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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
“李小哥。”
李酒回头瞧去,原是王捕头扶着墙根向他走来,一张黑黝黝的大脸此刻有点像发面的包子。
有些肿,又有些白。
他唤了李酒一声,可还没吐出半个字儿,一口老血就抢先冒了出来。
“这是……”
“无妨。”
他摆了摆手。
“我们中了埋伏,幸好我技高一筹……哇。”
话没说完,又吐了一小口血,让他脸色越加惨白,衬得眼眶越加青乌。
看来混战并不像他说的那么轻松。
他干脆闭上嘴,只从怀里掏出个物件,远远抛过来。
李酒接来一看,却是一个令牌。
巴掌大小的铁块,拿红绳串起来,边沿印着复杂的花纹,上书“金”字。
“那群侍卫有问题。”
这次总算没有吐血,但是看这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这可真是及时雨。
李酒正愁不知道如何解释事情的经过。
“你就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给我。”
李酒说完一句颇为豪迈的台词,半天却得不到回应,回头一看大胡子已经晕倒在墙角根了。
一时间李酒不知道要去捉贼还是要去照顾大胡子。
小道士此时却钻了出来,看着周围的状况眼睛又一下子亮了起来。
看着李酒不善的眼神,小道士小腹隐隐作痛。
赶在李酒找到下一根棍子之前,忙不迭的说到。
“我来搞定他,你去忙你的吧。”
虽然不知道小道士嘴里的搞定是什么意思,但李酒还是道了声谢。
话声一落,脚步一点。
人已如“窜天猴”,“嗖”地一下,飞了出去。
留下小道士一个人在风中目瞪口呆。
“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觉而后知其梦也。”
想着《齐物论》中庄子的话,李酒的心中忽然多出几分复杂的念头。
“这是梦啊。”感受着耳边飕飕的风声。
当他知道梦是梦后,借助碎片的帮助,种种符合人们认知的神通便在身上觉醒了。
就和小道士嘴里喃喃念的一样。
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合一。
这边的大牢冷清中迸出杀机,那边的祭典上热闹里透着欢庆。
两侧长街是灯火连天、游人如织。
中央水道上画舫相接,宛如在水面上又铺上了一条街市。
各家散乐、倡妓、优伶、百戏都摩拳擦掌,各自大显神通,引得桥上的、岸上的、楼上的、船上的观众们大声叫好。
这城内最漂亮的自然是客栈的钱三娘子,可这三娘子何等人物,怎会抛头露面为众人娱乐。
于是在这样欢庆的场合,呼声最高、掌声最响、观众最多的,当属桃李国内河上的画舫。
画舫停在水道中段,牵着绳索连接两岸花树,上头挂满了灯笼,照得水面波光盈盈,彷如画舫悬在天上银河。
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
这是大尊的祭典,大家要看的自然不是才子佳人,勾心斗角。
画舫的甲板被清出了一块地方。
一位作高人打扮的老道在笑呵呵的表演节目。
“诸位可想一睹那仙家圣景?”
不等众人回答,手中浮尘一摆,一道月华自天空牵引而来,周围变得朦朦胧胧。
巍峨青峰最高山峰上耸立着一栋连绵起伏的殿堂楼阁,其中云雾缭绕轮廓隐约可见,大殿之外,烟云袅绕,一阵浩渺的声音由内殿传出,却犹如海浪一般,浩浩汤汤,上至皇天,令飞鹤群舞,横穷碧野,命百兽伏听,使得万千生灵濡染,氤氲祥和,好一派仙家气象。
众人无不神态迷离,望眼欲穿,好像都已成为那仙界中人,享长生之福。
此时,画舫旁就会开出一条小船,由个小子撑到岸边,一本正经的向观众们讨彩。
不理世俗名利那个态度配上嘴里不听的吉利话。
这么个节日,这么个氛围,这么个精彩的节目,谁又好意思吝啬呢?
于是乎。
总有钱如雨下,落满船中。
而其中叫得最欢,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年轻捕快。
可他不是去凶案地点勘探现场了嘛。
话回几个时辰以前。
本来最近有凶案频发,官府正是绷紧神经的时刻,就是今晚,他不是在蹲守凶手就是在去找凶手的路上。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但人毕竟不是铁打的,这几日小捕快的脸色渐显疲惫。
心仪已久的柳家娘子托人传信,要在今夜与他携游。
他要蹲守凶手,只好不舍的拒绝她的好意,垂头丧气的模样这一切大胡子都看在眼里,大胡子希望自个的好徒儿能够振作起来。。
在去现场的路上,大胡子就劝他去找柳家娘子,并表示这里有他们就足够了。
在一众差役的坚持下,他哪里还有什么勘察的心思?
赶紧脱了皂衣,换上袍衫;解下腰刀,拿上折扇,装出一幅读书人的模样。
还掏出了所有的积蓄,要在今夜博美人一笑!
成与不成,便在今日。
这对相会的男女先是转到一处商铺前,铺子前头拿杆子挑着许多提灯,最上面的一盏最是精美,灯衣花色缤纷、图案斑斓锦绣。
柳家娘子瞧过去就挪不开眼,怎么个献殷勤的机会,他怎会放过?
但一打听,人家不卖,只送。
可前提是要猜灯谜。
假读书人就是假的,上面印着的字谜却还是柳家娘子解出来的。
小捕快只得逃离老板戏谑的眼神,兜兜转转到了画舫旁边的桥上。
台上说的的是仙家故事,台下讲的是儿女情长。
那少年也是机灵,得了赏钱,虽还是一本正经的的模样,但最上的话可就不同。
“谢谢郎君、娘子看赏。”
话里话外把年轻捕快和旁边的柳家娘子连到了一块。
引得小捕快哈哈大笑。
“是个有眼力劲的。”
惹得柳家娘子燥红了脸。
“那你是个不要脸面的。”
啐了一口就要掩面而逃。
忽的。
一个人影从幻境中跳下来,脚在船上一蹦,如同一颗巨石从人群头顶掠过,向远方跳去惹得一阵惊呼,把一竿子提灯通通砸了个稀巴烂,顺带着,也把柳家娘子给他的手帕给刮走了。
小捕快脑子一懵,正不知所措,正要向柳家娘子解释。
又一个人影从幻境中飞出,但后者比前者轻盈,像乘着长风的神仙,不紧不慢的像远处飘去。
年轻捕快呆呆地看着满地提灯残骸,又扭头瞧了瞧柳家娘子两剪秋水上泛起的雾光。
一股子怒气勃然而生。
他恨恨扭头寻那两人踪迹。
他细细一看,后面那个颇有仙家风范的不是李酒嘛。
他咬牙切齿骂了一声,自个第一次出勤和第一次约会都被他打断了。
可转念一想,这厮不是躲在大牢里,妄想着自己做诱饵埋伏凶手么?
怎么出现在这……他目光一转,落在前者身上。
心里顿时一个激灵。
这时候。
“都在大呼小叫什么,是不是想去吃牢饭?”
两个衙役顶着满嘴油光和酒气,大刺刺拿刀鞘拨开人群。
“都散了,都散了。”
年轻捕快已然一步抢上,劈手夺走腰刀。
“凶徒现身了!”
他揪着对方衣领,恶狠狠喝到。
“快去叫我师傅!”
却不知,他无所不能的师傅还在小道士的麻绳捆绑下吐着血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