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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顺乡位于泾宣宁旌四县边界,四周群山环抱,北面是海拔一千多米的高风山,山高坡陡,森林密布,盛产山货。南面是西津河,河面宽阔,水路通畅,乘船从西津河顺流东去,不用一天就可到达宁国县城。这里均有山路连接四县,不通大车,平时用马帮运输。
葛顺乡建在紧靠西津河的一片狭长谷地里,这里地势平坦,靠近河渡,修有灌渠,田地肥沃,全乡稻谷一半产于此地。葛顺乡人口不过六千,物产丰富,照说百姓生活应当过得去。其实不然,坏就坏在本地同治年间出了一个名叫葛熙仁的恶人。
葛熙仁原本并非恶人,只是游手好闲惯了,吃不得农家劳作之苦,便跑到宁国县衙混上个小杂役,整天狐假虎威,混吃混喝,别的本事没学会,投机钻营,巧取豪夺的勾当倒学的溜熟。同治三年,太平军干王洪仁?领军攻进宁国,葛熙仁一帮衙役被清军用洋枪顶着屁股赶上了战场。两军在桥头乡遭遇,激战月余,同去的衙役非死即伤,唯他侥幸,毫发无损,还从战场上救回了一名坠马的清将。打退了太平军后,清将赏了葛熙仁五十两银子。他拿到银子后,自去县衙辞了差事,在县城买下一家米铺,雇人从家乡运谷至芜湖米市卖掉,买进油盐布匹运回家乡贩卖,赚取利润,不到两年便成了腰缠万贯的富翁,越发变得利欲熏心,无利不贪。
返乡定居以后,葛尚德购地置业,蓄养家丁,为所欲为。饱暖思**,四十岁的他已育有一子,仍连娶三房姨太,还买来几个贫苦人家的女子供他淫乐。日日欢宴,夜夜笙歌,终于有一夜得了“马上风”,狂泻不止,横死在三姨太的肚皮上。
葛熙仁死后,家中二百亩水田、一百亩山地和几家商铺都归儿子葛尚德继承。葛尚德时年29岁,为人阴鸷贪婪,比他老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民国十年、十一年宁国连续遭受洪灾,庄稼房屋损毁无算。其他乡里的殷实人家均搭起粥棚,接济灾民。葛尚德却借机放贷,高利盘剥,秋后乡民无力还贷,只好拿田地山林相抵,全乡良田几乎尽落其手中。葛尚德将田地霸占到手以后,又租给佃农耕种,任意提高田租,乡民不服,告到乡里,老乡长上门调解,葛尚德闭门不见。葛尚德见引起众怒,叫大儿子葛金根买通县府官吏,帮他遮掩。又叫小儿子葛银根勾结北乡尖刀岭土匪,让其暗中助力。秋收时节,葛银根请来土匪,持刀带棍,挨家上门催要田租,一时间民怨沸腾,纷纷向老乡长哭诉,老乡长忍无可忍,便去县里告状,谁知半路上竟发病身亡。乡民知道凶手是谁,但没有真凭实据,只得忍气吞声。老乡长亲属停尸县府申告冤情,县里派人缉拿真凶,土匪得逞后早已远走高飞,最后只能不了了之。老乡长一死,葛尚德四处活动,百般拉拢利诱保甲长,经大家推选,如愿继任了乡长,俨然成了乡里一霸,“狗丧德”的恶名也传遍了四乡八邻。
天有不测风云。1935年秋,就在葛尚德刚刚做完60大寿之时,一个名叫林布新的*在高风山拉起了红军游击队,周围乡民群起响应,纷纷参加游击队,忙着打土豪分田地,闹腾的可欢了。葛尚德情知大事不好,忙叫葛金根速到县府报信求救,这边赶忙藏好金银细软,带着大老婆和小儿子葛银根逃到南乡躲避。
两个月后,开来了三千多军队和保安团,进山清剿红军游击队,指挥部就设在葛尚德宅院,几十个大小军官吃喝拉撒都在他家,葛尚德两个小老婆跟军官们上了床,后来干脆带着私房钱去了县城不回来了。家里稍微年轻一点的女佣也给民团们糟蹋了个够,闹得他家鸡飞狗跳,终日不宁。
在山里活动的正是林布新。这时林布新刚刚接任泾旌宁宣中心县委书记,组织起近300人的游击队,发动群众成立农会、妇女会、赤卫队,广泛开展抗租、抗税、抗抽丁活动。贫苦百姓们刚刚尝到了翻身的滋味,那边国民党围剿大军就开过来了,他们将这一带团团围困,实行拉网式清剿。
林布新他们一开始还能依托有利地形进行抵抗,但时间一长就不行了,由于敌人封锁的厉害,游击队缺粮缺盐,硬打下去对己不利。在消灭了几十个敌人之后,林布新果断地带领游击队钻出了包围圈,向西南方向转移,在休宁彰公山找到了赣东北省委,将游击队编入江西抗日义勇军第一支队,也就是后来的新四军一支队第二团的主力部队。
好不容易把红军打跑了,葛宅又传来凶讯,说是葛金根给*剿匪带路,走进了红军游击队的埋伏圈,给乱枪打死了。葛尚德当即晕倒在地,不省人事。经过随军医生救治,人是醒过来了,却落下个半身不遂的病症。
葛尚德后来便叫小儿子葛银根跟随*走了,要他投笔从戎,替兄报仇。乡邻听说此事皆拍手相庆,都说葛尚德丧尽天良,坏事干尽,遭了报应,活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