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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若曦笑笑道:“我哪里还博学广知呢,其实自己也不太记得清了,不过适才看慕先生的神情似是对这故事也是知道一二的……。”
慕黎漠然的瞧了她一眼,道:“恕慕黎孤陋,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玉若曦妩媚微笑,对着慕黎道:“师兄一直是出色的帝王,不过罗琳侧王妃当初在嫁与伊莱师兄以前,便知晓对方的情况,虽然他的那些私生活让我有些不敢苟同:因为除却那些已入家族谱的三十名子女,他还另有九个私生子。若是放在凡界,一个人可以有三个私生子,再多的话不是坐牢就是破钱消灾,并且极影响个人的声誉。不过有趣的是人们对于当年的风流者在处理态度上稍有一些徇私舞弊之嫌,而对那些私生子的处理却是格外的苛责。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当年的罗琳身上,不过最后得来的却是另一种结果,也许是常年久居深宫让这位貌美的侧王妃太过寂寞,这才与那个凡人产生了孽缘。后来我听他们说当初那件事爆发的时候师兄审问她,只是给了她一种道德的说教,然而罗琳在他说完了的时候,把拳头伸到他的鼻子边:“你,我不过是一样的,从来不知道爱是何物……可笑的是,我们嘴中却还是时常挂着爱的字眼,这就是你我这一生最可悲的地方。””
苍励急道:“然后呢?还说了什么……”
“没有然后了……当年的事情我又没有参与,怎么会知道那么详细呢。其实无论这事情是真是假,在我看来也不过就是应了一句真理罢了:血统纯正的孩子是婚姻的产物,受到天父和圣母的祝福,私生子则出自*和欺骗。哪怕罗琳没有生下那个孩子,就是因为有这个真理在,才不会有好的结果,所以师兄的那些私生子我至今都没有见到过,我想他们或许应该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慕苍二人听得痴呆,猛然听见少女的最后一句话,慕黎更是整个人一震,双手紧紧地握成拳,苍励注意到忙在旁道:“好端端的说故事听呢,你这是怎么了?”
慕黎似是没有听到苍励的问话,身子栗栗作颤。园中静得只听见他略微开始急促不匀的呼吸声,脸色苍白如一张上好的宣纸。
玉若曦似笑非笑,头也不抬,只道:“是呐,我故事都还没有说完呢……慕先生这个样子我都不敢说其他的了。”
慕黎深深地看了一眼玉若曦,旋即容色如常,和言道:“只是有些吃惊罢了,因为……说到底你和伊莱还是师兄妹的关系,而且你马上就会和安东莞大公成婚,两家亲上加亲,姑娘的日后的地位可是说是更加……”
玉若曦整一整滑落到肩头处的衣领,静静笑道:“不过是名义上的罢了,”停一停:“你们把我带到这里也有些日子,算一算也该是时候放了,要不然兹事体大,到底会有神族过来,倒实一个万一要是见到伊莱师兄就不好了。”
慕黎道:“姑娘的忠告,慕黎心领了。不过该来的始终会来,如果此刻逃避的话,那么今后的人生也不过是永远活在逃避中……而且眼下最重要的该是如何解救出大统领才对……”
玉若曦道:“是哦。”顿了顿,略想想又道:“适才答应了你们要去救人的……其实慕先生觉得自己受些委屈不要紧,重要的是自己唯一的亲妹妹才是,只是若曦担心一个女孩子若从小失了家人的关心和宠爱,将来可要怎么打算呢。”
慕黎神色一变,道:“多谢姑娘对舍妹的关心,只是很多时候人这一生之中都会遇到命中注定要碰上的一个人,无论好坏,甜蜜又或是苦痛这一切无非都是命。可一个人的命是怎样的,真的只有活到最后才知道。”
玉若曦微笑道:“所以你会和你的妹妹说:“今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怨恨别人。”虽然明明只是一句简单而普通的话而已,但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做到过吗?”
慕黎目光清越,望着她良久道:“姑娘心里既比谁都清楚这世间的爱恨纠葛,又何必再与在下……”
玉若曦面上了然,旋即道:“只是有些秘密若是多一个人知道到底还是不好,不是吗。就比如私生子的话题……”
慕黎眉心微动,矍然变色,再抬头眼中已有一丝审视:“难怪墨先生说你处理起来棘手,原来如此……”
玉若曦无限喟叹:“只可惜……你明白的太晚,而且天不遂人愿,要不然现在也该多个人叫我一声姑姑了。”
慕黎一怔,微微踌躇思索,道:“姑娘,你……请接上正题,要解救大统领,还需要我等再准备什么吗?”
玉若曦面上倒吸一口凉气,手里握着的酒杯微微颤动:“你倒是心急……呵,不需要做什么,七日后你们的大统领,自然会回来,当然作为代价你们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那就是帮我杀一个人……杀掉墨卿颜。”
话落,便又是饮了一口酒,再不看慕黎二人,只是一个人看着一侧发呆。
慕黎见她出神,试探着道:“玉姑娘?”
玉若曦回神,如常微笑道:“怎么,你们不愿意?”
“愿意的,只是……”
“只是什么?觉得太难了?还是……即是如此那还是算了吧。”
慕黎一怔,墨卿颜?想不到救大统领的条件就是让他们替她杀一个人,只是,她这样的身份怎么会对一个无极殿入选弟子这般在意,甚至想置对方于死地,实在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可只要能救出大统领,又何必去想这些,容后的事□□后再找墨兮先生商讨即可。
须臾,慕黎拜下,并将袖中信件递与少女,朗声道:“若能成功救出我们的大统领,慕黎愿为牛马,为姑娘效劳,可人生在世,总是有太多变故,若有一日……但求姑娘可以庇佑舍妹一生无忧,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姑娘若能照拂一二,慕黎感激不尽……。”
玉若曦看了那封自己写于自己的信件,自嘲的笑了一声,没有想多久,便应了下来。
慕黎的这个回答让她自心底微笑出来,有这样一个尽晓伊莱底细的在身边,她便更有十足把握。于是亲自上前伏下将他扶起:“其实你不必这样客气,即使你们不说,这次我也是要到罗刹宫一座的,毕竟……算了,不说了,我真的很好奇,你们的墨先生是怎么知道关于罗刹宫那些隐秘的事情的?”
慕黎长长松一口气:“墨先生说:“你一定会答应,到时候我再将这封信给你,于大家都是百利无一害。”这些便是墨先生的原话,其余的慕黎并不清楚。……玉姑娘……慕黎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只是……只是舍妹是无辜的,她是一个普通人,虽然我们都清楚自己的身份,可是她现在还不知道我如今做的这些事。如果慕黎有一日出了事情,还请玉姑娘能尽力保全舍妹,慕黎来世愿为牛马,报您的恩情……”
玉若曦微笑不语,只简单聊了几句,对方便找了“有要事”的借口离去。
目送着二人离去,一直隐于后面的蝶舞便走了出来,不过今日的蝶舞做的是墨兮的装扮。
原来主仆二人早在慕黎来之前,便换了身份。
玉若曦和蝶舞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在听到蝶舞问她:“要利用慕黎妹妹”的问题上,心底犹豫了。
看了一眼慕黎离开的方向,澹然回头,不知为何,她的心底竟然在问自己:是消除仇恨比较幸福,还是遗忘比较幸福呢?
隔日。
慕黎等人很快便兑现了诺言,将玉若曦放了出去。
玉若曦走了一段距离,待确定离他们很远以后,往身后深深地看一眼,想起慕黎口中当年的那场灭族的重离火劫,寒风中大火吞噬那些人的感觉依旧未曾在彼此的心底有所消退,和蝴蝶谷当年的种种惨状一样牢牢刻在她脑海里一样,混着身体上的伤痛和复仇之心,凝结成彼此记忆里一个铭心刻骨的伤口。
若不是莱亚对姐姐的狠心践踏,若不是幼时的凄惨境遇,若不是那生离背后的残忍真相,她何以能那么快就决绝振作,某种程度上,亦是老天爷的不公造就了今日的玉若曦。
“玉小姐!玉小姐!”
话落,一个较为狼狈的身影突然从半山腰上滚了下来出现在玉若曦眼前。
竟然是君隐。
他为何会在这里?他是怎么知道他们躲藏的地方的?他来多久了?师傅他们是不是也在附近。
玉若曦心中的意外并没有表现在脸上,她向君隐微微一笑:“我没事,只是你怎么来了?师傅们也来了吗?”
莱亚忍着身体上的伤痛,抬头看了玉若曦一眼,心底又激动又高兴,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想着之前他偷偷跑出来,用血族特有的能力这才追寻到她的踪迹,不过那群黑衣骑士到底也不是什么善茬,他在外围呆了好久,都没有能力破了立在外面的那不知名阵法好冲进去救出玉若曦。
若是以前,他一定可以。
可是他之前为了幻化成半人的血统,能力已经丧失了大半……如今……
他开始恨自己如今的不中用。
幸而半途遇上了安东莞,安东莞,对于莱亚而言,他很讨厌这个看似道貌岸然的男人。
没有理由,没有借口,他就是讨厌他。
可是眼下除了他,还有谁有能力最适合来救她,自己吗?!他可以救,哪怕拼尽他所有修为他都愿意,可是这样一来,他就不能再陪着他心爱的女人了……
他找了一个关于幽华庭的借口,骗得了安东莞暂时的信任。可是他身边的亲信却十分瞧不起他是幽华庭罪奴的身份,昨日夜里更是狠狠照顾他一顿,并丢在山上。
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莱亚苏醒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做什么,仅仅的嘲讽的笑了一声而已。
他扶住受伤的手臂,在丛林中跌跌撞撞的摸索着走出去的道路,结果竟意外看到了玉若曦。
激动之下,大喊了一声,这才没有站住,从半山腰处滚了下来。
再三看了一眼玉若曦,待确定不是做梦以后,莱亚小心的说道:“没有,君隐听说小姐被幽华庭里面的人抓走了,心底十分担心……所以,瞒着大家偷偷的跑了出来,找了好多地方……然后半路又遇到了一同往这边赶来的……安东莞大公……”
见他话到一半又咽住,玉若曦浅笑着接过了那吞下去的后半句:“所以你后面是跟君垣师兄一起来的。”
话落,便听到马蹄的声音,随即人影也由远至近的接近玉若曦所在的方位。
安东莞。
自从分开以后,他不是在前线忙于战事吗?怎么就这样带着两个侍卫便就出来了……
私自出营,对于将士可是大忌。
这是玉若曦第一次正视他,只见一身华丽的深紫,驾一匹黑马直奔而来,两旁的侍卫尊畏的让开,他向少女奔了过去,急遽的脚步声里有不尽的欢悦,紧紧把少女搂在怀里,仿佛失去已久的珍宝复又重新获得了一般,唤:“玉儿——”
他的语中用情如斯。玉若曦的心骤然沉到了底,被他紧紧拥抱着,凉意却自脚底冷冷漫起,看来这些贵族的演技也不比戏子差呢!
玉若曦动弹不得,他拥得紧,几乎叫她不能呼吸一样,肋骨森森的有些疼。这样的疑惑和嘲讽叫她此时的内心深刻的不安起来,屏住呼息,一字一字吐出:“师兄,我没事,你能先松手吗?”
他身子一凛,渐渐渐渐松开了我,他用力看着我,眼神有些古怪,片刻静一静道:“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
“君垣师兄,我没事,走吧,回去我再和你说,好不好……”
“好。”
君垣把少女扶上马以后,自己也随即坐了上去。
玉若曦在离开前的那一刻无意觑眼瞧了君隐一眼,只见他的目光有些怔忡,还有一丝嘲讽,怅惘在内,她想起自己很早以前似是看到过这样一个眼神,可是那个眼神的意思,她到现在还是不明白。只知道自己的心脏在看到那眼神的时候,真真切切的抽痛了一下,微乎其微却又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着的感觉。
奇怪?!为什么看到这个眼神她的心就会痛……而且她都记不清楚记忆里的跟这一样的那个眼神是在哪里见过的了……
不过这样也好,或许真正的忘记,并非不再想起,而是偶尔想起时,心中却不再有波澜。
这样的眼神……以后还是不见为好。
眼下还有其它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做。容不得她分心。
于是回去后少女便吩咐了蝶舞继续替自己以墨兮的身份接着向底下传话的同时,也命那里的属下特别照顾那些半血统的孩子,把她们迁去蝴蝶谷那边一个隐秘的处所,一应的穿衣饮食出纳皆由她全权负责,不必报备。对那些孩子,不仅是一点同病相怜的照应,更是前车之鉴般的警醒。若自己当年当日一味沉沦在自怨自艾里,那么自己也不会遇上师傅,而是跟幽华庭罪奴一样等死而已,亦不会有人来同情自己半分。
隔了几日又让侍女善待君隐的饮食起居还有他身上的伤也要好好照看,只不许他近前伺候。
云裳很奇怪少女对于君隐的这些额外照拂。只瞧着少女拈了一枚金橘吃了,面色沉静如水,道:“不知为何,这些日子我看到他常常就会心惊,若我当年也是一着不慎,一味地任由自己任性失落,恐怕以后和他一起居住在幽华庭的人就是我了。”
云依默然,站在一旁只是道:“这个世上,胜者生,而败者亡,在世事的胜负面前,所有的结局不过是必然的因果。”
玉若曦微微冷笑:“是啊,胜者生,而败者亡。”
云裳微笑,道:“记得小姐曾说过:这个世界上任何学问都有术道之分。就兵学而言,用兵之术在于战胜,用兵之道在于息争,在于不战而屈人之兵,在于化干戈为玉帛,以四两拨千斤。”
正和云裳说话,花奴打了帘子进来道:“外头帝尊往这边过来了,急着见姑娘呢。”说着奇道:“不过好奇怪,安东莞大公将小姐救回来以后,为何只寥寥数语便又匆匆离去。不在这待几日呢?”
玉若曦抱着手炉道:“如今魔族进犯,正是关键之际,既是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在这里多待几日。”叹息了一声:“古往今来所有在战场上丧生的战士们,在临终时刻所抱拥的悲哀并尊贵的梦想。以高举此意为傲,以贯彻此信义为志。他们会高深唱响手中所持奇迹的真名。其名曰:誓约胜利之剑。而他既是领导着他们的王者,自然不能在这时离开他们,要不然岂不是……”
玉若曦转身折回暖阁睡下,对花奴道:“你吩咐下去,让底下准备一些军营所需之物,给他们送过去……。”
云裳看着少女吩咐了花奴,又见她出去,方道:“小姐这次回来以后为人处事似乎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她低首:“若在从前,小姐是一刻都不屑于应付安东莞大公的。”
玉若曦道:“那个时候我是不是太绝情了……。”
云裳小心道:“没有,只是今日的小姐似乎有玄天宗首尊无痕之风。”
长生殿中侍女如云,但是敢这样和我说话的,也唯有云裳一个。少女也不恼,只道:“无痕今日的改变何不是因为那些过往所经历才去有所改变。若他只是一味的狠辣凌厉,那么铁腕之下人人避退,对我们而言便是好事,但是偏偏不是如此。师叔与米迦勒尊上一起协理九重天这么多年,什么风雨没有经历过,如今却连连在玄天宗那里吃了闭门羹,所以玄天宗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的。
玉若曦想起当年蝴蝶谷的事情,如今既打算复仇,可见有些地方不能不狠辣,而无痕的处事之风,自己也该取其精华而自用,少女微微叹息:“从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今时今日,也该换一换了。”
云裳这才松快笑一笑道:“小姐如此打算,奴婢也放心了。如今只有将回忆酿成烈酒入喉,才可不再挽留不再回头。只望我们能万事顺遂,这样大家就可再不要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