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珂兰兹把话带到了,把剑送回来了,叮嘱了他们两句后便离去了,只留下蛇影和齐尔弗里格面面相觑,两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蛇影。”最终还是齐尔弗里格先找回了声音,“姐姐她……”
话说到一半便被咽了下去。齐尔弗里格痛苦地皱起眉毛,握住腰间剑柄的手也不断颤抖着。在他的印象中,戴安娜是一个温和而又端庄的女子。比起心思毒辣的维多利亚,她善良得简直像是天上的女神。
蛇后陛下育有三子,按理说长女应当继承母亲的王位,然而希尔芬陛下却似乎独独钟爱身为纹章之子的齐尔弗里格,最后竟然要把他选定为王位继承人。因此维多利亚恨他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剥夺了她的登基为王的资格。
长姐对自己百般迫害,次姐戴安娜却对这个唯一的弟弟十分爱护。每当他被维多利亚欺负的时候,戴安娜必要出面替他讨回公道的。维多利亚对戴安娜的态度和对自己的态度明显不同,因此每当戴安娜带着他向她求情,维多利亚一般也就不会再进一步刁难了。
这样一个温纯善良的女人,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使用那毒蛊之术害人?!
看着他露出这般表情,蛇影也十分不忍。然而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齐尔弗里格:“你希望我解蛊?”
灵蛇使的语气平静温和,没有任何咄咄逼人的架势,倒是奇异地安抚了齐尔弗里格不稳定的情绪。幻剑使定了定心神,十分坚定道:“我相信姐姐不会做这种事。如果真的说她做的,她一定是有什么难以言说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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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影最终还是解了戴安娜身上的千劫万毒手。作为五仙教的灵蛇使,蛇影下蛊的手段以臻化境,即使不直接接触蛊虫的宿主,他都能于千里之外终结她的痛苦,就像他能在千里之外不动声色地将她整治得死去活来一样。
齐尔弗里格十分感激,但也十分的意外。他太过了解自己身边的人——灵蛇使爱憎分明,疾恶如仇。他可以因为一饭之恩而拯救福尔克斯部落,却因为这次的水蛊事件而把戴安娜整得死去活来;因为福尔克斯部落对他有恩,而戴安娜做出了他最不耻的事情。因此,蛇影如此爽快地答应了齐尔弗里格的要求,幻剑使其实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因为发现得早,并没有什么人因为水蛊而丧命。”蛇影抚摸着尖锐的虫笛,若有所思地看着骨笛上的雕琢,“千劫万毒手发作时的痛苦,我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就算真的是她故意下蛊,她也已经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顿了顿,他又加上了一句:“如果她不是你的姐姐,我大概就放任她自生自灭了。但是她从小一直护你,品行善良,我也没有必要取她的性命。”
他说话的时候,是背对齐尔弗里格的。然而话音刚落,一双修长的手臂便环上了他的腰。揽住自己腰间的那人长发垂落,在风中与灵蛇使的黑发纠缠在一起。蛇影闭上眼睛向后靠了靠,将全身的重量倚在了他的身上:“你是不是觉得我心狠手辣呢?”
背后的人沉默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是有点。”
“有没有想过离开我?”灵蛇使凝视着远方,口中喃喃道,“毕竟……我是个人类,还是个男人。”
“不管你是人类也好,兽族也罢,我的心是不会因此而改变的。”齐尔弗里格拢了拢蛇影额前的长发,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你有的时候善良得幼稚,有的时候又果决到狠辣。在水蛊事件之前,我从来都不敢在你面前妄杀一人,即使那人是敌人。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这么善良的人,你是不会容忍我在你面前大开杀戒的。而水蛊事件过后我才明白,你不出手,只是因为那些人还没有触碰到你的底线。”
“其实我之前是在骗你的。”蛇影叹了口气,“如果我们五仙教的人真的动不动就用毒术蛊术陷害背叛自己的人,那么五仙教和天一教又有什么区别呢?”
齐尔弗里格说:“我知道你不会害我。”
“所以说,你没必要说好话给我听。”其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蛇影也有点心情低落。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从未动手取过任何一人的性命,但这并不代表他的手上没有沾染过血腥。用蛊之人怎么可能心思良善呢?如果齐尔弗里格真的一直觉得自己是一张纯洁得一尘不染的白纸,那么就大错特错了。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珂兰兹会对你另眼相看了。”齐尔弗里格将他转了个身,双手扶住他的肩膀,郑重道,“我知道你的过去,我从来就没觉得你的手上从来没有沾染过血腥。只是,如你这般爱憎分明,死在你手下的皆是该杀之人,我又为什么要对你心存芥蒂呢?”
蛇影看了他一会,忽然一巴掌糊在他脸上:“油嘴滑舌的中原人。”
等等,这和中原人有什么关系?!
中原人表示躺着也中枪啊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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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安娜的身体这两天好了起来。
虽然还是吐血,但是次数明显少了,颜色也渐渐恢复了正常。最重要的是,她呕出的血里渐渐地看不见那些或大或小的透明的虫子了,这让侍候戴安娜的侍女们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感谢月神,她们终于不用顶着巨大的恶心感去收拾那些蠕动着的透明的虫子了!那虫子拿在手里的触感简直能让人把隔夜的饭都呕出来,更重要的是,谁知道那些虫子会不会通过皮肤钻进身体里,每次想想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随着身体的好转,戴安娜的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当维多利亚走进她的寝殿时,黑发的女子正抱着一本厚重的古籍阅读着。暗红色的丝绒在她白皙的双腿间流淌着,女子纤细的手腕不盈一握,似乎连翻开一页书都有些吃力。
维多利亚站在廊柱后注视着自己的妹妹。当初将她囚禁在遗忘之塔,不过是因为她当初竟然为了保护齐尔弗里格而以身涉险,囚禁她也不过是为了给她一个教训。岂料这么多年来,戴安娜竟然从来都没有“回心转意”。她竟然选择永居在高塔,等待那个被流放的纹章之子前来营救她。
齐尔弗里格。
这个名字真是一个诅咒。
阴狠的神色在女子的美目中一闪而过,旋即又恢复平静,仿佛刚才她目光中的涟漪不过是幻觉。就在她思考的间隙,已经有侍女向戴安娜通报了自己的到来。在侍女的带领下,她走到了戴安娜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目光带着些审视的意味。
戴安娜看了她一会,眼里忽然漾起一丝温柔的笑意:“姐姐。”
维多利亚“嗯”了一声,这幅不冷不热的样子和前几天抱着妹妹命令大祭司出手营救的那位皇女简直判若两人。
“谢谢姐姐把我送回了我的房间。”美丽的眼睛眯成了两条弯弯的弧线,浓密的睫毛在白皙的肌肤上打下淡淡的阴影。维多利亚克制住自己抚摸对方脸颊的冲动,继续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
戴安娜抬起头看着她:“谢谢姐姐。”
维多利亚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实在的,她实在不明白戴安娜为什么要感激自己。囚禁了她十三年的人是自己,害死了蛇后希尔芬、流放了纹章之子齐尔弗里格的人也是自己。最不可饶恕的是,水蛊一事……
“已经十三年了,这个房间还保持着当年的布置呢。”晨光在戴安娜消瘦的脸颊上打下一团金色,女子一双美目环视着四周,目光中流露出几许不加掩饰的怀念。整个屋子里的家具器具摆设整齐,暖炉里还点燃着安神的熏香,没有一丝一毫的蛛网以及灰尘呛人的味道,一看就知道是有人时刻来整理。即使这个屋子的主人已经离开,屋子的本身依然维持着皇女戴安娜被送上遗忘之塔时的样子。这么多年来,维多利亚皇女不允许侍女们私自改变屋内的任何摆设。
“姐姐对我的好,我一直铭记于心。”
看着妹妹憔悴的容颜,维多利亚的表情终于有所松动,然而那松动也只是须臾。下一个瞬间,她又一次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对着卧病在床的妹妹不冷不热道:“你有很多事想问我。问吧。”
“他死了吗?”
“谁?”维多利亚愣了愣。
“就是那个想要陷害您,然后发动政变的大臣啊!你告诉我整个王庭上下许多人都被他煽动了。”戴安娜疑惑地看着她,“你给我看的书里也有对于蛊虫的记在,我就按照书里的方法炼了蛊交给了你啊?姐姐难道不记得了?”
“哦,你说的是他。”维多利亚道,“他还活着,因为他的身边有一位来历不明的医生,似乎很擅长解蛊。”
“啊?!”戴安娜显然惊了一下,“那,那怎么办?他发现了我们的举动,肯定会更加针对你的!”她低着头想了想,然后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姐姐,你还需要什么蛊?我继续给你炼!”
“别炼了,那个医生不是个好对付的家伙,你这两天受的苦都是拜他所赐,你还要继续和他对上?”
“但是我不炼的话,你是不是会危险!”戴安娜焦急道,“姐姐,听我说,放下成见去找齐尔回来吧!就算你们之间有再大的冤仇,他到底是你的亲弟弟,在这种时刻他一定会和你一致对外的!”
“齐尔弗里格?”
维多利亚轻轻勾起了唇角。
“大概过不了多久,你就能见到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