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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法得知神农氏是从什么时候出现在这片九州大地上。
他们已经延续了太久太久,久到连我们少典氏只能望尘莫及。
据说在我们黄帝王朝建立之前,他们神农氏的族长也曾当过天下共主,九州帝君,每一任神农氏的族长都叫神农。
那是一个比现在还要混乱的多的年代,但是天下却无人不服神农的统治。苗蛮,东夷,华夏,巴蜀。那个时候,蚩尤氏还没有被驱逐出中原,华夏也远远没有现在这样强大,但是大家却从来没有发生过战争。
因为有神农的存在。
当初神农氏的始祖在统治天下的时候,曾经以身尝遍百草,教会人们什么东西可以吃什么东西不可以吃,最后自己却因为乱吃东西死于一种名为断肠草的植物。
神农氏的始祖是挂了,可是他的一身通天彻地的救死扶伤和悬壶济世的本领却被神农氏代代相传了下来。
所以他们的族长,当代神农救我简直就像闹着玩儿似的,我甚至怀疑只要我的头和心脏没事那家伙都能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
我的运气不错,捡回来一条命,不过那前期刺杀我的两个人却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在一个被我一剑洞穿,另一个被我抹了脖子之后,我觉得即便是当代神农这个老家伙也不能把他们救回来。是的,我曾经是有这个想法,谁让这老家伙的医术太变态。
但是另外两个刺杀我的人却很荣幸的逃过了一截,甚至可以说他们以后的日子会很舒服。
父亲知不知道是他们刺杀了我?他当然知道。可是父亲又为什么不杀他们?因为他不能杀,当然,父亲并不知道我现在还活着。
族人,永远是部落最宝贵的财富。
不管族人是否忠于族长,只要他忠于部落,不做出危害部落的事。
很显然,大祭祀就符合这个标准。
大祭祀想要的,只是让暝继承部落族长的位置,但是他并不想少典氏灭亡。甚至从内心深处说,少典氏也是大祭祀的家,他对少典氏也是有感情的。
而我一死,那么以大祭祀在部落里的身份和地位,在我父亲又没有别的子女的情况下,暝继承族长,当上部落首领。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所以现在大祭祀显得很淡定。
而我父亲是不得不淡定。
我若是回到了部落,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以他们刺杀部落族长之子的原因,父亲可以很轻松的捏死他们,为我雪恨。
可关键是我没能够回去,父亲以为我已经去世了。
如果现在要为我报仇的话,只有杀那两个人,那么大祭祀必然会从中阻挠,这样的话很可能会引起父亲和大祭祀的直接碰撞。
而在经过和共工氏的那场战斗后,少典氏,已经没有能力再内讧了,这一点,父亲比我要明白的多。
族长和大祭祀,部落里身份最高,地位最重的两个人如果鱼死网破彻底决裂的话,整个部落很可能会被带入深渊,万劫不复。
大祭祀更明白这一点。
所以之后他显得很乖,不管在什么方面都尽力配合我父亲,真正的为少典氏尽心尽力。
因为在他看来,只要我父亲一老,无法继续带领族人,那么整个部落到时候都是他儿子暝的。或者更准确的说,他现在已经把部落看成了自家财产。
父亲如何不知道这一点?但是在我已经“去世”的情况下,他没有任何办法。
或许正是因为父亲和大祭祀都抱着这种以和为贵的心理,少典氏内部才没有再起纷争。这也方便了日后我名正言顺的接手一个全盛的少典氏。
大祭祀没有想到,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全是在为日后的我做嫁衣裳。
我也不会想到,日后我还有再回少典氏的一天。正如我当初没有意料到,我的生命会在神农氏重新绽放一次,可是他却是枯萎的如此之快。
神农有一个女儿,芷。
芷是当地一种花的名字,可芷却比那种花还要美。
我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美,但我知道我见到芷的时候可以让我血液沸腾,不由自主。
芷的双手跟老神农一样巧妙,从我醒来后,就一直是芷在照料我,我清晰的记得芷的指尖划过我肌肤的感觉,那种颤栗,是从灵魂深处内传出的。
我甚至快忘记了大祭司派人截杀我的仇恨,忘记了我是少典氏的少族长,忘记我是何处来要去往何处?
温柔乡果然是英雄冢,爱情是可以消磨人的斗志。
即便芷从来没有明确表达过对我有任何的情感。
但是我也曾牵过芷的手,抚摸过她的头发,为她沉沦的不可自拔,说过那些我也知道不可能实现的假话。
即便在现在看来,都是那么的可笑幼稚。
但是当初还是一腔孤勇的去说啊。
在我身体差不多痊愈之后,芷和我约定晚上要一起去看星星,我是真的以为她要和我去看星星。结果她去看了星星,而我看到了她和另个一个神农氏的年轻小子一起看星星。
我又一次体验到了从山上摔下来的痛苦。
这是一种撕裂心脏的疼痛,再到四肢百骸,仿佛要将我的身体四分五裂。
我发现我无能为力。
我没有发现,就在我看见芷和那个神农氏小子卿卿我我而痛苦不已捂着心口跪倒在地上的时候,老神农来到了我的身后。
他满含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后离去。
按照老神农的话来说,我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如果我生在神农氏,他是非把族长之位传给我不可,即便我不是老神农的孩子。
老神农没有去问我的来历以及我为什么会坠落悬崖,我也没有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评价我。
很多年之后,我才得知,他在那句评价后面还有一句话:
“这个东夷的孩子,是个非常正直的人。”
他果然看出了我是东夷人,就像当初我看出了他们是华夏人一样,在他们没有说出他们是神农氏之前。
从那之后,神农氏就成为了我的第二个家,我也成为了神农氏的族人,在我正式离开神农氏去昆仑秘境之前
后来,老神农还是知道了我的事情,我亲口告诉他的。
他听出来了我心里对大祭祀那种刻骨的怨恨和对父亲的埋怨。
可是再深刻的仇恨还是被老神农化解了,再不忿的埋怨还是演变成理解。
你的心胸能容的下一族之人,你将来就会成为一族之长;你的心胸能容的下一州之土,你将来就会成为一州之尊;你的心胸能容的下九州大地,你将来就会成为九州共主。
这是老神农当初对我说的话,这句话伴随了我的一生,直到后来我辅助重华登上了帝位,他成为了华夏的帝君,我成为了整个东夷的大首领。
这一切的一切,都源于当初的老神农对我的教诲和循循善诱。
从我睁开眼见到老神农的第一眼起,他的脸上那种云淡风轻的笑容就没有被乌云掩盖过。一头乌黑色头发的他还经常深入深山老林带领族人们上山采药。
那一年,他竟然已经七十多岁了。这与他的心境是分不开的。
老神农教导我懂得宽容,学会理解,知道感恩。老神农在神农氏几乎从来不靠武力去维持他部落首领的位置,以他七十多岁的高龄也不可能靠武力来维持。然而整个神农氏却没有人不对他心悦诚服。
包括他们神农氏的大祭司,椒栗。
我知道这与他的心境是有关系的。
我亲眼看见过椒栗对待老神农,就像儿子对待父亲一样恭敬,这在我们少典氏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但是到了后来,不可思议也变成了可思议,因为我对待老神农,比椒栗还要恭敬的多。
因为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