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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七嘴八舌地商议了一些细节,最后几位百姓代表推举大木作温伸居间协调裁判。
孙一便依着狼山的规矩,任命温伸为总管,位次在王尔牛之下。
朱军师向温副总管介绍了王尔牛在狼山的一些做法,诸如集中起来各行的把式成立神农苑,下面分为五谷厅负责粮食庄稼、耒耜厅负责机械农具、百草厅负责医药卫生,狼山川是如何提高笑驴,诸如此类。
几人讨论多时,天色渐晚,雨却不见小。
孙定辽挂念前线,担心留守石门的杨六和李广临敌经验太少,决定率几名参谋冒雨骑马返回石门。
孙一和杨日天、朱平凹、耿秀才、达海及众乡亲则留宿麻池村。
主人家里并无旁人,当下收拾好后院,正房安排给孙一和琪琪格。杨总兵和朱军师一间房,耿参谋和达海一间房,温总管和主人一间房,其余百姓代表住两间房。闷蛋带领孙一和朱平凹的卫兵住前院东厢房。王长命带电台和通讯兵住前院西厢房。
琪琪格高兴地不行,这么多天孙一总是忙忙碌碌,二人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
吃罢后晌饭,琪琪格缠着孙一接着给她讲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故事,并对故事中王子吻醒白雪公主的情节表示听不懂,要求孙一做个示范。
孙一同意,琪琪格兴奋地爬上炕躺下,假装自己是昏迷的白雪公主。
“当、当当”,有人敲门。
原来是主人崔老丈。
崔老丈端着一只碗,神色严峻,对孙一低声言道:“塔布囊,达海先生请我帮他煎药,我在他的药里发现了这个。”
崔老丈递给孙一几只豆子,个个亮丽鲜艳,饱满喜人。
“这是什么?”,孙一问。
“是蓖麻籽。”,老者答。
孙一当时就眉头紧锁。
蓖麻毒素具有“最可怕生化武器”之称,只要服入1毫克的剂量,就能致对手丧命。截止孙一穿越前,人类还没有发现解药。米国总统经常收到蓖麻毒素信件,在全国范围内引发生化恐袭恐慌。
1978年,曾发生轰动全世界的雨伞蓖麻毒谋杀案。
当年,流亡到英国的保加利亚作家乔治马可夫在一个巴士站等车时,他的大腿被一名男子的雨伞刺中。那名男子向他道歉后离开。乔治马可夫当晚发高烧,被送医院,三天后死亡。
由于马可夫曾经向医生表示怀疑中毒,伦敦警方受命进行验尸。在尸检过程中,法医发现马可夫右腿肌肉内有一粒针头大小的空心金属小珠,内装蓖麻毒素,金属小珠有两个被蜡封住的细小孔洞,蜡已被马可夫的体温融化。
1991年保加利亚政局更迭,在保加利亚共产党内政部,人们发现了许多奇怪的“雨伞”。从外观看,它们和普通的伞很相似;拆开一看,“雨伞”的中轴里包含了弹簧、气缸、触发装置、枪管,构成了一把结构完整的气枪。而它所发射的子弹,就是那种含有蓖麻毒素、夺去马尔可夫性命的合金小球。
孙一查看崔老丈的碗里,这种鲜艳的豆子不下十几颗。
孙一问崔老丈:“你能确定这个是蓖麻籽吗?”
崔老丈回答:“不会有错!我们也种蓖麻,蓖麻种在地头可以防止庄稼起虫,蓖麻皮可以纺麻,蓖麻籽可以点灯,大人小孩都知道蓖麻籽有毒不能吃,这一定是有人要谋害达海先生!”
孙一谢过老人,接过碗,嘱咐他不要声张。
回到屋里,孙一查阅手机。
据称,蓖麻籽中毒通常有一较长的潜伏期,成人服用蓖麻籽的致死量是20粒,中毒症状为胃肠炎、头痛、体温上升、白细胞增多、血象左移、无尿、黄疸、冷汗、痉挛、心血管虚脱。至于慢性中毒,手机里没有这方面的数据。
但是蓖麻籽确实又是一味中药!
孙一端着碗,直接来到耿秀才和达海的房间。
二人正在聊拼音的事,达海斜躺在炕上,气色看上去明显比中午要好。
孙一说出所谓“药”中有蓖麻籽一事,达海和耿秀才都大吃一惊。
耿秀才腾地立起,道:“凡用蓖麻籽入药,必先和皮用盐汤煮半日,去皮取子研过方可用。像这般直接煎服,就是谋害人命!达海兄,这是谁给你开的方子?”
达海奇怪道:“药方是我自己照书里抄的,方子中并无蓖麻籽!”
耿秀才急道:“达海兄,你再好好想想!”
达海回忆道:“我抄好方子,请文馆同事额尔德尼为我抓药。军中并无太多药材,额尔德尼称找寻了多人,才将药材配齐。”
耿秀才问:“你和额尔德尼可有过节?”
达海摇头到:“额尔德尼和黄台吉关系紧密,但是额尔德尼绝不会害我。”
耿秀才根本不信,再问:“额尔德尼可通医术?”
达海回答:“和我一样,都是半吊子,就是把蓖麻籽拿到眼前都未必认识。”
耿秀才断言:“这可不好说!”
孙一开口:“达海博士,你不妨换个思路,想想为什么有人要害你?”
达海顿时冒出一头虚汗:“不好!事情可能泄漏了!”
耿秀才追问:“什么事泄漏了?”
达海半晌无语,最后终于言道:“几位台吉要合力拿下阿巴海。”
达海轻轻一句话,不亚于一声霹雳。
孙一脑子里一片空白。
乱了,全乱了。
也许是蝴蝶效应,也许是贾道士安排的在黄河边唱的某一支歌起了作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历史已经和自己知道的完全不一样了。
耿秀才回过神,他竟然对达海说道:“我们也希望阿巴海被拿下。达海兄不妨说说,我们一起参谋一下是哪里走漏了风声,事情还能不能挽回。”
达海慢慢地点了点头,说道:“正蓝旗莽古尔泰和德格雷早就对阿巴海不满,这次又出了朵儿红的事,两白旗的阿济格、朵儿红、朵朵都认为阿巴海不配再做大汗。”
“莽古尔泰、德格雷、阿济格、朵儿红、朵朵五位台吉决定遵照老汗王遗训,用强力换掉阿巴海。目前五位台吉正各自寻找可靠帮手,只等合适的时机动手。不过,不过……”
耿秀才追问:“不过什么?”
达海回答:“不过拿下阿巴海以后哪位台吉做新汗,台吉们意见相左。莽古尔泰和德格雷要求按照四大贝勒的顺序,由三贝勒莽古尔泰做新汗;朵儿红的意思是继承老汗王生前安排,由最小的朵朵接替汗位。阿济格因为出征宣府没有表态,但是想来他知道以后一定会站在朵儿红这边。现在双方僵持不下。”
耿秀才气道:“贼还没做,就为事后分赃打架!”
达海道:“所以我才要赶到库库和屯去居间联络此事!”
孙一冷静下来,问:“你觉得五位台吉会在什么时候动手?”
达海道:“在出征期间绝不会动手。朵儿红的意思是回到沈阳之后召开八旗大会,到时候在会上动手,因为留守沈阳的阿巴太、都都两位台吉也一直对阿巴海不满。莽古尔泰认为回到沈阳之后可能反而没有机会,不如直接在回师途中毒死阿巴海。”
孙一沉思片刻,再问道:“石门水道这边的吉尔哈朗、岳托、萨哈廉有没有可能跟着起事?”
达海回答:“吉尔哈朗向来同阿巴海走得近,永平之败以后是阿巴海力主吉尔哈朗接任二贝勒的镶蓝旗,他一定会站在阿巴海一边。岳托、萨哈廉和大贝勒一家早就和阿巴海有默契,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右翼大军里面的蒙古明安台吉倒是一直感到阿巴海要对他下手,知道消息以后他举棋不定,我这次来,明安台吉托我问一下,他能不能借条路?”
“借路?借什么路?”,耿秀才表示不懂。
“借条生路。”,孙一笑答,“明安台吉一定是看到八旗要出大事,他一个外人不敢插手,这是想和我们私下讲和,但求自保实力。”
达海点头称是。
孙一痛快地答复达海:“转告明安台吉,路是人人都可以走的,我们借他一条路,但愿来日他也能借我们一条路。”
达海道:“这样最好。实不相瞒,我的一个仆人就是明安的心腹。陛下可以打发他回去传话。”
孙一坐到炕沿,对二人说道:“其实从逻辑上推测,这件事并没有走漏,但是阿巴海已经起了疑心。”
孙一分析:“如果阿巴海有了确切的消息,他会随便找个由头直接杀掉居间联络的达海。而且那时阿巴海第一个要对付的其实不是达海,而是那些台吉。”
孙一把弄着一颗蓖麻籽,“现在阿巴海这么做,恰恰说明他没有真凭实据。只是心里怀疑,却不能见光。”
孙一将蓖麻籽抛向空中,“另一方面也说明,阿巴海动手是不需要真凭实据的。这件事拖的时间越久,就越容易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