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荒山村

妄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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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夜幕低垂,群山静寂之时,另一队的人都没回来。

    沉淀了两天的乌云终于有了些变化。

    绵绵无尽的细雨从看也看不清的黑暗天际落下,愈下愈大,拍打在屋檐之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剧烈声响,溅起一滴滴水花。

    土屋里一阵沉默。

    大家都像前一天晚上一样,围着中心的火堆坐下,盯着明灭跳跃的火光。

    另一队的人既然还没回来,没交粮的这队自然鸠占鹊巢,把他们之前留宿的土屋给笑纳了。

    别的不说,在屋子里坐着可比在外面坐着要舒服多了,遮风又挡雨的,要是有个屋子住,谁愿意去外边吹冷风。

    快到冬天的时候总是天黑的早。他们早早地就从庙里回来,趁着天色还没黑的彻底,想要回来歇息一下。

    经历了这么一天的事情,新人们心里都有些戚戚然。

    就在刚才的庙里,阴婆缓缓将老村长所说的那件事情和盘托出。

    兜帽下的声音难听尖利,“三年前的一夜,传说通柏村菩萨显灵,方圆百里村寨都知晓,当时看守菩萨土园子的便是那位老婆子。”

    “老身便是三年前来到这荒村庙里的,来时那位老婆子已经去了,后来再没能感受到显灵的迹象不说,反倒连带着村子也越发怪异。”

    “此事定有蹊跷。这三日历老身得下阴去寻寻,届时还需要人手......若是你们在村里遇到危险,或是愿意帮忙,便寻来庙里吧。”

    虽然因为前置剧情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件事还是让众人愤怒不已。

    这个村子的人不仅贩卖人口,还饿死老人,可谓恶贯满盈。要是真有厉鬼回来寻仇那也是他们咎由自取。如果可以的话,他们真不想做这个保护任务。

    结果歇息到一半,外边就下起了瓢盆大雨。

    本来打算安心等雨停,但另一队的人一直到现在都没出现。

    要是他们遇到危险了,那也总不可能那么多人全部同时消失不见吧?

    睡到一半,醒来的徐粟问,“另一队的人怎么还没回来?”

    宗九随意从地上捡了根火柴,塞到火堆里,“他们回不回得来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依我看,他们今晚都不回来最好,毕竟他们有自保能力,放在外面还能保护村民。他们要是在外面,就不需要我们出去守着了,这不是一件好事吗?难道你们还想出去淋雨?”

    火堆旁和弹幕里的人都深深地震惊了。

    【靠,好有道理】

    【合法利用人民群众的智慧进行摸鱼,这鱼摸着也香啊】

    【明明都是练习生,怎么一半人打怪,一半人摸鱼呢.jpg】

    “不过我们也得出去了,天差不多黑透了。”

    白发青年算了算时间,拍拍手,“醒了醒了,准备干活了。”

    他们今晚说好了要一起冒险去柴房里救那个妇人,如今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自然就该去了。

    本来还想等到雨停,但雨不停也有雨不停的好处,反正总归去的,任务关头,也没人会介意淋点雨。

    听到他的话后,地上睡得东倒西歪的练习生一个个爬起。

    明明是恐怖副本。换做上一个副本的时候,只要一到夜晚他们都如同惊弓之虎,半点不敢睡。结果来了这个副本后,大家都多了一种心安的感觉。

    惊悚练习生第一场个人秀直接就刷掉了四分之三的新人。能活下来的新人都不容易。

    新人身无长物,没有道具保身,能拼的只有运气和聪明,要么就得抱个大腿。可老人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存在,个个冷漠无比,哪里有那么好心?

    至少第一副本大家就是各走各的,十分松散,更别提有一个组织了。

    当初在进入老槐树后土屋时,宗九一言不发地走在最前面,仅仅一个动作就博得了大家的好感,更别说那天晚上大家一起聊天交心,知道他还有想要拯救所有人的远大理想后,说不震撼是不可能的。

    正在所有人整装待发的时候,土屋的木门忽然被敲响了。

    “笃笃笃。”

    这个声音平缓无比,不疾不徐,不紧不慢。

    外边的雨很大,噼里啪啦打在屋檐,顺着屋脊淌下。却也更加衬得出敲门声的诡异。

    因为门没锁。

    宗九的反应很快。

    几乎是敲门声响起的下一刻,他指缝间就出现了几张扑克牌,如同迅疾雷电般弹射而出,刺入土墙之内,牢牢挡在了门板与门框的位置上,正好挡住了将要推开的门。

    “快,去落锁!”

    他朝着距离门边最近的那个练习生大喝一声。后者下意识照着他的命令去做。

    “哐当——”一声,门栓便落在了门框里。

    大家意识到了不对,所有练习生都拿出了自己的道具,警惕地看着门口。

    恰逢阴风扫着窗缝刮过,火堆闪烁了两下,悄无声息的熄灭了,黑暗里独独留下一缕白烟。

    这像一个讯号。

    【卧槽!紧张刺激的时候到了】

    【这个副本这么刺激的吗,上来就是集体攻击?】

    【不错啊,配合还挺默契的,一般只有在磨合了很久的队伍才能看到这样听到命令后条件反射性行动,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

    许森的脸色严肃了起来。

    老人们都知道,恐怖副本虽然可怕,但到底还是有规律可循。

    即便是S级副本,也不可能随随便便置人于死地。特别是灵异型副本。在不干净的东西出来之时,周遭一定会给出提示。

    阴寒至极的存在到来时能有什么预兆,不外乎那几个。

    现在就是最好的提示。

    土屋内的局势十分紧张。很多新人都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也是第一次正面同灵异类存在交手,手心里密密麻麻沁出一层汗来。

    这个时候,宗九的安抚就奏效了。

    “别慌,我们这么多人。没看到屋里还有个no.3大佬呢,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怕什么。”

    全程坐在墙角沉默不语的诸葛暗冷漠地掀了掀眼皮。

    宗九知道,要等到诸葛暗出手,那他们两个之前的合作条约可就不作数了。

    毕竟条件是诸葛暗不给出任何帮助,而宗九却要展示出自己的价值,才能够从他那里换取预言和一切来龙去脉的情报。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口嗨。

    诸葛暗帮不帮忙是一回事,这种时候搬出no.3可以更快地稳定人心,何乐而不为呢?

    果不其然,在宗九这么说了后,土屋众人的神色都没有先前那么紧绷了。

    可交流的间隙中,敲门还在继续。

    刚开始是缓慢的,像是有人拿着小锤子一样,极为认真一下一下地敲着门。

    等到门内落锁后,敲门声陡然变得急促了起来。

    “砰砰砰砰砰——”

    仿佛真的有个急性子的人在敲门般,巨大的力道仿佛从门外横空生成,一下接一下,用力地砸动。

    雨夜,敲门声,黑暗。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足够恐怖了。

    离木门最近的那几个练习生吓得瑟瑟发抖。

    或许是久久不得而入激怒了外面的存在,敲门声陡然再次提升了一个力道。

    老旧的木门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力道,周遭门框都被撞得变形,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乡下的木门本来就不是什么多结实的存在,即便是从内里落了锁,好几次也眼看着门闩要拦不住,被砸得簌簌落下木渣来。

    宗九沉声:“都准备好道具,等我令下就别管三七二十一,全部给我招呼上去。”

    练习生们屏息凝神,个个道好。

    “三,二,一,上去招呼!”

    话音刚落,门框骤然隋开,一道巴掌大的缝隙出现在木门上方。

    遽然间,一股仿佛从阴界诞生的寒冷悄然从门外开始入侵,徐徐张开了它尖锐血腥的獠牙。

    狭长的鬼影在那道缝隙外若隐若现。

    土屋内的攻击统一爆发了。

    有人扔符咒,有人挥起避尘,有人当场结印,甚至还有人朝着门口开了一枪。

    宗九左手掌心上拖着一摞纸牌,右手伸出食指中指,对准那顿缝隙就是一顿划拉。

    以他现在加持到巅峰的腕力,纸牌像是化作一把把锋利小刀,横冲直撞地劈过去。

    大家也不管什么冷却时间,他们这么多人在土屋里灵异类存在都敢找上门来,显然不是什么善茬。

    约莫三十秒后,门外忽然静寂了下来。

    满屋只能听到房梁屋檐上瓢盆大雨的拍打,单调绵长。

    “这是完事了?”徐粟颤巍巍地问。

    没有人说话,时间静默了几分钟。

    诸葛暗慢悠悠地掏出了自己的太极八卦盘,离卦变幻,为土屋中心的木堆再次点火。

    火光在寒冷的空气里“窜”的一下扬起,将黑暗的室内照亮。

    宗九吐出一口冷气,“我去看看。”

    说罢,白发青年一只手拿着牌,径直走到了那扇被撞得半开的木门前,将手虚虚搭在铁门闩上。

    【妈耶,不再等一下的吗,这胆子也太大了,我好怕】

    【我替人害怕的毛病又犯了!万一开门来个开门杀怎么办】

    其他人都胆战心惊地看着他的动作。

    铁栓都被撞得扭曲了。

    宗九毫不怀疑,要是再晚一点,这扇门都能被直接撞飞了去。

    他谨慎地从缝隙里往外看了一眼。

    外头还是深沉的夜色,顶多有几滴冰凉的雨飞进来,树影惶惶。

    以宗九的视力,暂且没能看到任何异常。

    “咔哒。”

    木门被外头的风雨吹得一个趔趄,吱吱呀呀推开。

    残叶伴随着雨水飞舞进来,数秒间就在地上汇聚出一洼小水滩。

    宗九的反应很迅速。

    几乎是木门传来异动的那一刻,他就出手了。

    他斜斜一扫,好在外边的人也有着丰富的格斗经验,险而又险地侧头避开。

    一击落空,宗九也没乘胜追击。

    他看清了外面的人。

    安东尼和林国兴正站在门外,背后站着另一队的另外十几个人。前者看到他的神色还是那么充满敌意,后者则是老好人般抱歉的朝他笑笑。

    大雨铺天盖地的洒在他们身上,顺着头顶和下颚落到衣襟,滴滴答答,湿成了一个个落汤鸡。

    土房里的练习生看着外面只有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唯有宗九看着他们鱼贯而入,依旧站在原地。

    白发青年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双手。

    那里空空如也,皮肤完整,没有丝毫勒痕。

    大门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刚刚他手心不经意扫过外面人头顶的刹那,宗九分明感到一阵被阻碍的错觉。

    就像......他们头上系着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