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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火光下,司空孤一席颇有些胡搅蛮缠的话语令淳智一时语塞,若按照这套说辞,司空孤确实没有为难司徒柏。淳智虽说佛法修为精深,此刻心中却也隐隐生出几分薄怒。
“詹捕头,连让血亲相见都不能通融么?”
司徒楼一声喝问,仿佛一个讯号,那堵在大道前端的一干江湖人皆将兵器掏出,一时间刀剑出鞘声响彻街道。
詹云秦心知这一舞台上,自己不过只是一个三流配角而已。明面上是一方捕头,但无论是世家大族,还是上头那些读书人,实际上都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如今司徒楼这一声喝问,不过是借詹云秦向司空孤宣战而已。
詹云秦一言不发,只是远远望了一眼冀华廉,不知是否是刻意避开詹云秦这问询的一眼,冀华廉似乎并没有留意这一眼。
“司徒家主,国有国法啊。”
詹云秦轻声一叹,此刻摆出官府这面金牌,不知有没有可能避过这一场流血冲突?
虽说明面上司徒柏现在被詹云秦缉拿,但无论是司徒家还是依然追随司空孤的江湖好汉,都明白这一场冲突的主角是司空孤与司徒楼,詹云秦这身官袍反倒让他这个捕头与手底下那些捕快处于最安全的位置。
但是,这条长街上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司徒楼不可能将司徒柏留在司空孤手中,尤其是司徒楼等司徒家高层。司徒家高层中没有一个傻子,司空孤在扬州做过什么他们甚至比现在仍在追随司空孤的那些江湖好汉们更清楚。
无论是叫栽赃嫁祸,还是叫移花接木,司徒柏究竟有没有勾结神门并不重要,司空孤黄金究竟有没有失窃也并不重要,对于司徒家而言,司徒柏不能落在司空孤手中最重要。
如今司空孤手中“人证物证”齐全,只要司徒柏入了死牢,口供与认罪状想必也会一应俱全。按照司空孤在扬州的手段,司徒家成为下一个扬刀门绝非危言耸听。
“詹捕头,得罪了。”
司徒雷拱手抱拳,说是得罪,不如说是正式的开战宣言。
司徒雷一马当先,施展轻功直取那位于队伍中列,旁边还有几个捕快抽刀护卫的马车。令众人奇怪的是,不但司空孤原地不动,保持着那般微笑,便是冀华廉也抱着三尺青锋,一脸无谓。
当然,已经冲到马车前的司徒雷并非留意到这二人表情变化,他右手疾若奔雷,捏成枪头状,犹如灵蛇吐信一般朝着马车刺去,左手则将还未抽出腰刀的一个捕快推翻在地。
这招乃是司徒家闻名江湖的“三十三离恨手”中第三十式,“三十三离恨手”每一式都没有名称,只是以招数顺序指代,但顺序越为靠后,其威力便越为惊人。这一式位列于第三十式,其杀伤力自然极为霸道。这一式需要以单手捏成枪头状,凭着深厚刺入敌人体内,待整只手没入之后,便如花苞绽放一般打开五指,这五指上凝集的内力登时便会四散开来。若是一个人肉体中招,那么这个人便会像爆竹一般炸开。
司徒雷这一招用在马车上,这厚厚木板拼装起的双驾马车车厢登时自上而下碎裂开来,虽说司徒雷只是“刺中”车厢侧面木板,但却连对面车厢都出现了裂纹。
在江南,马车车厢所用木料虽说防水,也涂有防潮涂层,但终究其中会含有一些湿气,即便是一拳打在这样木板上,也绝不可能将木板打得像这四处飞散的车厢一般。
司徒雷这一招,与其说是为了救出司徒柏,不如说是在夸耀自己武功。
车厢裂得粉碎,里边几位五花大绑的贵公子便也暴露在众人面前,但司徒雷那有些得意的面庞上,却又很快出现了一丝惊诧。
这几位雍容华贵的公子里,并无司徒家二公子司徒柏。
“傻瓜才会大张旗鼓押送一个要犯,詹捕头,你说是吧?”
司空孤恰到好处的补充,让在场司徒家众人皆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司空少侠神机妙算,詹某实在佩服。”
詹云秦虽然很想哈哈大笑,但司徒雷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杀气却让他感觉浑身发冷,此刻的笑声中也多了几丝尴尬。
“司徒家主,实在抱歉,你们拦路劫走人贩,现在也是证据确凿了。”
詹云秦老鼠眼睛瞪大,抽出腰刀指着司徒雷,喝令道:“将贼人拿下。”
“詹捕头,你要插手江湖事务么?”
虽说有詹云秦这一声号令,但司徒雷却不怒反笑。
“老雷,咱们怎么反倒成了贼呢?”司徒楼似乎早已料到会有这个结果,在叹了一口气后,拍了拍手。
几声声清脆响声过后,这条长街两侧民居上却是出现了许多黑影,詹云秦虽说被江湖人誉为“鬼探手”,但其武功不过三流水准,六识更只是中人之姿,此刻月光未现,火光又无法照到民居上,这些人究竟是什么身份,詹云秦根本无法看得清楚。
“世伯真是好大手笔,为了对付我这个初闯江湖的后辈,竟是连弓手都埋伏好了。”
司空孤哈哈一笑,却是又打击被围着的众人的士气。
“这便是司徒家精锐部队吧?阴蓄私兵,无视朝廷法度当街劫走嫌犯,冲撞官府巡捕……詹捕头,若是按照我大宋刑律,司徒家主该当何罪啊?”
司空孤面上没有半点慌张,反而还眉开眼笑,比起小孩过家家也没有严肃多少。
詹云秦虽说心下慌张,猜不透司徒楼真正想法,但这么多年来大风大浪也见过不少,凭着这么多年来与司徒家打交道的经验来看,司徒楼绝不敢当街杀人。心下稍安之后,便笑着回应道:“这么多罪责堆在一起,恐怕就是文大人也无法准确量刑,但抄家灭门怕是逃不了了……”
“抄家灭门啊?”司空孤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望着司徒楼,“世伯当真不怕这些?若是世伯一个人还好,现在可是要将整个司徒家搭进去,世伯怎敢压下这么大一个赌注?”
司徒楼轻笑一声,摇摇头,右手高举。
“司空贤侄,你没有挟持我儿在手,反倒是给了我一个机会啊。”
司徒楼举起的这一只右手,在这被围困的许多人眼里,几乎已经成为了刽子手手中那把鲜血淋漓的大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