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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一片漆黑。
晏殊青躺在床上没有动,静静地掀了掀沉重的眼皮,全身的酸痛涌了上来,这一刻他才确定自己是真的活了过来。
之前的短暂清醒,不过是他心有执念,害怕自己一闭上眼睛就会忘记之前发生的事情,甚至会永远的沉睡下去,所以强撑着一口气不愿倒下,后来确定自己绝对没有幻听之后,他才长松一口气,彻底跌入了酣梦之中。
如今再次睁开眼睛,他恍如隔世,之前经历的种种惊心动魄,让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还有命睁开眼睛。
这时病房门打开,走进来一个军医,一看到他立刻露出惊喜的笑意,“你醒了?”
看到他白袍上醒目的猎鹰徽章,晏殊青勾了勾嘴角,强撑着甚至想要坐起来,医生赶忙上前扶起他,“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不要乱动,要好好静养。”
晏殊青笑了笑,一开口声音嘶哑的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我睡了多久?”
“四天三夜,你这一觉可真够长的,要是再不醒过来的话,我们都考虑给你用电击了。”
晏殊青惊讶的一挑眉毛,望了望窗外的天色,他记得上次醒过来外面就是黑的,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这可真是一口气睡断了片儿。
“连续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到处逃命,我竟然才睡了四天三夜,不错,还赚了一天。”
这话把军医给逗笑了,帮他摆了摆枕头问道,“每次猎鹰战队考核都会搞出几条人命,难得你不抱怨,现在你感觉身体怎么样,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有……”晏殊青扯了扯干裂的嘴角,“我感觉整个胃都扁了,医生你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找点吃的,我快要饿死了。”
这话刚一出口,训练官正好推门而入,听到这话笑了起来,“哟,还知道吃饭看来是真的清醒了。”
一看到他,晏殊青就想起两轮考核中这个家伙宣布规则时脸上欠揍的笑容,一时额角突突的跳了两下,“托长官的福,没有被您给活活玩死,您现在来找我是不是要宣布我被淘汰了?”
他昏迷前在山洞中的记忆有些模糊了,除了靳恒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之外,究竟自己是怎么被人从山洞救走,又是怎么躺在了这里,统统没有印象了,可他还记得进山洞前训练官说的“游戏规则”,必须要安然无恙走出山洞才能通过考核,像他这样直接躺着被人救出去的,肯定是要被淘汰了。
“谁说你被淘汰了?”训练官眉毛一挑,勾起嘴角说,“之前你一直昏迷,我也懒得来找你,现在你醒了,我正好通知你,恭喜你加入猎鹰战队,以后你就是这个队伍中的一员了。”
晏殊青愣在当场,好半天回不过神来,“……我没被淘汰?”
“除了你以外还有两个人,这一批难得录取了三个,没全军覆真是可喜可贺。”
听到这话,晏殊青心里瞬间一跳,“那剩下的人呢,跟我一起的靳……我是说端泽,他被录取了没有?现在人在哪儿?”
“你自己半条命都快没了,还有功夫管别人,放心,他没死,现在还在昏迷之中。”
说到这里,训练官瞥他一眼,“说起来,我真的很好奇,你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梼杌这种远古异兽整个星球可能都没几只,即便整个猎鹰战队出动,都很难把它制服,可当我们检测到山洞中有异动,急忙赶过去的时候,梼杌已经受了重伤,你们俩不仅能把它打伤,还有命活到现在,我真不知道该夸你们运气好,还是本事大。”
他的眼神非常锐利,像是要一眼把他看穿,晏殊青的瞳孔收缩了几下,无奈一笑,“您问我,我还想知道呢,明明说好里面只有s级以下的异兽,结果跳出来个梼杌,我们实在走投无路,不得已扔了聚能弹,其实压根没指望有什么用处,原来我们真的把它打伤了吗?我当时昏过去了,一点印象都没有,能活到现在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他很清楚,当时如果不是梼杌对他“口下留情”,他和端泽早就没命了,但关系到他如今的处境,他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这个秘密。
训练官深深地看他一眼,像是要从他的眸子中看出异动,可晏殊青的目光始终平静坦然,没有一丝波澜,良久之后他直起身子,“好吧,不管怎么样,你们俩能从梼杌嘴下活着回来,已经非常了不起,欢迎你们加入猎鹰战队,好好养伤,康复之后就可以来报道了。”
“我会叮嘱医生好好监督你养伤,如果好不利索,依然还是要给我滚出战队,猎鹰不收老弱病残。”
撂下这话,他拍了拍晏殊青的肩头,转身离开了病房。
晏殊青本以为自己经过千难万险终于加入了梦寐以求的猎鹰战队,会兴奋的无法自制,可当这个目标真的实现之后,他心里反而非常平静,不能说不高兴,但因为心里记挂着更重要的事情,也就把这份兴奋冲淡的可有可无。
拜训练官离开前说的那些话所赐,接下来几天医生果然加紧了对他的看护,没有人告诉他剩下两个队员现在究竟住在哪里,伤势如何,但晏殊青经过几天的旁敲侧击,还是推测出端泽那家伙住在哪间病房。
于是接下来几天,他每天吃完了睡,睡晚了吃,无比配合医生的所有要求,终于在这天深夜,趁着医生们放松警惕的时候,偷偷地溜出了自己的病房。
说起来,当初他冲梼杌扔聚能弹的时候,真的没有抱着跟它同归于尽的想法,所以在爆破的一瞬间跳到了别处,这才没有伤到要害,反而是端泽,一直被梼杌追着打,最后倒是比他这个“人肉炸弹”伤的还要严重。
夜色深沉,黄沙漫天的基地里静悄悄的,没人注意到一个黑影像闪电似的窜到楼上,悄悄地打开了一扇病房门。
这时端泽正浅浅的睡着,听到耳边细微的声音,一下子睁开眼睛,撑着身子警惕的坐了起来,“谁?”
病房里漆黑一片,安静的没有半点声音,下一秒一道黑影突然一闪,“啪嗒”一声打开了病房里的壁灯。
刺眼的光亮突然袭来,端泽下意识的眯起眼睛,缓了一会儿才发现一个身影已经立在病房门口,定睛一看赫然是几天不见的晏殊青。
他这会儿盘着胳膊靠在门边上,两条修长的随意的搭在一起,一双墨绿色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屋里的人,冲他勾了勾嘴角,“嗨。”
端泽愣怔了一下,眼里闪过一阵欣喜,接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神色闪烁了一下,懒散的靠在床头打了个哈欠,“原来是你啊,我当是进了贼,你怎么样,看起来恢复得不错。”
晏殊青笑容不变,目光在他脸上的刀疤上流连,“也只是看起来不错罢了,被聚能弹的余波撞了一下,现在五脏六腑都不太好,膝盖还是疼得厉害,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变成残废。”
端泽一下子蹙起眉头,身形一动似乎想走过来,但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僵在原地,硬邦邦地说,“那你大半夜的还往我这儿跑什么,赶紧回去。”
“怎么说咱俩也是一起并肩奋战过的战友啊,我总要过来看看你,更何况这几天昏昏沉沉的时候,我总是梦到你,实在是没忍住就过来看看。”
这话一出,端泽的身影明显僵的更厉害了,粗犷的脸上那道长长的刀疤紧紧绷着,一头火红色的头发乱七八糟的堆在脑袋上,衬得他的脸色都有些发红,随手端起杯子掩饰般喝了口水,“……你没事梦我干什么。”
晏殊青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下意识的舔了舔薄薄的嘴唇,一层光泽浮上来,显得唇色更加嫣红,“我也不想啊,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有什么办法啊。”
说着他垂下眸子,露出苦恼的神色,“这几天你的身影没事就总往我脑袋里钻,我一闭上眼睛,眼前就全都是你,想着你当初帮我跟那三个死胖子打架,一路陪我不吃不喝饿肚子,还在我发高烧的时候照顾我,对了,还有在宿舍那晚你……你在我身后打=飞=机……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我有喜欢的人,当初来猎鹰战队也是为了他,怎么就天天惦记上了你,端泽,你说……我是不是患难见真情,喜欢上你了?”
“咳……咳咳……!”
端泽一口水呛在气管里,咳嗽的半天上不来气,一张脸整个都憋红了,倏地一下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晏殊青,“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低吼一声,声音里藏着无法掩饰的气急败坏。
晏殊青嘴角控制不住的抽动了两下,隐隐像是要笑出来,可脸上仍然一副黯然的神色,摆摆手道,“你别紧张,我不是故意吓唬你,只是实在控制不住我自己,如果我还有别的办法,也不会大半夜的来找你。”
“我知道一时你很难接受,我也没指望你给我什么回应,但我没法忘记你对我的那些好,说实话……我跟我家那口子感情一直都不是太好,如果我能早点遇上你就好了。”
“你……跟你家那口子感情不好?”
端泽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一张脸绿了一半,即便隔着大半个病房,晏殊青都能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感情不好你跑猎鹰战队干什么!感情不好你那天晚上在山洞里跟我说那些话干什么!这才几天啊,你就变心了,你对得起他么,说这话你亏不亏心!”
“哦,你也知道我跟他感情好,那你还对我这么好干什么?”
“我……”端泽哑口无言,气的脑仁突突的疼。
“你知道我跟他感情好,还要伪装出一个身份出现在我面前是什么意思,你是不信任我,还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晏殊青嘴角的笑容又深了几分,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端泽脸上每一个细微表情,深邃的瞳孔像两把锐利的刀直接刺进了到他的心窝上。
端泽身体一僵,脸色瞬间变了,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嗤笑一声,“你简直是莫名其妙,大半夜的跑到我房间胡言乱语,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也没心思听下去了,你赶紧出去,别耽误我睡觉。”
说完这话,他撇开眼睛,完全拒绝再跟晏殊青对视,一双耳朵红的吓人。
晏殊青早就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慢慢的走到床边,抬脚戳了他膝盖一下,“装,接着装。”
微凉圆润的脚趾烫得端泽呼吸都变了节奏,猛地把腿挪到一边,梗着脖子说,“你到底想说什么,大半夜的你无不无聊。”
盯着他在夜色下都无法掩盖的发红侧脸,晏殊青眉毛一挑,脚趾挑开被子,顺着端泽的脚腕轻轻抚=摸了几下,然后沿着他的小腿骨一点点的向上滑,脚趾灵活的撩开宽松的裤脚,一点点的钻进了他的裤子里,沿着他的膝盖窝不轻不重的画着圈。
“你嫌我无聊,可以拒绝我啊,你现在就可以直接把我推出去,然后把门狠狠地摔在我脸上,让我这个对你别有所图的人离你远一点,可是……”
说到最后两个字,他突然弯下腰,贴着端泽的耳边轻轻的说,“你舍得吗?”
端泽的呼吸全乱了,耳朵胀得像是要流出血来,身体绷成一块铁板,死死地攥着拳头,撇开脑袋根本不跟他说话,可也没有拒绝他这么lu骨的挑=dou。
晏殊青扑哧一声轻轻地笑了,“靳恒,再装下去还有意思吗?”
“靳恒”两个字就像某种魔咒,让端泽的身体微微一震,嘴里暗骂了几句,伸手一把攥住了晏殊青细瘦的脚腕,猛地一用力,将他直接拽倒在床上。
晏殊青“哎呦”一声,装模作样的摔在被子上,一道强壮的身影压上来,直接堵住了他的嘴唇。
闷哼声从四片嘴唇中溢出,柔软的舌头触碰在一起,晏殊青低低的笑了。
笑声刺激到了靳恒,他重重的咬了他一口,趁着他吃痛张开嘴的瞬间,攫住他的舌头从侧面狠狠地舔=舐,粗糙的味蕾摩擦着舌下嘴柔软的嫩肉,晏殊青“唔唔”两声,身体狠狠地颤了一下。
嗤笑着撇开头,“别……别亲那儿,太久没亲,喘不上气……”
“谁说太久没亲。”
“什……什么?”
“闭上嘴,别说话。”靳恒箍住他的身体,不让他乱动,像一只大型动物逗=弄着自己的猎物一般,凶狠的撕咬上来,在他的嘴里疯狂的攻城略地。
心里暗示变得十分玄妙,明明两个人顶着两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可熟悉的触感却瞬间让两个人的身体大火燎原,心脏贴在一起,紊乱的节奏敲击着彼此的胸膛,让两个太久没有拥抱过的人,身体控制不住的轻颤起来。
濡=湿的津=液溢出来,一吻过后,晏殊青抬手想要抹掉嘴唇的上的水渍,却被靳恒按住胳膊,一只手撩起他额前的棕色头发,两双瞳孔撞在一起,靳恒嘶哑着嗓子低声开口,“你刚才是故意的。”
晏殊青仰着头看着他,似笑非笑的一挑眉,“是又怎么样?”
靳恒沉默了一下,接着非常笃定且义正言辞的说,“你不能喜欢端泽。”
这话让晏殊青一愣,接着控制不住笑出声来,“端泽不就是你吗,干嘛,你还自己吃自己的醋啊?说实话啊,我觉得端泽比你可爱多了。”
这话一出,靳恒接着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低声呵斥,“你还敢提他!”
他这副愤怒的样子,让晏殊青笑得上不来气,这家伙到底是什么脑回路啊,这种飞醋吃的也这么带劲。
“我哪儿提他了,我说他好不就是在夸你吗,我夸你还不行啊?”
“当然不行。”
靳恒没好气的哼哼两声,撇撇嘴,酸溜溜的说,“你现在知道他是我,之前可没把我们当成一个人,你成天跟他眉来眼去,根本就是没安好心,刚才你还敢说喜欢他,还说我们感情不好,他到底哪儿比我好?”
说完这话,还没等晏殊青开口,他又没好气的补上一嘴,“他就是再好,也没我好,听见没有!”
晏殊青被他的神逻辑打败了,第一次见到吃自己的醋吃的这么真情实感的家伙,哭笑不得的举手投降,“好好好,你最好,靳上校你满意了么?”
靳恒嘴角终于翘了一下,眼里露出“这还差不多”的神情,这时晏殊青一翻身,将他压在下面,居高临下的盯着他说,“你拷问完了,是不是也该轮到我了?”
说着他眯起眼睛,露出危险的神色,“说,今天我要是不戳穿你,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你还嫌弃我故意用端泽刺激你,我看你演的挺带劲,压根就没想过跟我说实话。”
这话一出,靳恒不自在的瞥开视线,抬手搂在晏殊青的背上,凑上来吻他嘴唇,似乎不想回答问题。
晏殊青一巴掌拍开他,两只手撑在他脑袋两侧,“别忘了你现在还顶着端泽的脸呢,别对我动手动脚,赶紧老实交代。”
靳恒蹙起眉头,手掌依依不舍的在晏殊青的腰上滑了几下,到底被自己的脸给膈应到了,撇撇嘴非常不高兴的把手收回来,“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我以为……我隐藏的很好。”
一听这话,晏殊青当即哼哼两声,抬手捏了靳恒ru头两下,在他的吃痛声中说道,“是啊,你隐藏的多好啊,还带给自己补妆的,连耳后那颗痣都能弄没了,当初我不止一次怀疑过你,结果还是被你给糊弄了。”
“幸亏我醒过来没失忆,记得你在山洞里叫出了我的真名,否则我真是被你给骗惨了,你老实交代耳朵后面的黑痣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完这话,靳恒愣怔了一下,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千钧一发之际,竟然会叫出晏殊青的名字,不自在的抬手摸了摸鼻子,他神色飘忽的说,“当时情况那么紧急,狙=击=手就在附近,我没法跟你说实话,只好继续伪装下去。”
这话明显是随口胡诌,晏殊青当然不会相信,紧紧盯着他的瞳孔,居高临下问道,“情况那么紧急你还记得遮住耳朵后面那颗痣,就不能跟我直接说实话吗?”
“你看着我像个傻瓜一样,抱着巨大的期待去接近你,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时候,心里很开心吗?明明你就在我面前,却假装成另外一个人,当时在山洞里你听到我说了那么多不可能当着你的面开口的胡言乱语,听到我说在乎你,心里很满足是不是?”
提到雨中山洞那一夜,晏殊青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既羞耻又气氛,羞耻的是他把这么私密的想法不经意都告诉了靳恒,气氛的是这家伙明明都听到他这么说了,最后竟然还拒绝跟他坦白身份。
难道他说的话对靳恒而言,就这么没有可信度吗?
“不是!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靳恒沉声开口,心里的情绪反复煎熬,他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他也不习惯说甜言蜜语,他只知道对自己喜欢的人好就对了,所以也不屑于解释,而此时此刻真的要对晏殊青说出心里的想法,他只觉得异常的羞耻。
沉默了许久,他紧紧攥着拳头,半天才哑声低吼道,“……我只是生气你就这么不吭一声的走了,我不知道原因,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如果是这样我再厚着脸皮出现在你身边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