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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上官御女如今还在仁寿宫门外跪着,奴婢去劝过了,可是她说自己冒犯了太后,合该跪着请罪。而且,依旧在为庶人纪氏求情。”
仁寿宫的掌侍女官平月小心跪在太后床榻前禀告道。
她也是无奈,刚刚自己已经劝了这位上官御女许久,可往日里这位还算温柔婉顺的上官御女,今日竟是执拗得不成样子。
不管自己如何劝说,她都只跪在那里。
平月说的这番话,已经是她小心润色过的了。
实际上,上官令好跪在那儿,嘴里喊着的,还是让太后替纪庶人求情。
竟是全然不顾自己得罪了太后被降位这件事。
“好!好啊!她是要气死哀家是吗?!来人,去把皇帝和皇后都给哀家请来,这后宫是要翻天了不成!”
太后一把拂开药碗,脸气得都有些泛红。
太后也是没想到,自己前段时间还为这上官令好说过几句好话,不想这才几天,她就开始做出了这等疯癫模样。
那个纪氏做的事,死十次都不够,如今只是进了冷宫,已经是皇帝开恩了。
她还想求情?
还说什么纪氏也是为了讨陛下欢心,是六局的人办事不力才出了差错。
甚至口出狂言,说乐安公主如今并无大碍,便是为了给公主积福,都不该如此处置纪氏。
便是太后素日里对皇后的确有些意见,都说不出这等话来。
“平月,让人用板子掌她的嘴。哀家素日里从不刑罚妃嫔,但是这上官氏,既然嘴这么不干净,就让她好好清醒清醒!”
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太后,此刻神色骇人得紧,甚至破天荒罚了宫妃。
一旁伺候汤药的顺修容叹了口气,将撒了一半的药放回宫婢手上,用锦帕小心为太后擦拭着溅落在锦绣被上的药汁。
“太后,您何须如此动怒。上官御女头脑不清楚,您将其禁足便是了,动如此大的气,也是伤了您的身子。为了她,不值得。陛下如今前朝政务繁忙,晌午的时候刚来看了您,十足孝心。皇后娘娘那边,乐安公主还伤着,她心急如焚,但也遣了自己身边的女官青莲来问了您的膳食和汤药。您一片慈母心肠,定也是不愿意劳累陛下和娘娘的。何苦为了一个上官御女,坏了您的名声呢。”
温言软语几句话,倒是让太后的火气略下来了几分。
“罢了,你说得对。平月,不必让人去请皇帝和皇后了。另外,找几个身强体健的宫婢,将上官御女给哀家抬回宫里去,派人去凤仪宫跟皇后知会一声,就说让上官御女在宫里安心给哀家和公主跪祷祈福,年节前,不必出来了。”
这是要禁足到年关的意思了。
平月也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让她们这些底下人对宫妃动手,总是有些不合规矩的。
如今太后只是将上官御女禁足,她们也能好做些。
“是。奴婢立刻去办。”
平月出去后,顺修容也笑了笑站起身。
“太后娘娘刚刚不乐意喝药,臣妾去瞧瞧炖的胭脂米粥,您这几日胃口不好,那胭脂米最是养人。太后娘娘得给臣妾这个面子,一会儿好歹喝上几口。”
太后看着孝顺懂事的侄女,脸上也带了点笑意。
“去吧。”
顺修容扶着婢女的手袅袅走出了寝殿。
在长廊下,她依稀还能够听到外殿上官御女的求情声。
真是字字泣血,多么动人的姐妹情深。
“娘娘,您说这庶人纪氏,她入宫才多少时日,还养病了几个月,后又禁足了两个月,怎么就和这上官御女关系好到了这种程度?上官御女也入宫三年多了,如今这般模样,真让奴婢觉得陌生得紧。”
小宫婢听着那声声哀泣,倒不觉得感动,只觉得费解。
听闻,这上官御女当初失子之后,还跪在凤仪宫门口求皇后娘娘解了纪氏的禁足。
生生把自己小产后未曾痊愈的身子给跪垮了。
可是,这纪氏也没听说对上官御女有过救命之恩,更没听过两人有过什么亲缘关系啊。
怎么就如此疯魔了呢?
“你也觉得不对是吗?”
顺修容收回视线,继续往内膳房走去。
“连失去的孩子也不管不顾。要么,就是真的情真到了如此境地。要么,就是被人害了。”
要么被下了药,要么被人用言语挑唆。
可无论哪种,可见这位上官御女都算不上个聪明人。
不聪明的人,从来在这后宫里很难活下去。
一抹浅淡的笑意在顺修容的唇角漾开。
“你以为,太后看不出来?不过是心里窝着火罢了。”
太后对外说是风寒,可是,私底下太医署的心腹太医悄悄跟太后说过。
她这是中毒。
而且,毒已经下了至少十年了。
那下毒之人极为谨慎,下的毒剂量很少,且最近几年也未曾下过。
故而,一直未曾真正发作。
如今毒发,是因为前些时日太后新换了安神汤药,药方和这毒冲撞,故而早早发作了出来。
不过太医也说,如今毒发,反而是好事。
因着发作得早,对身体的伤害也没有那么大,好好休养着,虽然会大伤元气,可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十年前,那时候皇帝还没有登基,便是先帝后宫的妃嫔所做了。
如今,那些人有子嗣的都被接出了宫,没子嗣的也都去皇观修行去了。
太后便是想要发落,也找不到人,更无法下手了。
说穿了,太后不过是这红墙内女子所能达到的巅峰罢了。
要说权利,也只在这红墙之中。
她更没办法跟圣上说这些事。
因为还要在圣上面前维持自己慈母的表象,怎么能让圣上知晓,当年她也是踩着无数人的尸骨走过来的。
所以,心里窝火得很,自然看上官御女不顺眼了。
“罢了,说旁人做什么。我们,不也是在这宫里熬日子吗。”
收敛起了笑意,顺修容又再度成了那个娴雅淡泊的宫妃。
这宫里,谁又有资格同情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