吗?”
“4点半准时下班陪你。”
吃过季院长牌汤饺的早餐,和季鸿江晴亲自送来的猪肚乌鸡汤午饭,再唠了会嗑,林思思乖乖应季冰要求午睡。
“季哥哥,你下班了就回来。”
“嗯,慢慢睡,睡醒我就回来了。”
林思思点点头,闭上眼。
季冰亲亲她额头,关了房门。没一会,大门也关了。
林思思凝神听了会。门外静悄悄。
她起身,将耳朵贴房门。鸦雀无声。
她把门打开一条缝。客厅无人。她轻手轻脚探出身子。阳台也没人影。爸妈也走了。
靠玻璃窗的墙上,檀木挂钟正指着2点15分。
她回卧房,打开床头柜旁的衣帽间。换下病服,穿上一身黑的冬装,她用一条大红围巾包住头,绕过脖子两圈,做了顶遮住半张脸的红帽。
横穿人来人往的门诊大厅,未碰见熟人,顺利通过紧闭窗户抵御寒风的保安亭,她上了一辆按114电话查询离兴民医院最近路线的公交车。
两站后,她看到街对面矗立的利民酒店。
正要穿过斑马线,袁星梦从酒店的旋转大门出来,急匆匆上了靠路边的警车。
一看警车熟悉的车牌,林思思赶紧上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跟上前面的蓝白警车。
中年老司机看了看她,而后了然道:“警嫂?”
“……你,怎么知道?”
“平常难得见面,偶尔街上遇到又说不上话,就跟到警局,来点小惊喜。”
“……你经常碰到这样的吗?”
“不多,一年也就个把个。”老司机笑了笑说,“你今天上对车了,保你追上情郎。”说完自顾自笑。
弯弯绕绕过了几条街,出租车始终隔了一辆车追随警车。
直到拐过街角,出现警局飘扬的五星红旗,出租车猛地加速,超过警车,先一步到达警局的大门。
计价器亮着红红的54.50元。
林思思赶紧掏口袋付钱。
“付50就好了。”司机笑道。
一摸口袋,她才发现没带钱包。太久没出过门没用过钱,她都忘记了钱包的存在。
“那,那个,”她望望驶来的警车,“我忘带钱包了。你等我一下。”说着下车,拦下正要进门的警车。
林义探出头,看了看她道:“林思思?”
袁星梦立马喊道:“思思?”
林思思刚想拉下围巾,出租车司机探出脑袋,喊道:“你老婆忘带钱包了。”
林义愣了愣,而后笑着下车。他看了看计价器,递给司机一张百元大钞道:“是妹妹。”
“哦,怪不得长这么像。”司机找来50元和一张名片,“下次再见啊。”一脚油门走了。
林义把钱和名片都递给林思思:“等会回去,还要坐吧。”
“谢谢……”林思思收下,塞羽绒服口袋里。“季冰有病人,不要给他打电话。”
“今天天气不错,”林义望望万里晴空,“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就此时此刻结义吧。我大,是哥哥,怎么样?”
林思思愣了一下,而后小声道:“哥……”
“哈哈,”林义揉揉她围巾包住的头,“白得一个妹妹喽。”
来到林义的办公室,张小雅为大家倒了开水。
“小张,加点糖。”林义道,“今日有喜。”
张小雅便为大家都加了一块方糖。
林思思坐在办公桌侧对的长木椅上,拉下罩住口鼻的围巾,吹了吹冒热烟的糖水道:“哥,我本来找梦姐姐,但你先一步,我就跟过来了。”说着看一眼旁边的袁星梦,喝了口。“现在,我想带梦姐姐参观一下凌兴市,她难得来。”
张小雅正把糖水递给坐办公桌旁的林义,一听手抖了抖,开水溅到手背。林义一手接纸杯,一手抹去她手背的水渍。
张小雅红了脸,赶紧坐到林义对面的办公桌,低头做笔录。
林思思眨巴下眼。妾有意郎无情?
林义呷了口糖水道:“我妹夫知道你出来了吗?”
“当然。但我得早点回去,不然他会生气。”
“明天再逛街,行吗?哥今天有事要问。”
“哥要问什么,快点问。季冰不是天天都允许我出门的。”
“为什么今天准了呢?”林义又呷了口,“因为你昨晚做了噩梦吗?”
林思思僵住。袁星梦握住她发抖的右手,欲言又止。
“梦姐姐,我改天再来找你。”林思思起身就走,“哥,我先走了。”
林义也不拦,她拉起红围巾,重新包住口鼻,径直出了警局大门。
她招了招手,一辆转过街角迎面而来的出租车,往警局门口驶来。
林思思正要拉开车后门。车门打开,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吴雨思伸出了黑皮靴的脚。长发披肩,校园里常见的飘逸打扮。
四目相对,两人皆一愣。
林思思拉开前门,坐进副驾驶: “师傅,到兴民医院。”正要关门,吴雨思抓住她胳膊:“林思思,求你让我看看姐姐……”
“这位女士,你认错人了。”
吴雨思用力抓紧:“你化成灰我都认识。”
“放手。”林思思扭动手臂,扭不开。左手自觉来帮忙,却被吴雨思掐住手腕: “求你帮帮我,只要你说可以,季院长肯定会同意的。”
林思思蹙了蹙眉:“我为什么要帮你?”吴雨思用劲的手,像钢刀般割进伤口。
“只要你愿意帮我,我的姐姐就是你姐姐。”
林思思嗤笑:“你就是把我手抓断,我的姐姐就是我的姐姐。你最好快点放手,警局门口行凶,可没人会饶你。”
“你帮不帮?”吴雨思面目狰狞,“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你可以不忍试试看。”
“林思思,是你逼我的!”吴雨思松开她左手扑来抓她脸。
林思思赶紧屈起腿,一脚踹中吴雨思的肚子。
吴雨思摔地上,林思思赶紧催促司机开车,边说边关门。
司机愣愣地正要启动车子,吴雨思爬起来就抓住车门,瞪大的眼直盯着她肚子。
林思思曲起腿,高喊:“救命啊!”一脚没踹中猛扑来的吴雨思。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手抓住吴雨思的后衣领,把她拖开。
林思思松口气,就要关门。
林义抓住门把手,对司机道:“你车里的这位客人十分娇贵,有点磕碰,她丈夫就会来找你。他不但会要你赔钱,还会投诉你上头条。我建议你不要载她。交给我吧,我是警察,让我送她回去比较好。”
司机一听,赶紧请林思思下车,把家里上有老下有小都搬了出来。
林思思只得下车,跟着林义进警局。
林思思和袁星梦坐一张长椅,吴雨思坐对面长椅上梨花带雨,中间隔了一张放了两杯糖水的红棕色茶几。
“吴雨夏醒了吗?”林义看向林思思问。
林思思摇摇头。
“这不没醒嘛。”林义看向抽噎的吴雨思。
“那是我姐姐……”吴雨思边说边哭。
林义挠了下头: “没人说不是呀。”
“那为什么不让我看,我要把姐姐接回去……”
“吴雨夏有伤,得治疗呀。”
“不可以转别的医院吗?”
“哪有兴民医院好呀?还给免费呢。”
“我愿意支付费用。”
“你刚毕业,哪来的钱?还不是你爸妈的吗?你妈妈也身体不适,你爸爸……头发都白了。”
吴雨思愣住,忽然抓起茶几上的纸杯,砸向林思思:“都是你害的!”
袁星梦赶紧侧身一挡,温热的糖水就全泼到了她脸上。
张小雅立马起身,林义对她摆了摆手,她便坐下。
林思思愣愣道:“梦姐姐……”伸手摸袁星梦的满是水的脸。
“我没事,”袁星梦微笑道,“水不烫。”
潺潺河水流过脑海,林思思刷地起身,绕过茶几,站吴雨思身旁道:“你故意的吗?”
“你能怎样?”吴雨思吼道,“你一个废物,为什么受伤的不是你,却是我姐姐?”
“所以你是故意的。”
“对,我就是故意的,你要让季冰告我吗?”吴雨思也站起身,“你去啊,你就是靠着男人才能活的狐狸精!”
林思思点点头:“我现在就去。”说着转身,却又猛地回身,一把掐住吴雨思的脖子就摁倒了茶几上。紧接着,左腿压住她头固定,抓过纸杯,就把糖水倒吴雨思头上。“但我不是故意的。”
一气呵成,愣是林义,都看呆了。
倒完水,林思思把空纸杯,往吴雨思头上一砸。
“林思思!”林义赶紧起身,两步到茶几,就要抓她手。
“纸杯又没杀伤力,”她说着又砸一下,拿扁了的纸杯给他看。“对吧,哥?”
“那也不行,快松开。”
林思思拿下压住吴雨思的腿,退开两步道:“松就松,干嘛这么凶?”
林义抓抓头发,道:“小张,快帮人擦擦。”
张小雅赶紧拿来纸巾,擦着吴雨思的脸和脖子。
吴雨思趴茶几上面容呆滞,张小雅拉下她包头的手,她也一动不动。
白色羽绒服染了糖水的黄渍,纸巾吸出一部分,残留一部分。张小雅撸起她袖子,擦糖水流进去的左手腕。
这时,窗外一阵轰隆隆的引擎声。林思思转过头。一辆红色布加迪跑车,闪耀着太阳的光芒,冲进警局大门。
她赶紧躲到窗帘后:“哥,帮我保密,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林思思刚把窗帘包住自己,季冰就到了办公室门口:“思思呢?”
没人说话。
“你们对我思思做了什么?”
“能做什么?”林义道,“今天大喜,来了次泼水节。”
“什么喜?”
“我有了妹妹,名叫林思思。今日起,你便是我妹夫。趁着喜气未过,喊我一声大舅子,双喜临门吧。”
“啥?林义,你再胡言乱语试试。”
林义不说话。大家都沉默。然后,沉默持续。
林思思等了一会,仍不见声音。她悄悄挪动头部,拉开一点缝隙。身穿黑大衣的季冰站在窗帘前,沉着脸道:“梦游到警局了?”说着抱起她就走。
林思思趴季冰肩上,瞪着林义道:“你不遵守信用,我不会告诉你绑架我的女人,左手腕有一条疤。”
林义和张小雅,一齐看向吴雨思。
季冰顿住脚步:“哪个女人?”
林思思看一眼吴雨思,哼了哼鼻子道:“谁手腕有,就是谁喽。”
“你不要血口喷人!”吴雨思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