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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儿!言志!”苗吟舒与翠姑一阵惊呼,却是吓得只能呆怔在原地抬不了脚,冯晓青干脆吓得手脚一软,跌坐在地上。
对面的豆腐脑铺子边的人也都吓呆了只能看着惊魂一刻,不知所措。
冷剑霄亦是心下一紧,足尖迅速一点,如离弦之箭般朝着两个孩子身边窜去。当他身形迅猛的闪到了他们身边时,只觉眼前一花,小言志已经被人一把抱走,跃离了失控的马儿蹄下。
他来不及再细想,也赶紧一把抱起吓坏了的小兆儿,闪身跃出危险的地方,堪堪落在救了言志的一名男子身旁。只是,他这一抬眼正要道谢,却是在看清眼前人的模样之后,惊讶的不由开口叫道:“费昀熠?!郎”
被叫做费昀熠的年轻男子眉头微微一蹙,放下言志之后抬眸看向冷剑霄,疏离而淡漠的问道:“你是在叫我?”
“废话,不是叫你那是叫谁!”冷剑霄直接甩了他一个大白眼,“三年多不见,你可别告诉我你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是谁了!”
那年轻男子又是微微的蹙了蹙眉,不减疏离和淡漠道:“我确实不知道你是谁!还有,我也不叫费昀熠,你认错人了!”
“你~”冷剑霄听他如此回话,当场气结道,“好!好!好你个费昀熠,不认得我便不认得我!那你总还认识她吧!吟舒妹妹,你快过……锎”
冷剑霄刚想要回过头将还在大街对面的苗吟舒叫过来,却只觉眼前一花,苗吟舒已经如同一只翩飞的蝴蝶一般飞奔着朝着“费昀熠”扑了过来。
心头微微一酸,冷剑霄努力的克制着自己不要露出心酸的一面,才想要继续以着以往的轻佻和痞子模样好好的数落一顿眼前的情敌的时候,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几乎掉了下巴。
只见苗吟舒就快要扑进费昀熠的怀里的时候,这个可恶的男人居然一手便将她隔绝在了手臂之外,同样是清冷和疏离的义正言辞道:“姑娘,请自重!”
好一个请自重!
这三个字出口,不但惊呆了苗吟舒和冷剑霄,连从后面追来的翠姑和冯晓青都惊诧的捂着嘴,不明白这是遇上了什么事情了。
明明是同一张脸,白皙得永远晒不黑而让她嫉妒万分的皮肤,飞扬入鬓的剑眉,神采奕奕的眼睛,鬓边还有两缕因为被风吹过而微卷翘起的不驯的卷发。
颀长的身子长身而立在瑟瑟寒风中,飘逸的衣摆随风飘摆,说不出的俊逸潇洒,风姿绰约。
真正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边是眉眼之间透露出的清冷和疏离,她的小费哥哥是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而眼前的人则是冷峻的陌生人一般。
是的!陌生!他清冷的眼中透露出来的就是陌生这两个字,没有喜悦,没有波动,如一汪池水波澜不惊。
心口猛地一痛,鼻尖酸涩几乎无法呼吸,苗吟舒一手捂着嘴,一手揪着胸口的大氅,连退了两步,终是克制不住的泪流成河。
蓦地见到眼前的美貌女子忽然就潸然泪下,年轻男子似乎有些意外的闪了一下眸光。但也仅仅是闪了一闪,之后又恢复了平静和疏离,谦恭的道:“在下的马车差点伤了两个孩子,真是抱歉了!”
“谁要你的道歉!”看着苗吟舒隐忍着没有哭出声来,只是不断的落着眼泪,冷剑霄心疼得瞬间火冒三丈,猛地一下子冲到男子面前,想要出其不意的揍他一拳。
可那年轻男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很快便察觉到他的目的,剑眉一蹙,堪堪躲过他的拳头,不悦的喝道:“这位公子,在下已经道歉了,你怎的如此不讲理!”
“我就是不讲理了又怎么地,看我今天不好好的教训一下你个负心汉,我就不叫冷剑霄!”冷剑霄此时心头火起,哪里还想得到别的,只想要亲手教训一下眼前这个不着调的坏小子。敢让他的吟舒妹妹哭泣的人,他一定不会手软。
“冷剑霄?”年轻男子似乎因为他的名字顿了顿,虽未还手,但也轻易的躲过了他的攻击,“如今已经隐退的冷将军之子?”
冷剑霄见他一句话就道破了自己的身份,心中微微一颤,猛地一下子住了手,盯着衣袂飘飘的费昀熠冷声道:“看来你这三年在京城混得很不错么!不但武功精进了不少,连消息也很灵通!”
“冷公子,我想您们大约真的是认错人了,在下姓叶名斐然,并不是你们口中的费昀熠!”见冷剑霄承认了自己是多年前急流勇退了的冷大将军之子冷剑霄,叶斐然的语气温和了许多。
“你……真不是费昀熠?不是骁骑王爷之子?”冷剑霄回头看了一眼凝住了眼泪,一瞬不瞬的盯着叶斐然看的苗吟舒,不可思议的问道。
“你说到骁骑王爷,在下倒是听说了三年前的一桩秘辛,大约就是你们口中的费公子吧!”叶斐然也顺着冷剑霄的目光不由的看了一眼苗吟舒。
只见她泪眼迷蒙,双颊上的泪水缓缓滑落,梨花带雨好不娇柔。虽是没有哭出声来,但隐忍的轻泣反而让人不由的心怜几分。
心中莫名的一窒,似乎被她牵出了千种柔情,又随即清醒的想着她的眼泪不是为他而流,是为与他长相极其相似的另一个男子而流。
有了这样的认知,不知为何,他心中忽然郁郁的有些难受。
“你知道那个臭小子!”冷剑霄一震,再看苗吟舒亦是急切的张了张嘴,大约是想要问,却又对着一模一样的同一张脸而问不出口,他便只有心生怜惜的代替她问道,“那你可知道他如今可还在骁骑王府?”
微微一叹,叶斐然的眸光从苗吟舒渴盼的脸颊上移开,手心蜷了蜷,似是想要说真话,但大约又觉得真话伤人,微微侧过头之后,低声说道:“关于他的消息,我想你们还是亲自去一趟骁骑王府问一下比较好!”
说完,就对着冷剑霄抱了抱拳,又再次看了一眼这个第一次让他心中莫名一动的少女,转身踏上已经平静下来的马车,嘱咐了马夫挥鞭而去。
“吟舒,你们在此地先吃着豆腐脑,我走一趟骁骑王府!”三年不在京城,许多事情他也不清楚。原本,他也没想要随着她来到这个伤心之地的,但是为了她,他还是又踏上了这片故土。
原本,在她不主动提出要找费昀熠的时候,他就准备装聋作哑的在她身边守候,多一天就是一天。但命运却是如此的喜欢开玩笑,来到京城才两天,便让他们遇见了一个与费昀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让他想要逃避也是不可能的了。
而为了她,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包括将她送回到她所爱的人的身边。
“不!不要去!”苗吟舒却忽然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摇着头不让她去,眼泪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无法克制的潸然落下。
苗吟舒此时的心里非常的慌乱,因为那个与费昀熠长得一模一样的叶斐然那一副欲言又止又怜悯的眼神,让她无法不向着最坏的方向去想。
所以,她不希望那一份美好的渴盼最终会被现实所打破,说她自欺欺人也好,说她鸵鸟心里也罢,她不想让冷剑霄去将这层薄薄的纸给捅破,至少此时不想。
因着这一番意外的邂逅,苗吟舒心中慌乱,只想要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呆着,所以,也就没有了兴致再玩耍。
小兆儿虽然贪吃爱玩,但是在他心目中,姐姐是比娘亲还要重要的存在,因此,见姐姐哭成了一个泪人儿,他虽然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伤心,但也没有了玩的兴致,都不用翠姑提醒,就用自己的小爪子拉着苗吟舒的手劝慰道:“姐姐不哭,兆儿以后再也不乱跑了!兆儿还会乖乖听话!兆儿将来长大了也要保护姐姐!”
“兆儿真乖~”强自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小兆儿的身上,苗吟舒让自己的大脑清空,不愿意去想那不愿意想的事情。
一行四大两小就这样一无所获的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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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世间有许多的事情,不是你不想就能不想的,也不是你逃避着就能逃避掉的。
或许在后世,当老人们会说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时候,她会嗤之以鼻的认为这是无稽之谈。而在这机缘巧合之下来到异世之后,她却只能对这种说法回以苦涩的强颜欢笑。
当受不住小兆儿的死缠烂打,再次来到大街上的时候,当还是来到那个豆腐脑的摊点前,她前一刻欣喜若狂之下,后一刻却希望她没有踏进京城,没有出现在大街上,没有出过苗侍郎府,没有……
可这些都已经成为了一种奢望,更成为她不想醒来的一个梦靥。
“翠姑,舒儿这是怎么了?怎么会一睡不醒啊?”耳畔能够听见她的娘亲担忧而略带啜泣的声音,似是刺痛着她的心。却在感觉心痛的时候,发现她的心早已经不知道疼痛为何物了,只有一种麻木的冰凉,仿若已死。
翠姑不曾回答,只是流泪饮泣着。
“翠姑,你倒是说句话啊!”苗夫人急了,声音都不由得放大,“你不说,可让咱们这么想办法呢?大夫说是心病还须心药医,可你什么都不说,咱们也找不到舒儿的心药来给她医治啊!”
“夫人……”翠姑终于顶不住压力痛哭出声,“可就算是奴婢说了,如今也找不到能医好小姐的心药啊!”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苗夫人一惊。
“小姐她、小姐她……”翠姑不明白小姐的命为何这么苦,刚出生就被抛弃在乡野间,一直长到十三岁都是性情郁郁,少言寡语的阴沉性格,让她看在眼里难受在心中。
而当小兆儿出生的那一天,小姐忽然就像是重新被人投胎转世了一般的性情大变。不但开朗活泼了,还足智多谋的自强自立了起来。
那期间,她虽然不是很赞同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在没有媒妁之言的保媒下,就与费家公子两情相悦了起来,但她那时想着,只要小姐开心,只要小姐高兴,只要小姐幸福,那些礼教道德什么的都不值得一提。
可是,造化弄人,命运更是戏弄人。
三年前,费公子忽然不辞而别,这一走便是三年音信全无。<
她知道,小姐这次回京,绝对不是因为老爷的连着三封催归的家书。按着这四年来她对小姐的了解,如果她自己不愿意的话,就算是老爷亲自去十里坡押人,她也决计不会就此进京。
她为的无非就是费公子,想要进京来看看,费公子缘何不告而别,又缘何一去不归,甚至是连一封书信都没有。
那日,她虽然惊魂于小兆儿差点命丧马蹄之下,但是,当看见那一张与费公子一模一样的脸的时候,她心中也是十分的喜悦的,想着小姐这一趟京城之行还是值得的。
谁也没有料到,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蛋,虽然身形更显高挑一些,但一别三年,费公子大约也会是这般的身量了。
可是,他完全陌生的眼神,而淡然的说出自己叫“叶斐然”而非“费昀熠”时,她也惊呆了,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已,回来的路上,小姐还自嘲着道:看来是太想念费昀熠,所以,便将人错认了。
但是,只要是见过费公子的,绝对不会有人认为他们那日不过是个错认,因为他们根本就是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
然后,他们又想到费公子被放到十里坡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双生子的事情,尽管疑惑着不是苍翼国忌讳的龙凤双生子缘何也要被抛弃。但她也知道,小姐是相信了叶公子不是费公子,因为那位叶公子对于小姐的面貌只有淡淡的惊艳,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余的感觉了。
而事情又是这般的凑巧,兆儿非要去吃一次豆腐脑。大前日,他们一行便又再去了一趟大街,竟然遇见了与费昀熠一同不辞而别的萧十一。
当时,她看见小姐的眼睛亮闪闪的,喜悦之情是无法形容的那种。可是,萧十一的话却如同五雷轰顶,瞬间就剥夺了小姐的意识。她这一次昏睡,便睡了三日之久,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翠姑想要将这些都告诉夫人听,让夫人好好的以母爱来弥补小姐悲伤,但话还未出口,从外面进来的冷剑霄就制止了翠姑,对苗夫人道:“夫人,苗姑娘只是一路上太过劳累了,所以,才贪睡了一些,您就让她再放松的多睡一些时候吧!该醒来的时候,她一定会醒来的!”
“可是,她已经整整昏睡了三天了,就算是路上再过劳累,也不至于熟睡至此吧!”苗夫人对冷剑霄打断翠姑的话,隐隐有些不悦。
冷剑霄看出了她的不悦,但却不以为意的道:“她就只是想要睡而已,你让她睡够了就行了!”
之后,他又不待苗夫人还要说什么,直接对翠姑道:“奶娘,你伺候了吟舒十七年,最是知道她的脾气的,既然大夫都说她无碍,那你就该知道她不过是想要睡觉而已,就让她再好好的睡吧!”
翠姑当然明白冷剑霄这是警告自己不要将小姐与费公子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在小姐熟睡的背后透露给别人。他是考虑到如今费公子已经去了,小姐是否愿意将他们之间的过往公诸于众。
而且,子女背着父母与别的男子两情相悦,就被她这样宣扬开来,那对小姐的声誉绝对是无一利而只有百害。
一想到自己差一点就没有征得小姐同意而说漏了嘴,眼泪落地更凶了。但还是没有忘记听从冷剑霄的话,将百般不甘愿的苗夫人请了出去。
门被关上了,浑浑噩噩的苗吟舒又听见冷剑霄缓步走到床沿边的脚步声。
好奇怪的感觉啊!她明明知道自己是属于昏睡的状态的,但就是能感觉到冷剑霄正目光灼灼的垂首看着他。
他的呼吸很平静,一点儿都不像是翠姑和她娘亲那样的急躁和紧张。她想,他是真的将她当成太过劳累了而想要好好的睡一觉的吧!
而她,确实好想一直一直的睡下去,一直一直的不要醒来。他已不在,她生而何欢?
生而何欢?
呵呵!没想到,在后世没有尝过恋爱的滋味的她,来到异世却如此的痴情了,当真是造化弄人?
脸上忽然感觉到轻轻的拂动,是冷剑霄微温的指尖在描绘着她的眉眼,轻柔的一如羽毛。
“你真的还要继续睡下去吗?还是为了他,宁愿永不再醒来?”他的语声也很轻柔,是他们认识至今最温柔低沉的一次了。轻柔中带着浓浓的伤感,低沉中还有一丝压抑。
而这仅仅是一瞬间而已,随后又恢复了他平常吊儿郎当的口气道:“丫头,你不会就这么点出息吧!伤心一会儿也就可以了,别做出一副怨天尤人、半死不活的模样来,让人觉得你这是要为人殉情了!这可不是你的作风!睡够了就赶紧起来,你再不起来,你家就要被洪水淹没了。而且,我可不认为那个臭小子愿意看见你此时的模样,你也不怕他死而不放心的在黄泉下徘徊,不肯去投胎?”
说完,原本是轻轻的抚着她的脸颊的手指头,忽然就该成了抓拧,对着她的脸颊就是毫不留情的掐了一下。
“啊!疼!”这刺激还真是够大的,混混沌沌的意识仿佛在一瞬间就回复了过来。脑中一片清明,眼睛却是沉重的无法抬起,出口的声音带着沙哑,“冷剑霄,你还是不是人?”
“我怎么不是人了?”明显的能够感觉到他松了一口气的微微叹息,脸颊上的手指头也换成了轻抚,“真的很疼吗?”
“疼不疼你让我拧一把试试!”这男人真不是人,没察觉到她很伤心吗?居然还下手这么很。
伤心呵!
可是,他说的也不错,为费昀熠殉情并不是她的作风,虽然疼得心已经疼到麻木,但是她还活着,活着就该要好好的生活下去,哪怕是心死也必须好好的生活。
而他,定然也不希望自己因为他的故去而一蹶不振,毕竟如今的她不是后世的那个孑然一身的人,而是已经有了一个大家族。虽然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但却是比亲人之间的关系还要紧密,感情更是超越了她此时所待的苗府的人。
为了他们,也为了费昀熠,她也必须要好好的活下去。
酸涩的眼睛眨了几下,缓缓掀开,入目的是冷剑霄清俊的脸庞,还有他依旧放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指。
“你,把脸低下来!”睡了几天的声音有些沙哑,手臂也无力的太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