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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盘连同里面盛着到烙饼劈面呼啸而来,奥德鲁头一侧,那东西便乓啷一声砸在他脸边的墙壁上。朱丽叶做的烙饼立即和它的住所分了家,前者悄无声息地在阴暗的墙角蹦了几下,后者一直发着托托的声音在石制的地板上滚动着。
奥德鲁默默地站在门口,不敢再踏前一步,自从那一天之后。这个倔强的孩子便拒绝了所有的饮食,抱着他兄长的尸首坐在墙角默不吭声,甚至不再流泪。
天呀!这只不过只是个八、九岁的孩子!此刻那双浅绿色的眼眸里所流露出来的恨意与怨毒让奥德鲁口干舌躁,脊背发寒。
他犹豫了一会,怜悯心最后占了上风,他开口说道:
“你吃一点罢,不然……”
“滚开!你这个刽子手!!”
孩子的声音已经是微弱而又沙哑的了,其中的锋锐的怒意却丝毫不减。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唇早就干裂了。照理说,这时他每说一句话,便会唤醒一次彻骨的巨痛,然而他仍然不依不挠地用他所知道的最恶毒的词句叫骂着。每次伊萨克都是呆呆地站在门口,默默地听他骂完才离去,周而复始。
有人说,孩子的心地最纯洁。或许他说的是对的,这个孩子身上所酝酿的,即使是仇恨,也是单纯的。
人们通常简单地把人分成好人和坏人并以此教育子女,有时会略微教导一些评价好坏的标准。以狄克所知道的法则,面前这个杀死他母亲的人怎么可能是好人?尽管他救了他,但是他的同伙又杀掉了他的双胞胎哥哥。
憎恨?还是感激?
孩子的心智或许还没有成长到能够公正地看待这件事的程度,其实这件事情就算是发生在成年人身上,又有几个人能够冷静地看待这件事呢?
悲伤是一种腐蚀心灵的疾病,人类的灵魂无时不是在与它抗争着。先哲弗里奥说:“……要忘记哀伤,要忘记哀伤!要知道,人生应当充满希望与欢笑,因为我们灵魂的本源是纯善的。”
没有多少人能够坚忍到忘却!他们通常采取的方式是宣泄——辱骂、斗殴,最完美的解脱便是自杀。
孩子选择了前一种,他不是圣人,至少目前不是。在他幼小的心灵被仇恨和悲伤两座大山压得喘不过气时,他需要宣泄。
奥德鲁蹲下身,试图拾回滚落在墙角的烙饼和木盘。前者被他轻松地拿到了,后者对他来说有些困难,它滚到了孩子坐着的床脚下。
这位不幸的孩子一面将一连串恶毒的语句丢到可怜的奥德鲁头上一面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他,传说中的那种可以使人石化的美杜莎的眼神不过于此。仿佛有形的人类眼神和无形的人类良心共同折磨这位可怜的年轻魔族,假如他是一名纯正的、和《圣典》里所说的魔族完全一致的凶狠家伙的话,是完全不必顾忌这些事情的。虽然早就有人喝破他的魔族身份,狄克?帕斯比亚也不会把面前这个年长自己十岁的人和《圣典》里的魔族联系起来的。在卡德摩尼所有人的印象里,真正的魔族应该是粗暴无礼的。
奥德鲁不是那样的魔族。事实上,他就如同我们所知的,像个天使祝福的虔诚教徒一样正直和坦诚。
他迟疑地踮出了自己脚步,微微地躬下了身子,手刚伸出了一半,就被床上那孩子瞪视的目光骇住了。
“我……请允许我……”他垂着脑袋勉强挤出这句话。
“和你的盘子见鬼去吧!”孩子伸足在木盘上狠力踢了一脚,那木盘便飞了起来,在奥德鲁那张漂亮的脸蛋破相之前,被奥德鲁伸手抓住了。
孩子鼻子里发出了不屑的哼声,高傲地像个凯旋而归的大老爷。奥德鲁垂着脑袋,就像一名被主人斥责的奴隶。
孩子尖锐地笑了几声,像在耻笑他的低声下气一般,他那尖锐的嘲笑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便因为剧烈的干咳而停歇了。
奥德鲁关切的目光不放过这个孩子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长年的营养不良使孩子面黄肌瘦,现在在微弱的灯光下看起来更是如此。咳嗽这种原本属于病弱的东西使红晕爬上了他的脸庞,不过这份光彩在他脸上只停留了一瞬,下一刻,孩子就因为喉咙间缓不过来的一口气而晕厥过去了——任何一个成年人在绝食了那么久之后不会比他现在的状况好多少。
假如说奥德鲁害怕醒着的狄克的话,那么昏厥过去的狄克对他所能产生的恐惧几乎为零了。他随手把木盘和烙饼随手放在地上,上前扶起了那个晕厥过去的孩子。
他望着孩子苍白的脸蛋,以及他怀中那具已经僵硬了的、外貌和他一模一样的尸体,心中害怕起来。
“埃欧曼!朱丽叶!埃欧曼!!朱丽叶!!”他大声叫唤道,两位童年伙伴没等他再叫第三遍,便来到了房间门口。
埃欧曼锐利地扫视了房间里的状况,随即大声命令朱丽叶去煮牛奶,自己则一个箭步跨到了奥德鲁身边。
“没事儿,他只是晕过去了。”埃欧曼伸指探了探孩子的鼻息,对手足无措的伊萨克说,“唉,唉,唉!这就是做了父亲的坏处吗?你把大叔教我们的东西都忘啦!”
奥德鲁没有在友人诙谐的调侃下感到尴尬。他一激灵从惶恐中活了过来,照着埃欧曼的手势探了探孩子的鼻息,这才舒了口气。
埃欧曼轻手轻脚地搬开了那具小尸体,他和他的衣物因为干涸的血液而粘连了,微一使劲,原本就脱开了线脚的粗布衣裳被撕裂了。
奥德鲁只是关切地望着昏过去的孩子,对旁边发生的一切都毫不在意。假如这孩子就这么死了的话,可怜的魔族少年肯定会为此自责不已的。
朱丽叶很快端来了一碗温热的牛奶,她一面用汤勺搅拌着一面轻轻地吹着,随后把碗交到了奥德鲁的手里。
自从那一天后,奥德鲁就有意无意地避开大家,这次还是朱丽叶安数日来最接近他的一次。少女本想借这个机会探探童年伙伴的情况,但此刻这位诚实先生脸上已经被另一种感情完全占据。
少女的离去带有无声的叹息,她望向另一位的目光里充满着感激与爱戴。
在场两位相关人都没留意到这些,一位正忙着将那位不幸的牺牲者安放到一个与他身材匹配的木箱子里去。而另一位一手抱起昏厥过去的狄克,另一手笨手笨脚地舀了一勺牛奶喂他。
生命有种特异的本能,当那种孕育了万千生命的汁液涌到嘴边时,他们通常都会张开嘴吮吸它。
狄克昏昏沉沉地喝着勺子里的牛奶。
温暖的怀抱,熟悉的味道,好象又回到了小时候,记得那时,好象还有个一起竞争的伙伴。
昏厥过去的狄克?帕斯比亚忘记了最近所发生的一切,他希望自己在现在这种温馨的感觉里呆得久些。
然而,当那股涌入腹中的暖流为他带去动力,孩子的意识便逐渐恢复了过来。
狄克睁开了眼睛,当眼前的景物还比较模糊的时候,他便判断起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眼前那张模糊的脸逐渐清晰了,随着那对紧皱的绯红色眉毛舒展开,那张脸上担忧的神色也渐渐褪去。
那张脸的左颊还有一道鲜红的抓痕,咦,那对水蓝色的眼睛……
痛苦随着记忆一起回到了狄克脑子里,他使劲一抓,又在那人左颊上添了一道伤痕,肚子里的气一冲上来,一口牛奶喷得奥德鲁满头满脸都是。
“放开我!杀人犯!!”狄克大声叫道,拳脚齐施。他的力气倒也大,砸在奥德鲁胸前的皮甲上嘭嘭有声。至于奥德鲁那张可怜的脸,由于吃了两次亏,它的主人已经知道得与那对危险爪子保持点距离。
孩子这么一闹,奥德鲁手里的木碗便掉在了地上,剩下的牛奶洒了一地,他顾不得去捡,他的双手忙着限制怀里这个小家伙的破坏行动呢。
此时埃欧曼已经把盛有杰克尸体的那个箱子拿了出去,房间里只有奥德鲁和狄克。孩子突然发现兄长的尸首不见了,用脑袋连连撞起奥德鲁来。
“把哥哥还给我!狗强盗!把哥哥还给我!!”
“听我说,孩子!你哥哥死了!奥德鲁两只手抓住了狄克的两只手,用下巴抵住他的头,迫使他不能动。
狄克动弹不得,破口大骂起来,因为刚喝了点东西,声音响了许多:“杀人犯!杀人犯!!我不要你假好心!你杀了我哥哥!有种你就杀了我!!”
“你哥哥……不是我杀的。”奥德鲁额前的发丝因为喷上了牛奶,湿漉漉地垂了下来,挡住了一部分视线。他的下巴又夹着狄克的头,说话的声音有点疙疙瘩瘩。
“你杀了我妈妈!”
这回奥德鲁没有辩解的话了。就在他一愣的时候,狄克挣脱了他一只手,跃到了地上。然后抬脚在他胸口重重踢了一下,另一只手因此挣脱掌握,瘦小的身子跌跌撞撞地朝门口跑去。
埃欧曼出去的时候关上了门,狄克一面费力地找着开门的把手一面滔滔不绝地骂着。不一会他便看见了把手,可是人太矮够不着,于是他只好转过身,死瞪着奥德鲁叫骂。把什么“圣母诅咒的恶人、野狗养的狗强盗”之类的骂了不下百遍。
内疚、羞惭积累多了,有时候会变成凶狠。
“别骂了!”奥德鲁突然大声喝道,他满头满脸黏糊糊的牛奶,喝话间还有几滴溅在了地上。
老实人突然发威,孩子吓了一跳,污言秽语就此断绝。他惧怕地看着走近的奥德鲁,身子缩作一团。
“别骂了。”奥德鲁重复了一句,不过语气比起上一句已经缓和了很多,他从后腰的剑鞘里缓缓抽出那把镶着五色宝石的秘银短剑,横到了自己胸前。
狄克吞了口口水。之前他还天不怕地不怕,现在他孤苦伶仃,连兄长的尸首也不在身边,在面对一柄闪闪发光的短剑的时候,还是有些害怕了。
谁料到那个杀人凶手并没有拿剑刺他,而是倒转刀柄拿到了他面前。
“我知道你恨我,那的确是我的罪孽。”奥德鲁缓缓地说道,“那么,你就杀了我,为你母亲报仇吧!”
气氛一下子凝固了,狄克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冉冉的烛光在短剑漂亮的剑身上游走不定,孩子的心情有如这光泽一样漂移不定。
狄克犹豫了一会,后来还是伸出手握住了剑柄。他看见对方在自己摸上剑柄的时候,原本阴郁的面容也轻松了许多。
这柄短剑出奇地沉重,红头发的家伙一松手,狄克双手都被剑的重量带着向地上坠下去,好容易才稳住。
孩子颤巍巍地举起短剑,剑尖不住摇晃。对面那张俊俏的脸看着剑尖越来越近,却微笑起来。
狄克突然远远地把短剑丢了出去,秘银制的剑身在清冽的石板上砸出一连串动听的声音。
“你?“奥德鲁吃了一惊,此刻孩子那张幼小的脸上竟然充满了一种令他发寒的表情。
“我不杀你!你想因此赎罪,被天上的圣母宽恕你,想都别想!”狄克低哑地说出这句满腔怨毒的话来,奥德鲁不禁又打了个冷战。
“赞美柯露娜!你……你……”奥德鲁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是一个孩子能说出来的话吗?
狄克脸上的表情变成了讥笑,他继续挑衅道:“你杀了我好了,我想去和妈妈哥哥见面了!”
奥德鲁后退了一步,脸上就像打翻了染缸一样。狄克自顾自地站了起来,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顾自地回到了床上那个角落里。
就在房间里气氛异常尴尬的时候,房间的门开了。
“哎呀,好象我四十岁都不到就做了爷爷了呢,不过这个当爹的实在是差劲。”门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大叔?”奥德鲁抬头望见了来人,狄克也被他老马丁轻松的语调吸引了目光。
“是我。”铁匠铺老板走了进来,他径自走到狄克面前,吐了吐舌头,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帅气中又略带轻佻的笑容,让人忍俊不禁的鬼脸,温和而又浑厚的嗓音,让人情不自禁地产生信赖的感觉。
“狄……克。”孩子呐呐地道,话出口才回过神来,“你是谁?”
“刚才不是说了么,那边那小子的大叔。”
“杀人犯的同伙!”
“说对了!这孩子真聪明,都会举一反三了。”老马丁打了个响指,伸手在腰里掏摸起什么来,“唔,奖励点什么东西给你好呢,让我想想……”
“我不要狗强盗的东西!”
“呃,这样啊……”铁匠铺老板抓了抓脑袋,露出一幅拣了便宜的得意洋洋的表情,“那我正好省点钱……”
奥德鲁看着大叔逗小孩的样子,心中百感交集。要知道,自己和埃欧曼小时候便是被这个人耍得团团转的。
狄克看着老马丁那幅惫赖的样子,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孩子呲牙咧嘴地用起大败奥德鲁的那种目光朝他瞪视,却毫无效果。呃不,引来了反效果。
铁匠铺老板用手模仿蝴蝶飞翔的样子逗起了狄克,他经常用这种手势逗得小时候的儿子咯咯大笑。
“你咬我啊,咬不着,嘿嘿……哎哟!你小子真狠,比奥德鲁小时候坏多了!老马丁肯眉宇间看上去挺高兴,奥德鲁却发现他虽然语音和平时时没什么两样,嘴角却一直耷拉着。
狄克发出呜呜的声音死咬着不放,上下颌一使劲,竟然从老马丁手上咬下一块肉来。他带着残忍的恨意咀嚼了几口,才发现味道不对,是甜的……苹果馅饼的味道。
老马丁带着阴谋得逞的笑容望着那孩子,伸手拿着一个缺了一块的苹果馅饼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狄克大怒,正想把嘴里的馅饼吐出来,后背早被老马丁击了一掌,咕嘟一声全部吞下去了。
狄克缓过气来开口就骂。老马丁耸了耸肩,把馅饼放到床边桌上的盘子里。自己转身走到墙角,伸足一挑,那柄短剑就到了他手上。剑一入手,原本他身上那种惫赖的气息立即被凛冽的杀气所替代。他朝床边望了一眼,孩子便吓得不敢作声了。
老马丁没再看狄克一眼,拿着剑走到了奥德鲁面前,把剑交还到他手上。
“记住!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他用一种非常严厉的语调对儿子说,奥德鲁不由得肃容回答道:“是!”
老马丁续道:“你还记得你小时候不听话我怎么对付你的吗?”
“……打屁股……”
“对了!”铁匠铺老板高声道,“对付不听话的小孩,这招最有效!”
“是的……不过,你今天怎么来了?老是离开城堡,不怕被人发现么?”奥德鲁问,顺手把魔法短剑插回了剑鞘。
“哪有那么容易被人发现!我是谁呀!”铁匠铺老板笑道,“走,给这孩子一段自由的时间。”
老马丁一手搭了一人肩膀,三人并排朝前走去,那通道给塞得严严实实。
“大叔,你什么时候到的?”奥德鲁问。
“我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埃欧曼处理另一个孩子的尸体。该听见我都听见啦,其他的埃欧曼说给我听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了……要是那孩子真的捅你一刀怎么办!”
“我罪有应得。”
老马丁搂着他肩膀的手弯回来敲了敲他的脑袋,道:“哈……你罪有应得?”
奥德鲁的脑袋耷拉了下去:“我……”
“哎!哎!哎!收养那个孩子又不一定要以……父亲的身份。”奥德鲁慌忙辩解道,“多一个……弟弟……也是可以的啊。”
“我才不管你……你决定担负上那个孩子的未来了?”老马丁问。
“嗯……不行吗?”
“行,为什么不行。只不过,父亲不是那么好做的——你还没那孩子城府深,将来有得瞧了,哼哼!”
奥德鲁无言以对,三人不一会就来到了众人所居的那间大房间门口,埃欧曼率先走了进去,向屋内的人通报老马丁的到来。屋子里的人除了**信徒刚刚生气走掉以外,和那天一样。
在父子俩跨进屋内的时候,小扎特将军已经以一名贵族子弟的礼节准备好了——尽管扎特家族是以不守礼著称的,但对救命恩人,小扎特还是恭敬有加的。
“马丁先生,再次感谢您的救命之恩。”扎特右手抚胸,躬身行了一礼。铁匠铺老板还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节,让扎特惊诧不已。
老马丁察觉到了扎特的诧异,也不说破自己七岁前过的是标准的贵族生活。只是朝他微微一笑,顺便朝里德睡着的那边瞟去一眼。
银发精灵咳嗽了几声,缓缓坐起身来,一旁的梦费雯丽娜修女忙帮他捶背。
“红毛怪,你来啦?”银发精灵看见了老马丁,不过他居然会主动朝人打招呼,实在是令梦费雯丽娜修女吃了一惊。
铁匠铺老板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他又扫视了一眼站在扎特背后的玛丽雅修女,这才开口说道:“将军阁下,这次我是来为你们送通行证的。黎明城的风声现在越来越紧,马上就会有战事,我看您还是早点出城好。”
说着,老马丁从怀里掏出一份信件,交到了扎特手里。扎特道了谢,这才打开了信件,他快速地将信件扫视了一遍,脸上变了颜色,随即又从头仔细阅读起来。
埃欧曼尽管知道此时偷看信件是一个贵族子弟不应该做的,可好奇心还是使他伸过了头颈,这位男爵末裔在礼节上面经常是马马虎虎的。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信件上面写着:
“为了神圣天圣帝国的利益,此文件的持有者做了他所应该做的事,他本人与他的随从在郡内畅通无阻,受天匪军团保护。
木桑卓越
一一七三年雾月十日。”
“赞美柯露娜!您真是帮了我们大忙啦!”扎特感激地说道,“不过……这份东西您怎么拿到手的?”
“这是木桑卓越签发给某位卖国贼的护身符,在发到他手里之前被我顺手牵羊啦,正好派上大用处。”老马丁微笑道。
“您还真是神通广大!”埃欧曼赞叹道。
“当然,我是谁呀!”铁匠铺老板又和他对吹起来了。奥德鲁孤零零地站在他身后,他很快发现了。
“将军阁下,能不能帮我个忙?”老马丁把奥德鲁拽到自己身前,红发少年的个子还比小扎特高些,但现在他这副低着头的架势看上去要比他身前那位晚上一辈。
“当然!非常乐意为您效劳!”扎特说,“不知道老马丁先生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
“呐,就是这小子,哦,或许后面还会挂个油瓶。麻烦您在去桑菲尔德郡的时候,随便把他们带走。”
“爸爸!您?”奥德鲁吃惊地转过身,“您不跟我们一起走?”
老马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要忘了,这里还有天使信徒堂,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把事情办完了,会来桑菲尔德郡来找你们。”
“那我呢?”埃欧曼问道,“我是天使信徒堂光明天使信徒,我!”
老马丁拍了拍他的肩膀:“跟着你的长官一起走吧,善后的事情我来办——看好朱丽叶。”
“……我知道了。”艾欧曼低下头之前悄悄瞄了奥德鲁一眼,那小子正望着他老马丁出神呢,好象没听见那句话。
老马丁走到银发精灵床前,先前他们谈话的时候,银发精灵和梦费雯丽娜修女一直默不着声地望着他们。
“银毛怪,你的病不碍事吧?能赶得动路吗?”他开口问。
“没事,你想让我们跟他们一起走?”
“嗯,还有比这更好的机会吗?到了桑菲尔德,你们爱去哪里就去哪里,有缘的话,再见啦。”
梦费雯丽娜修女恭恭敬敬地朝他行了一个礼,道谢道:“一直没有机会向您道谢救命之恩,这次我们逃亡的事还要您费心,实在过意不去。”
“哪里……”铁匠铺正面看见了梦费雯丽娜修女的脸,眨了眨眼睛,含糊地道:“举手之劳而已。”
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我和酷哈本来就是为了投奔扎特将军的佣兵,国家有难,身为罗翰的子民,应当尽一份力。”
“哦……”老马丁好象有点走神,半晌才答话道,“看你们两位的样貌,好象在佣兵界挺有名。”
梦费温丽娜修女应道:“是的,酷哈便是那位外号‘银色月光’的地精灵族上位剑士,。老马丁先生以前是佣兵么?”
老马丁不置可否,扎特却插话道:“原来两位就是一年前消灭赛斯领盗匪的英雄,我听过你们的名字!你们刚才说想参军?没问题!我为你们向我父亲引见。”
扎特提到他的父亲时,声音里充满着自豪。
玛丽雅修女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这时候,嘴角微微向上弯了一个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