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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时候皇后觉得,比起自己来,皇上更乐意听谢慎行的话。
第二天她才一睁眼,范狗腿就战战兢兢的跪在了凤仪宫的门口,嘴巴闭得死紧,唯一一句话就是要求见皇后娘娘。
结果凤仪宫门依然紧闭。
皇后昨夜被白行远的消息膈应得恶心,这会儿大概也知道范狗腿想要回个什么话。
毕竟这宫里皇上说了不算,大动作人人最后都只会听皇后的。
于是皇后也只是让青萝甩了一句话出来,便再没理过这件事。
皇后说:
“皇上爱干什么干什么。”
范狗腿在往回走的时候几乎是怨念万分的走两步一回头,只差没咬着小手绢含泪看着青萝了。
这回皇上要干的……
是直接往宫里修个镇碑亭啊!
内务府就是再豪爽,也没办法一下子就应了皇上这种要大动土木的要求好么。
听皇上那意思,好像是要拆了朱氏当年住过的宫室啊……
“皇上从王府里运了块碑来,娘娘不用管管?”事情太大,青萝也没能扛住范狗腿的小眼神,皇后一怒之下懒得批折子,就在书房里面扔笔玩儿。
“不过就是一块碑么,反正皇上看这后宫已经很不顺眼了,那碑上也没写什么对本宫不利的话,放就放着呗,内务府要支多少银子支就是了。”
青萝小心翼翼的咽了口唾沫。
“可是娘娘,皇上的意思,是要拆了宫殿重修好迎祥瑞……”
皇后瞄了青萝一眼,脸色玄幻之后瞬间便恢复正常。
“那就拆,内务府有多少银子就用多少银子,没有不会给皇上算账么?”
上回度支郎中多狠,算下来皇上瞬间就蔫了。
这回户部换了人,倒是没人敢说了?
总想着这触怒龙颜的事儿她来,讨巧卖乖的事儿抢着去做。
这后宫你们的日子也未免太好过了。
青萝越发小心谨慎。
“皇上应该是吃了上次的亏,这回连听都不听,只说……”
皇后点了点头。
“你说吧,不过是学个舌,古往今来就是暴君也没见砍了鹦鹉的。”
青萝默默甩了两条宽面条泪。
从前的娘娘多温婉啊,不带这么说话毒舌的……
“皇上说……朕富有四海,不用听你们这些小算盘,总归一个亭子的钱是拿的出来的。”
皇后:“……”
得,这还知道不问过程只看结果了。
学倒是学得挺快。
“推了重建不可能。”宫中宫室哪有随意就动来动去的,打墙动土的国库到底还要不要点存款了。
皇后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把皇上的小提议给毙了。
“让钦天监给皇上说个方位,看哪儿有亭子,给他换个名字放碑也就是了,哪有那么多规矩麻烦。”
青萝默默点了点头,利索的把一直眼巴巴等在门外的范狗腿喊了进来,当着皇后的面把话吩咐清楚了,后者才心满意足的滚了出去。
临了了还和突然想起来了一样,点头哈腰的在门口重新给皇后跪了下去。
“对了娘娘,皇上好像还顺口提了一句,说是碑亭建好了,好广要宫中嫔妃和朝中大臣一同赏玩,在宫中设宴,请娘娘务必出席,不过这也是皇上顺嘴一提,奴才想着那亭子建好得到什么时候去了,皇上说不准早忘了,娘娘就当奴才多嘴胡说,别往心里去,奴才告退。”
然后才卑躬屈膝的退出门去。
皇后继续揉额头。
对,皇上是指不定不记得了。
但谢慎行一准儿寄得牢牢的。
以皇上的性子,怎么可能说得出要广要宫中嫔妃还有朝中大臣这种非压得住台面的话?
撑死了就是叫他新宠的那些个姐姐妹妹过来乐上一乐。
更遑论特意还要叫上皇后了。
必定是谢慎行教的没跑儿。
也不知道这丫挺的到底给皇上下了什么*汤了,居然教唆得皇上这么言听计从的。
“就没办法听清楚王爷和皇上到底说了些什么么。”
皇后指指门,青萝也立刻精乖的滚了出去。
施尉就和下雨过后的蘑菇似的,前脚门关上,后脚就从地里冒了出来。
“那时候我在宫中,没去王府。”
东厂再神,总也不能去贴着墙根听皇上和王爷俩人关在书房里叽叽咕咕的附耳对话。
施尉想了想,总算还是提供了一点有用的消息。
“不过从前贵妃和皇上说过的话,我倒是听过几句,有点意思。”
当初皇后杀贵妃杀得太过于急躁,很多东西没问就一次性把人咔嚓。
不过即便是皇后问了,大概以朱氏的性格,也吐不出什么太多东西来。
“当初皇上之所以要下那么大的本儿不惜以自身性命相抵逼我出手,不止全为了一个狼女。”
皇后习惯性的揉着额头,示意施尉继续说。
“当初朱氏与皇上说,皇后牝鸡司晨,这后宫与前朝都是皇后一人说了算,权势诱人,万一皇后
哪一日起了心,竟妄图从珠帘之后踏上龙椅之位,取皇上而代之,皇上与其等皇后徐徐图之,不如早下决断,否则天下则尽在涂氏掌握之中。”
从前没跟皇后一块儿死回去时,施尉天天跟着皇上,哪怕是皇上夜宿美人窝,他也得尽职尽责的趴在角落里看现场活春宫。
只怕是司寝太监都没他记得如此详实生动。
现在仿着朱氏语气说来,竟也把神韵学像了几分。
皇后轻轻叹了口气。
若这话早说半年,她大概都会觉得挺高兴的。
至少皇上还会想事儿,知道要坐稳这个龙椅不是?
只是现在既然已知物是人非,她自然也不会再偏帮一个冒牌货。
“你觉得谢慎行大概也是以此事做饵,诱使皇上试探我么?”
施尉皱了皱眉头,想了想,默默点点头。
“否则无法解释皇上为何对此事如此上心,且对谢慎行如此言听计从,就和当年朱氏一般无二。”
皇后不置可否的唔了一声。
“也行,谢慎行总不至于在宫中当场诛杀本宫,至于出了宫,东厂也不至于那么没用。”
从年前到现在,诸般种种,大概最后都只会指向一个结果。
只是现在零散分布,皇后还看不出一条主线能把所有散落的小线索尽数串联起来。
左不过现在已经是这样了,力挽狂澜也好,顺其自然也好,皇后觉得,她也从来没有在意过谢家这个江山。
“既然要设宴,那事情就要快些办,总得办妥当了才有由头不是?”
皇后瞥了施尉一眼。
“你不必时时跟在本宫身边,若真要出宫,你不妨想一想,若是皇上,他会喜欢待在什么地方?”
总得抢在谢慎行借着神碑说事之前,她先发难撵了袁有琴。
否则祥瑞之下,不大赦天下也就罢了,哪有再贬人的道理?
要撵人,也得有个方向,总不能和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若自己出宫,从谢慎行目前透露出来的口风来看,总归是得把她找回去。
一位皇后两朝君主,或者也有可能是三朝……
画面太美皇后不敢看啊。
施尉努力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从前那位皇上对家国之事不甚上心,也没表现出对哪里有特别的喜好,我若知道,早在几年前就已经会出京城把人找回来了,不至于在京中被困这么久。”
看了皇后一眼,施尉觉得,大概现在还不是说后半句的时候。
现在即便是皇后把人找回来,大概他也会一剑把那人给捅了。
江山已经易主,他也算是已经是死过好几回的人了,何必把死回来的这好几条命,都浪费在一个已经不是皇上的人身上?
何况若是他真的当着皇后的面捅人,估计皇后第一件事要干的就是拉了东厂暗卫把自己给灭了。
在宫内他仗着天卫不可泄露的消息,皇后没办法拿他怎么样。
但出了宫这事儿就难说了。
能不能藏得住都两说,更别说别的。
皇后勉强扯着嘴角笑了笑。
“也是,你这么一提醒,我也才发现,我所了解的他,其实也不过是他想要我了解的那个他而已……”
他真的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想要什么,痛恨什么,她统统都……不知道。
年轻时沉浸在花前月下甜言蜜语里,一张素简能让她高兴半个月。
到了现在,慢慢的才想起来,除了那些个他的秘密,其他的,她竟然一无所知……
“也罢,总归是缘分,找得到算是了了心事,找不到……”
皇后咬咬牙,抬声把青萝唤了进来。
“若是找不到,我即便是踏遍这河山,也要把他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