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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桥最后进来时,看到的就是皇后哭累了,满脸泪痕的在白行远膝上沉沉睡去,白行远斜倚在床头,一脸阴沉,轻轻搂着皇后肩膀的景象。
一贯面无表情的宋桥依然面无表情的赏了白行远三个字。
“你疯了。”
白行远暗恋皇后这是东厂里几个头头脑脑心照不宣的秘密,就连新进来的林燃,来了不过几月,都看出来了白行远对皇后的那点小心思。
否则哪有这么任劳任怨随召随到的人?
只要皇后一声令下,白行远就是再忙,也得扔了手头的事务滚进宫去,一秒钟都不耽搁。
白行远皱着眉头,低头仔细看了几眼皇后,确定是睡着了,一直轻轻搭着皇后肩膀的手才收回来,抚上皇后发间。
“那天你没跟着?”
宋桥默默摇头。
“我送青扇。”
东厂最近暗卫严重不足,他又得把青扇秘密送去东厂,那个时候刚巧是皇后身边一个暗卫都没有的空缺,等到青萝喊着传太医时,皇后就已经成了现在这样了。
库房里唯一开过的箱子是皇后那两箱嫁妆,皇后晕了三天,别说宋桥,就连白行远都亲自上阵,差点把整个凤仪宫给翻过来,但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箱子的锁是先帝赏给皇后的七窍玲珑锁,钥匙从前是青扇收着,后来青扇被逐,钥匙就去了青萝手里,当时说是皇后要开库房,青萝估摸着就替皇后先一步开了锁,过后钥匙再没离身。
白行远甚至私下向青萝要了钥匙,开箱查验,但到底也没发现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不过是当年皇上送给皇后的一些谁都看不懂的小玩意儿。
“一定还有什么是我们忘了的,否则怎么会突然这样。”白行远低头看着皇后,最终还是轻轻叹了口气,缓缓把人挪去了床上,又仔细掖好被角,重新放下床帏。
皇后说的他,想也不用想,肯定指的是皇上。
只是皇后怎么会说皇上忘了她?
“皇上奇怪。”宋桥想了想,难得做出了越矩的评价。
“从为着狼女闹自杀开始。”
皇上为着一个狼女晋位居然拿自杀来威胁皇后,这本来就是一个很不合理的举动。
从前皇上再要封什么荒诞的位份,也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事情。
总觉得皇上应该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至于到底是什么,以皇上现在表现出来的种种智商来看,大概都不是什么关乎社稷民生的大事。
当然,如果皇后这个时候醒着,一定会说宋桥你想错了,皇上在朱氏的鼓舞之下终于也做出了一些能够足以动摇江山的举动,脑容量虽然没有增长,但好歹是想事了……
白行远被宋桥提醒,也猛然想起来了,别说当时皇上的举动奇怪,就连皇后的举动也很诡异。
以他对皇后平时行事风格的了解,那个时候正常的反应,应该是不仅不会同意皇上晋封狼女为昭仪,反而会对皇上如此荒诞行径义正言辞的进行规劝,估计会先是火急火燎的冲去劝诫皇上保重龙体,接下来再慢慢发落狼女。
但问题是皇后居然不仅一步都没有靠近皇上,甚至连当时皇上所在的宫室都没踏足,没把狼女直接一刀砍死不说,居然还立刻以和西域交好的荒唐理由同意了在九嫔之中再破例多夹塞一个人。
最后就在他以为皇后会把皇上关个禁闭的当口,皇后居然一步到位的把朱氏满门给抄了个干干净净。
那个时候朱媛根本没表现出半分不对,甚至白行远都是在东厂清查朱氏余党时才发现,朱氏当时正在筹谋后位。
连东厂都没发现的事情,涂相似乎也并未察觉,或者说,当时这些事情似乎都还没来得及发生,皇后便提前发难了。
甚至于几乎是在朱氏伏诛之后,她生前所准备的种种皇上被巫蛊所害的言论才收势不急的被宣扬了出来,正巧被皇后利用安去了朱氏自己脑袋上。
皇后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其他的情报网能够查出来的事,简直……就像是未卜先知。
“是很奇怪,皇上是捏准了皇后不会让自己受伤,所以才肆无忌惮?”白行远沉吟片刻,自己说完之后都摇了摇头。
“不,不会,从前皇上想不到这一层,就算是有朱氏提醒,以皇上的胆子,也做不到这一点。”
胆小如鼠,愚笨自大。
是所有东厂见过皇上的暗卫对皇上下的共同结论。
然后就是所有人一脸惋惜的腹诽当时先帝眼睛一定是瞎掉了,所以才会力排众议扶这么个不成器的上皇位。
“只可惜现在朱氏已死,根本没有办法去问了,从后来查出来的东西来看,皇上之所以会有如此反常举动,一大半倒是朱氏教唆之功,只是不知道她和皇上到底说了什么。”
宋桥一脸淡然的点了点头。
“皇后有什么吩咐?”
白行远的脸色登时又变得颇为阴沉,扭头往皇后的方向看了一眼,才微微压低了声音。
“我会让林燃小心一点,不要让青扇死得那么痛快。”
继而又看了宋桥一眼。
“你倒是挑了个和你一模一样的,或者说他的手段比你更狠,这样的人,现在能忠于皇后,以后便能忠于别人,用是好用,但终究不能长久。”
相比起白行远的忧心忡忡,宋桥倒是更看得开,便只回了四个字。
“能用就行。”
管他能用多久,不能用换掉也行。
东厂多得是人目光灼灼的盯着飞鱼部主的位置。
“至于其他的,也没什么,不过是个李月婉棘手一些,涂相把那姑娘看得滴水不漏,东厂也没办法接近。”
但凡涂相发觉自己满心倾注的是个冒牌货,剩下的的确就不用太过于操心了。
以涂相的性格,必定不会轻饶。
问题就在于,怎么才能让舐犊情深的涂相发现这件事情,还不能让人发觉是东厂下的手。
宋桥咳嗽一声,指了指门的方向,示意白行远可以滚了。
好歹也是东厂头子,外头一堆事情等着,总耗在皇后寝殿也不是个事儿。
“今天无事。”
白行远冲宋桥笑了笑,起身开门出去。
自皇后放了宋桥随意见狼女的权之后,宋桥对皇后几乎是死心塌地,很多事情他做起来也顺利了许多。
“对了,你若有空也去看看皇上,既然是皇上古怪,若真是当时朱氏大胆,做出什么逆天的事,我们也要及早发觉才是。”
即便是皇后不说,东厂也总觉得最近挺诡异。
谢慎行鬼鬼祟祟在查皇上登基前后两年的行踪,昭明长公主没事儿就请太医去为皇上把脉,到底能有什么事情是能够同时惊动皇上的这两个至亲血脉的?
宋桥挥了挥手,看着白行远转了身,才窜上了房梁。
青萝等着白行远走了才进房来,打算把已经放凉了的药端了出去。
“你早就知道青扇的事了,是不是。”
皇后猛然睁眼,倒把青萝吓了一下,差点没把药给泼到被子上。
“娘娘,奴婢吵醒你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皇后声音清醒无比,丝毫没有睡过去的迹象。
青萝愣了愣神,慢慢把药盏放去了一边。
“大概是在半年前,就有小宫女偷偷向奴婢告密,说是青扇与宫外之人来往过密,奴婢想着或许她有些事情要查,并未多想,但人心总是这样,奴婢虽极少插手六宫之事,但到底是娘娘身边的人,有些事情不是奴婢不想知道就能不知道的。”
皇后声音听上去冷冰冰的,倒是没再伸手出来攥着青萝的袖子。
“为什么不说。”
青萝慢慢摇了摇头。
“总归是姐妹一场,何况和奴婢告密的几个小宫女说,青扇到底也没说什么十分紧要的话,奴婢想着,大抵不要紧,就没来回娘娘了。”
皇后又楞了一会儿神,才缓缓垂下眼帘。
“本宫累了,你下去吧,今天本宫谁也不想见。”
就连皇上的至亲血脉都已经发现不对劲了,她纵使再不想面对,也不能不想这个问题了。
从前不过是总念着昔年情分,但若连灵魂都被换掉了,那还有何种情分可言?
也无怪皇上根本对自己丝毫没有任何兴趣。
只是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于诡异,如果不是自己也曾经也有过这种完全无法解释的经历,她一定会认为施尉是在说胡话。
就像之前谢慎行和自己说皇上被掉包时的想法一样,纵使有千般后悔万般心痛,她现在亦是骑虎难下。
就算皇上是假的又如何?
除非找一个真的出来,否则岂不是要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