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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仁远睡了两个时辰就被王夫之和沈铁山叫醒了,他也够累的,马不停蹄从凤阳赶回南京,又连夜抓捕官员并且在赵府一场恶战,消耗了不少体力。他洗了把冷水脸,问王夫之“名单上的人都抓齐了?”
王夫之一夜没睡,脸色有些憔悴,他揉了揉眼睛答道“都抓齐了,都押在南京刑部大牢了,我们连夜突审,都拒不交代问题,连徐文爵都反口说他们是公平买卖土地!”
“什么?他们罪证确着,竟然还死不承认,谁给他们这么大的胆子?”周仁远恼怒道。
“看来他们是抱成团,抱着法不责众的心态吧!”王夫之猜测道。
“哼!法不责众?痴心妄想!走,去南京刑部!”周仁远甩了甩衣袖,出了驿馆直奔刑部。
南京刑部,刑部尚书刘之璐正头疼的要命,昨晚周仁远一下抓了这么多的功臣勋戚后代,而且这些人都是有爵位的高官让他不知所措,听说还杀了抗旨的赵之龙。怎么太子一行一到南京就把南京闹了个天翻地覆,刘之璐的心里忐忑不安,昨晚被人从被窝里叫醒后和王夫之,童海川突审这些勋爵,没想到这些勋爵一口咬定他们没有巧取豪夺,态度强硬,竟然还说要告到京城还他们清白。当王夫之出示锦衣卫童海川查出的证据时,他们反而说是锦衣卫在陷害他们,童海川气的差点上前要揍他们。刘之璐也知道这些人这些年确实巧取豪夺了不少土地,但是他们嚣张的背后肯定有所倚仗,不然绝不敢和太子王爷对着干。所以他当时连忙和王夫之,童海川商议停了审讯,禀告给周仁远来处理这个麻烦。
周仁远一行刚走进刑部大堂,刘之璐像见到救星一样连忙说道“我的王爷,你可算来了!下官真是审不下去了!他们拒不交代,咱们也不能动刑啊!”
“他们还是很顽固?”周仁远问道。
“王大人昨晚和下官一起审讯过,他们态度恶劣,反而一个个就像受害者一样!”刘之璐无奈地说道。
“本王倒要见识见识这些人是如何的顽固,刘大人,升堂!”周仁远说道。
一会儿,衙役押着魏国公徐文爵,安远侯柳祚昌,隆平侯张拱日,临淮侯李弘济,灵璧侯汤国祚,成安伯郭祚永进入了大堂。这些人一看大堂审案的不再是刘之璐而是周仁远时,心里开始紧绷了。尤其是徐文爵看到周仁远双眼的寒光在死死的盯着他时,他不由自主的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其余几个一看徐文爵跪了,也只得无奈地跟着跪在大堂上,心里在嘀咕“怎么徐国公一上来就要服软不成?”但是想想周仁远是钦差,又是王爷,跪他倒还是应该的。
“本王先告知各位一件事情,赵之龙昨晚抗旨,已经被本王杀了!”周仁远一上来就是个下马威。
“啊---?”徐文爵等人嘴唇发白,浑身哆嗦不已。
“听说昨晚各位很嚣张嘛,证据面前都百般抵赖,看来也是想抗旨喽?”周仁远阴阴说道。
“王爷,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汤国祚色厉内荏地喊道。
“我们都是功臣之后,都是朝廷封的勋爵,王爷你没有权利杀我们。”张拱日也喊道。
“啪”的一声,周仁远拿起惊堂木拍了一下桌子,怒喊道“狗屁的功臣之后!你们不思报效朝廷,为国分忧,在地方巧取豪夺,使百姓丧其田而流离失所,国家税赋丧失,财政流失,你们是大明真正的蛀虫!还有脸说什么功臣之后,你们的功臣祖先要是知道有你们这般不肖子孙,都会从坟堆里爬出来掐死你们这些无耻之徒!”
“我们是公平交易,王爷说的巧取豪夺,下官等不明白!”汤国祚说道。
“公平交易?你们这么账册上的数字难道是假的?你们小小的侯爵竟然有几百万亩的土地,你们每年的俸禄才多少,能买的起这么多的土地?就算是这位爵位最高的徐国公每年的俸禄才两百多两银子,怎么会有四百万亩的土地?四百万亩土地得值靠近三千万两银子吧,这些钱都是哪里来的?”周仁远指着桌上的账册问道。
“我们都是功臣之后,我们大部分的土地都是太祖时赏赐给我们祖先的!”徐文爵辩解道。
“就是!我们的土地大部分都是祖先赏赐时留下的。”其余众人附和道。
“放屁!你们以为本王可欺么?按《大明律》,无论宗室,功臣受赏赐的土地,每代都要削减,你们说大部分是太祖时赏赐的,太祖开国至今三百年不到,各位的开国祖先传到你们已有六代左右,当年魏国公徐达为我大明第一功臣,受封两百万亩土地,每代削减二十亩,到你徐文爵这里应该还剩八十万亩土地,更别说你们几位侯爵了,你们每人几百万亩土地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周仁远指着屋顶说道。
“这?”徐文爵等人没想到周仁远对朝廷的法度这么熟悉,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堂下几人交换一下眼神,“王爷,您又何必对我们穷追猛打呢?其实我们的土地都是皇上批准的。”一直没说话的李弘济说道。
“什么?你是说你们这些土地都是皇上恩准的?”周仁远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王夫之和刘之璐惊讶地张大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如果王爷不信,可以去查查南京户部的案卷。”李弘济得意的说道。
周仁远看着李弘济自信的神色,又是恼怒又是狐疑,他只得宣布退堂。回到后堂,周仁远气的一脚踹开房门,王夫之急忙劝道“仁远,你得冷静!”
“看来我们被这些人摆了一道。”周仁远心有不甘地说道。
“据我分析,这件事另有蹊跷。”王夫之沉思道。“刘大人,请你派人到户部把案卷取来,最好叫户部派个人一道过来。”
刘之璐连忙派几个随从去了户部。
“而农兄,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周仁远奇怪地问道。“取案卷倒也罢了,怎么连户部的人都要叫来?”
“仁远,刘大人,你们知道这些田是良田还是薄田?”王夫之问道。
“应该是良田。”刘之璐答道。
“那你们认为凭当今皇上的为人,皇上都在缩衣减食,还会大肆赏赐一没建功,二没立业的这些过了气的勋爵吗?”王夫之接着问。
“那几乎没这个可能性!”两人一致回答道。
“主动赏赐没有可能的话,那只有一个可能性,就是他们看上了哪里的土地,主动向朝廷提出恩请,然后皇上恩准。但是皇上竟然会同意他们的请求,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这可是几百万亩啊!”王夫之说出了最后的疑问“除非这里有欺瞒的成分!”
刘之璐听了大惊失色,“不会吧,他们应该没这么大的胆子吧。”
周仁远却毫不惊奇,冷哼道“他们都敢抗旨,欺瞒朝廷和皇上也不误奇怪,再说京城里说不定还有同党呢!”
“什么?王爷您说京城里还有他们的同伙?”刘之璐心里七上八下,原本他只是想在南京养老退休的,没想到这案子还牵扯到京城里的官员,他担心周仁远走后自己的乌纱就要不保了。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要是得罪了京城里的高官,在皇帝跟前参上两本,他就没好日子过了。
“怎么,刘大人,你怕了?”周仁远看穿了刘之璐的心理,“你放心,我们这次是太子委托我们办事,办成了太子会记住你的功劳的,有太子在皇上跟前你还担心你的乌纱?”
刘之璐讪讪地说道“下官怎么会怕?为国分忧是下官的本分,丢了乌纱下官也无怨无悔!”
“那就好,做官么别光想着乌纱,得先想想国家和百姓!”周仁远说道。
“是!是!王爷说的是,下官一定铭记在心!”刘之璐急忙表态道。
派人去户部取案卷的人和户部的一位姓李的主事来到了刑部,王夫之摊开案卷仔细看了看,上面写着“崇祯三年恩准魏国公徐文爵所请庐州城南田地一百三十万亩,安远侯柳祚六安城东九十三万亩,隆平侯张拱日六安城北八十七万亩,临淮侯李弘济南京城北七十三万亩-------”
“李大人,这上面写的田地你们户部可曾调查过?”王夫之问户部的李主事。
“启禀王爷和两位大人,崇祯三年,下官只是六安的县令,崇祯六年才担任这南京户部的主事,所以当时的情形下官并不清楚,不过据下官所知这些土地应该全是贫瘠的山地。”李主事答道。
“什么?都是贫瘠的山地?李大人,你说的可是实情?”周仁远问道。
“下官在六安当了五年的县令,当然知晓。可是这安远候和隆平候后来在六安拿的土地却是六安城东南和城西北的良田,这方向上一字之差却是差之千里,下官便将此事告知上司后,却迟迟不见回复。后来当了这户部主事,也曾提出疑问,却也是音讯全无,到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李主事解释道。
“果然有猫腻。”王夫之对照账册和批文,“你们看,批文内徐文爵请准的田地是庐州城南,而账册内标明实际占有的土地是庐州城东南,其他人也一样,都是位置有所偏移。”
“哼,玩文字游戏!欺上瞒下,这帮人实在可恶,刘大人再升堂!”周仁远吩咐道。
当徐文爵等人再次进入刑部大堂时,就发觉事情并没有按照他们设想的路线发展,他们以为只要户部查询确有恩准土地的事情就结束了,没想到周仁远这么顶真,连户部的档案都找来一一比对。
“你们私自更改朝廷恩准土地的位置,把荒地改为兼并良田,还有何话说?”周仁远拿着户部的档案问道。
“王爷,既然您非要追究到底,我们也无法可说,大不了我们退还这些土地,不过我们很多土地都是献给皇上做了皇庄,要退还的话,皇庄的土地也要退出来。”徐文爵他们改变了策略,想把自己的土地和皇庄捆在一起给周仁远制造麻烦。
“你们以为拿皇庄来压制本王,本王就不能办你们不成?哼--做梦!”周仁远一听更加火大,“本王所料不差的话,你们当时并没有向皇上禀明这些田是有主的良田,你们欺君更是罪加一等!”
徐文爵等人耷拉着脑袋,冷汗直冒,没想到一下子被周仁远洞穿了他们的阴谋,当初他们也怕作假的事情暴露,就想出了拿出部分土地献给崇祯作为皇庄,这下没有哪个官员敢开口触碰这个问题,再说他们收买了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这些年便顺风顺水地兼并不少土地而没被查办。
“看来你们不见棺材不掉泪,本王和太子会立即上奏皇上,把你们作假欺瞒皇上,让皇上名誉受损,天下百姓寒心的恶行一一禀明,我看到时你们一个个人头落地才会招供!”周仁远施压道。
“不,不,王爷,我等愿意招供,我们愿意退还土地,并拿出银两补偿这些农户,求王爷饶我们一命!”徐文爵等人大惊失色,不停地磕头求饶。
周仁远看着这些人丑恶的嘴脸,鄙夷道“一帮人渣,还以为你们都不怕死呢!来人,让他们签字画押!”
出了刑部,已经接近中午。周仁远此时才发觉饥肠辘辘,“被这帮龟孙闹的,连早饭都没吃!”周仁远低声骂道。回到驿馆,朱慈烺已经醒了,正在客厅等他们。
“四叔,怎么样?他们都招供了?”朱慈烺问道,他昨晚听说赵之龙抗旨反抗,受了惊吓,现在还心有余悸。
“敬酒不吃,专吃罚酒的家伙们。都招了,他们背后还有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太子,我们得仔细参详一下怎么上奏皇上,像骆养性,赵之龙,韩赞周这些人都是皇上信赖的人,不知道皇上知道这些人知法犯法后,会作何感想?”周仁远说道。
边上的李超和卢一奇听到骆养性的名字脸色变的很难看,尴尬地站在边上不知如何是好。他们是骆养性派来保护朱慈烺的,没想到自己的顶头上司也与土地兼并有牵连。朱慈烺比较敏感,发觉他们二人的神色不对,和蔼地说道“你们两人的忠心本太子是知道的,骆养性是他个人的问题,你们锦衣卫不是他骆养性一个人的,而是我大明的,你们两放心,本太子对你们信任依旧!”
李超和卢一奇感动地跪在地上,说道“多谢太子的信任,我二人一定会尽忠职守,不辜负太子的信任!”
周仁远赞赏地对朱慈烺点点头,朱慈烺小小年纪便有此胸襟,真是难得。将来有一天如果他能登上皇位也一定是个贤明的君王,不知道上天会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当天,朱慈烺和周仁远的奏折便通过八百里加急直送京城。周仁远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才记起来今天是小年夜,马上就要迎来新年了,这是周仁远穿越后在明朝过的第一个新年。不知道在衡州的桂王府的家人过的怎么样了,衡州军营的军备整训的如何了,还有那个传教士罗斯特有没有找到另外两个传教士。周仁远发觉自己有点想念衡州了,那里才是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