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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不知不觉地艾文跟着众人来到了梅庄,立身于梅庄广场侧边的高台上,目光涣散,心中酸楚郁闷,犹如一具被抽掉了思想的行尸走肉,表情麻木而迷惘。
韩虓总是回避着她的眸光,以孤独、凄凉、冷酷的背影对着她,短短几天的时间他又恢复到了以往的冰冷无情与不易近人的高傲姿态,似乎任何人在他眼中都与蜉蝣并无二异。
这冷漠深深的刺伤了艾文,致使她暗中自责,悔恨不已,她倒是很想给韩虓道歉,可是韩虓并不给她这种机会。
梅庄地处高山,在山下都还只是冰冻之时,这里已经飘起了鹅毛般的雪花,透过那迷茫的一片,印入眼帘的是银白的冬装,白的树,白的山,白的房屋……整个组合不像是人间,倒像是那虚无缥缈的仙界。
但,纵使如此冰寒的天气,三年一度的比武大赛仍然风雨无阻,即便下雪也丝毫不影响这两大家族的对决。
来不多时,经梅子桓这公证人的一番措辞后,场上便拉开了序幕。而后两个黑衣劲装人影,以绝顶的轻功跃上场去,在密集的雪花中,飘上飞下,偶尔舞动着的刀剑碰出了刺眼的火花,咚的一声震撼人心。
待胜负一分,第二场立即换上……
艾文对这些打打杀杀的对决并不感兴趣,在她眼中只有韩虓,韩虓一日不原谅她,她便一日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流目瞄向艾文,本以为艾文的注意力该被场中激烈的拼搏吸引过去了吧,却料艾文仍是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目中湿润,面上是隐藏不住的悲戚。
暗中叹了一气,韩虓又只得别开头去望向天边徐徐飘下的雪,离开艾文,别说他办不到,就连艾文自己也不答应吧,可是艾文一定要撑下去,往后的日子还长,不能因一时的冲动而悔恨终身,他要的是一辈子的幸福,绝不是一时的痛快。
从场下回来,收到韩虓瞥艾文的眼神,冷雨心心神顿震,气得表情扭曲,虓师兄根本就不可能忘得了艾文,即便知道她的底细,他也无所顾忌,可是为何守了虓师兄八年,也还比不过艾文突然的闯进呢?她不甘心,不甘心……
冷目扫向艾文,冷雨心手中的剑使劲地握着,憎恨艾文的心越来越控制不住,是自己人又怎样?抢走她的未婚夫,她一样对她不客气。
瞪了艾文几眼,冷雨心心下打着主意,却是若无其事地立身旁边,投目去望场中形势。
出于精神不振,轩少虎的赛事已经换作了别人,之所以跟来,主要是因为放心不下艾文。本来经过母亲严厉的教导,他已然决定放下艾文,从此不再与伤害虓师兄的女人有任何牵连,只是当心中再次想起艾文后,他还是无法不心痛。
目光锁定艾文,他不知道要怎样才能使艾文从自己心中出来,甚至不知道自己要怎样面对她,所有矛盾的心理冲击着他的心灵,理不出一个头绪,压抑得太厉害时,换来的是深深的痛楚。
一直站在轩少虎背后的纪柔兰,小脸憋屈,难受得要哭,从她眸中显现的红血丝来看,大概多少个深夜里她都蒙在被子里哭泣,虎师兄看不上她,即便艾文做了无法原谅的事,他目中仍然只有艾文。
隐隐的她开始讨厌艾文,若不是艾文,自己在虎师兄面前怎会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呢?可是她又不知道艾文到底哪里错了,除去下毒这件事,似乎在艾文身上真的找不出丝毫缺点来。
扫眼几人萎靡不振的神情,雷鸣无奈地叹息,这一干人的感情全都乱了,埋藏了多少年的危机终于爆发出来了,少虎与柔兰对不上眼,韩虓与雨心生不出感情,不过是因为艾文的到来,所以这些隐藏的危机都异常尖锐地显露了出来。
哎,幸而自己未插身其中,否则也是难免伤心。
“丫头,该你上场了。”见场中人影分开后,雷鸣迭不失起身走向艾文,手轻拍她的肩膀提醒她上场。
轩少虎闻之一动,让艾文上场岂不是让她去送死吗?死丫头一点武功都没有,在朝家堡高手面前还不让人像踩蚂蚁一样踩死?
微一思付,他怒道:“她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也能上场?别去丢咱轩苑山庄的脸,换人。”
“少虎,这是师娘的决定你别捣乱。”雷鸣转身去安慰轩少虎,时至今日他还不知道艾文并无武功之事。
“什么?捣乱?我这可是为了轩苑山庄着想,眼下这一局最为重要,前面都打了平手,此局若是输了,咱轩苑山庄的面子岂不在她手上丢光?”轩少虎像是吃了炸弹一样,说爆就爆。
坐在一侧,韩虓眉峰微挑,淡漠地看着轩少虎和艾文,不说出赞同的话,也不反对。
他其实很想要艾文上场,艾文不弱他知道,只是心地太善良使不出杀手锏,而像她现在的处境,她必须得学会保护自己,虽然他会随时留意艾文周围的变化,但谁又能料到没有漏洞的时候?所以无论如何也要逼艾文出手。
“不行,这一局我上。”轩少虎突然立身站起,怒气冲冲地要代替艾文。
“少虎,这是与朝家堡早就商定好了的,怎能随意更换呢?”雷鸣不耐其烦地劝解。
瞥眼韩虓冷淡无视的神情,艾文心中怒气微冒,道:“不用你,我自己去。”
“你能行吗?背着琴你是去弹琴还是去拼命呀?”扫眼艾文背上的琴,轩少虎恼怒地朝她吼,他无法理解这时候还背着琴干嘛。
“是去弹琴,亦是去拼命。”艾文云淡风轻地吐出了这话后将凤弦琴转到了前面,“谢谢你的关心,只是真的不要你关心我,向来我艾文独立惯了,不太习惯男人总是把心挂在我身上。”
“站住,不准你去。”见艾文一走,轩少虎急得把她拽了过来,答应了不娶她,可以,但不能让她死。
“也许你真该擦亮眼睛关心你该关心的人。”抬头瞄向轩少虎,艾文仍是那般淡然。
“你不知道你没有武功吗?你此去岂不是送死?”轩少虎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不,你真的不了解我,我只是不想杀人而已。”
“你……不是虓少爷的贴身侍婢对吧?”轩少虎恍然有这种感觉,面前的艾文一本正经时全身散发出一股傲骨威严,而这种威严绝对不是山庄奴隶能够拥有的。
微微一笑,艾文道:“我是艾文,而且我是什么人我很早就告诉过你了,只是你不信而已。”
“告诉过我了?”轩少虎好生诧异,有这回事吗?两千年后的未来人?那个……开什么玩笑?
转身下了高台,艾文缓缓地朝场中走去。
“姐姐,你要小心啊!”远处,梅雪焦急地喊,轩苑山庄与朝家堡的对决可不是点到为止,艾文此去生命很是危险。
“好!”艾文掉头,找到梅雪的所在地后,轻然一笑,这笑薄凉如风,清淡如雪,端是有一种看破世俗的感觉。
而后雪地上落下了她一长串或深或浅的脚印,到达比武赛场后,抬目望时,对面一个目光森寒的男子正举刀注视着她。
远远看去,她那一身白衣,手抱琴弦的不卑不亢的姿态,在天空中飘下的同一颜色的雪的映村下,灵气动人,几乎不似凡人。
见到自己的对手,迎面那人心神微动了下,派这样一个弱女子来和他对决,开什么玩笑?不过,想到这最后一局的重要性,他立即收起轻敌的心,准备全力以赴。
终于动手了,艾文感受到对方强大的压力后,本想拨动琴弦,但在迟疑的刹那间却又让了开去,“天魔煞”的威力她无法对其收放自如,因而她并不想一个不慎就杀死无辜的人。
目睹艾文危险的处境,韩虓情急万分,心中埋怨,为何不动手?对方是何等的强大啊,想要等死吗?
刹时,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担心得起身立于高台边,暗中指间夹着的五柄飞刀已然备好,只要艾文稍有危险,他便不再管什么协议、规矩之事。
见他焦急的举动,身旁的冷雨心心中登时酸疼,韩虓指间的飞刀指向的不是她,却像是已经刺进了她的心窝。
与此同时,朝家堡这边的高台上一个白色身影亦是闪身出来,无比惊慌地瞧着艾文,此君正是朝龙。
“啊!”
随着众人的惊叫,但见艾文在对方一片剑光的笼罩下避无可避,而那人身处半空,两手紧握的剑已经朝艾文劈来。
几乎任何人都看得出,此剑一下,艾文定要被劈成两半。
背对众人,只身其中,艾文眉头一挑,手指按上琴弦,既然把她逼到了绝处,那她也只有迎忍而上了。
在这生死一线间,差点没把韩虓、朝龙、轩少虎吓死。
但目光动处,韩虓终于收寻到了艾文的动作,当下虽不松懈,却是放心不少,因为他知道只要艾文肯动手,血溅当场的绝对不是艾文。
而以艾文在玉女宫展现出的高强的一面,别说一人,纵使千军万马,她也是横冲无阻。
近了,那人劈下的剑离艾文更近了。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个白影突然飞跃出来,如排山倒海般一掌击向那人。
“龙少爷……”倒在地上后,那人黑眸圆瞪,极是不信这个出来阻止他杀这女人的会是自家少主。
“没叫你杀她。”朝龙脸色不悦,说出的话也带着火气,和轩苑山庄三年一度的比武大赛确实重要,但这胜利若是践踏着艾文的鲜血得来的,那输了也罢。
见到朝龙,艾文立即火气上涨地移步过来指着朝龙骂道:“你个王八蛋,谁要你多管闲事了?我是死是活与你无关,不要在那假惺惺的做出很关心我的样子,犯不着,我也不接受……”
“该走了,这丫头是朝龙派来的,现在算是回到朝龙身边了。”拍拍韩虓肩膀,雷鸣心下叹息,又一次与朝龙对上后,韩虓该要怎样才能释怀呢?
见韩虓神色凄楚,他只得领着队伍先行离去,而韩虓最终也出发了,艾文与朝龙……呵,老天好会戏弄人。
“艾文,你……”朝龙被骂得奇怪,他似乎从未见过艾文发这么大的火。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害我呀?”掉头看时,韩虓离去的背影印入了眼帘,艾文刹时心中一酸,忍无可忍地哭了出来,韩虓走了,再也不理她也不要她了。
艾文一哭,朝龙顿时慌了,艾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莫非她动手了吗?然后失败了?
“艾文。”朝龙暗地自责,上前想要抱住哭得伤心的艾文,哪知艾文朝他猛然一推,怒道:“离我远点,我讨厌你,再也不想看到你了,什么时光机,你拿去吧,我不要了,在这个世界能活多久就多久,再也不受你的要挟了。”
一字一句灌入朝龙耳中,仿似利剑一般陡然使他的心脏猛烈地抽痛起来,艾文讨厌他,曾经那个和他有说有笑的艾文竟然讨厌他了。
“艾文,对不起。”了解到艾文发怒他的原因后,朝龙突然后悔起来,不该,真的不该利用她。
“收起你那自责的样子,装什么装啊,坏人——”艾文不屑地吼了一声,转身走人,不管去哪,只要不见到朝龙就行。
“轩苑山庄已经呆不下去了,你去哪?”朝龙及时地飘身拦住艾文的去路。
“you,不要跟着我,别以为和我很熟,其实我们熟吗?不,你只是在利用我而已,而且还骗了我。”抬腿一走,见朝龙又要阻拦,艾文心下一火,手指按琴,铮的一声朝朝龙射去一道无形的音刃。
出于本能,朝龙闪身让开,一脸错愕地瞄着艾文,艾文会武功,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别跟着我,否则我一定会和你拼命。”甩下这话,艾文猛一提气,身形如幻影般消失在雪景中。
密林,干枯的树枝堆积着厚厚的雪,重得撑不起腰来。
跟着脚印,艾文寻到这里就再也找不到前方的路了,似乎漫天飞舞的雪花落下后就掩埋了几人的脚印。
找不准方向,艾文急得落泪,是对她太失望了吗?韩虓真的不要她了。
抬头看着前方那一眼望不尽的树林,艾文踏着雪,高一脚低一脚的走着,茫然而颓废,找不到韩虓,这个世界何处才是她的容身之地呢?
“啊——”霍然,脚下像是踩到什么痛得钻入骨髓,艾文一惊之下,迭不失往前栽去,头却无巧不巧地撞到古树上。
额上流下了湿润的液体,艾文伸手一摸,原来是撞破流血了,顾不及脑袋上的伤,她赶紧坐在地上提起脚来检查。
但她看之眉头顿皱,真是倒霉到姥姥家了,走路也会踩到猎人打猎的铁夹,难道老天真的在惩罚她吗?
费劲全力终于把那铁夹撑开,把脚伸出后,那脚骨仍是碎了般的疼。
脑袋晕了一阵,艾文起身一瘸一拐地继续寻路,雷鸣他们的脚步快得很,若不赶紧点根本跟不上。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个手握长剑的蓝衣人,在这雪地中,身轻如燕地走着。
近时,艾文抬头一看,立即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好帅的男子,观之养眼,处之悦心。
不过她可没心思去研究古代的帅哥,当务之急乃是快点搞清楚方向才对。
遇到艾文,那人淡淡地瞟了她一眼,没有任何表情的又继续往前。
“哎,那个,哥哥,去梅花镇是走这边,这边,还是那边啊?”艾文指了几个方向,目光希翼地看着那人。
不说话,那人又自瞥了艾文一眼,脚下不停,手指指东北方向算是回答。
“哦,谢谢!”找到方向了,艾文迫不及待地走人。
但摩肩接踵之后,两人豁然怔愣,转瞬又掉头看向对方。
再次目睹那人容貌,艾文心下迭不失一跳,怎会遇到无极门的蓝衣了?
蓝衣眉头一皱,目中射出冷光,这女子他记起来了,那个曾经大闹他无极门总坛的人不就是她吗?若不是他极力阻止,无极门差点就栽在她的手中了。
“是你?”微一纳闷,两人同时说出了这话。
心中思虑一下,蓝衣恍然觉得自己并不认识她,于是又道:“你是谁?”
“我叫艾文,不认识啊,不认识更好,呵呵,拜拜了。”艾文心头唏嘘着,一笑嫣然,趁蓝衣还未发火之际及时溜人,把他无极门搞得乌烟瘴气的,这小子不报仇才怪。
可是脚下一跳一跳的,想走还真是走不快。
凝目望着艾文一瘸一拐的走相,想起她额上那还在往下流的血液,以及那勾唇一笑时调皮的绝色姿容,蓝衣微一摇头,算了,看她也挺可怜的,随她去吧,无极门现在正在商议如何歼灭朝家堡和轩苑山庄的事,可不能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姑娘,你是炒菜还是吃面?”见艾文坐在顶棚下的桌边不动,小二精明地上来招呼。
“吃面吧,不过我没钱。”艾文抬目懒散地看看他,精神欠佳。
“没钱你还想吃面?”本来那小二听艾文前面的话都还挺高兴的,待后面的话一出脸色立即就变了。
艾文眉头一挑,正想说话,耳旁却听侧边的男人道:“小哥,煮面就是,我付钱。”这话出口后,艾文侧头看他正想感激,却料他一见艾文脸颊血迹斑斑的样,竟然立即改口道:“哦,我开玩笑的。”
“什么?”那小二顿时懵了。
“可惜了,听她声音还以为是美女呢,哪料到是个丑八怪呀。”那人脑袋歪向旁边的哥们轻道。
艾文耳力惊人,闻之哭笑不得,似乎生平第一次听人把这样的评论按到她身上来。
“这个给你,换一碗面可以吧?”摘下手腕上亮晶晶的手表,艾文将其递向小二。
“用换的?那——好吧。”小二本想拒绝,但瞧艾文手上的东西太过稀奇,当下就替老板答应了下来。
面来了,可艾文却爬在桌上睡了,脑袋撞得昏昏沉沉的,流血后,脖子居然有些抬不起来。
蓬外的雪还在飘着,下了半天仍然没有一点减弱的意思,远处的山,树,房屋,全都披上了一层雪白的着装,偶尔风雪中冒出来的人影亦是顶着一身雪。
“姑娘,面都凉了,你还不吃啊?”很久后,小二见艾文一个人占了张大桌子不好做生意,只好厚着脸皮过来提醒,这天冷,进蓬中来躲雪的人多,生意也跟着好了起来,可不能让这女子耽误自家赚钱的机会。
“哦,面都凉了啊?”抬头艾文茫然地扫了眼碗里的面条,苦笑。移目瞄向蓬外白茫茫的一片,突又生出些迷惘的感觉,下一步该往走哪个方向呢?
正自懊恼之际,飘雪中自遥远的地方突然隐隐地传来箫声,细若游丝,但艾文听之顿喜,是韩虓的箫,看不到自己,他在呼唤了吗?
起身走出这简陋的客栈,顺着声源,艾文咯吱咯吱地踩着雪,艰难的往前寻去,韩虓没有丢弃她,这对她来说当真是莫大的安慰。
雪地上拉开了歪歪扭扭的脚印,一直延伸到远方,那个雪中孤独瘦弱的白影,渐渐地与这雪融为了一体。
来到一个镇中,矗立在某个热闹的客栈门前时,艾文忽地心跳加速,箫声是从楼上传来的,那么就是说韩虓此刻在楼上。
要见着韩虓了,艾文好生激动,深吸几口气,镇定下,这才敢抬腿步入店中。
“哇——”
“哦!”
各个桌上的食客恍然觉得门口一亮,均抬头观望,口中不由喜呼,入眼的白衣女子彷如仙子一般下落凡尘,可惜待看清艾文脸上的血迹后,喜悦之情齐齐失落了下来,换作一张张失望的表情,不是美女啊,一个落难的姑娘倒是没什么看法。
艾文在门口任小二用鸡毛掸子拍了拍身上的雪,对所有人的眼光一律无视,而后移步上楼。
“哇,还是个瘸子啊?”管不住口的某人盯着艾文的背影忍不住脱口呼出来。
上得楼来,艾文流目一扫,便见挨窗一桌的韩虓等人,略有惊喜地正要过去,可是入目的韩虓瞥她的眼神仍是那般冷漠,就此一眼,艾文的心情顿时跌落进了无底深渊,原来是自作多情,韩虓不是呼唤自己,只是吹吹箫而已。
知道艾文来了,韩虓怕自己会忍不住的冲过去,是以,极力地克制住自己情绪的波动,掉头瞄向窗外的雪景。但心却是扑扑的跳着,有激动有心疼亦有酸楚,没有跟着朝龙,艾文来找他了,这是不是说艾文心中只有他,没有朝龙呢?
看着艾文,轩少虎面上是隐藏不住的难过,死丫头来了,没有去朝家堡,而是跟着他们来了。
斜身靠着挨窗的墙壁,雷鸣懒散地瞟着艾文,心中释读着她此来的目的,按道理她不是应该回到朝龙身边去吗?为何还要跟着他们呢?
艾文白色的身影入目后,冷雨心和纪柔兰心下一堵,相互对视,好生郁闷,明明已经走了的人还回来干嘛?以后都不再出现不就好了吗?
抓过酒杯,冷雨心猛烈地灌了一杯酒,又自瞥了艾文一眼,暗中隐有杀意,艾文不死,韩虓永远不会死心。
感觉出了韩虓的冷漠,艾文难过得也不过去了,跟着领路的小二在栏杆旁的桌边坐下,木然地垂下眼帘,心中酸楚一阵一阵地袭来,韩虓对她的冷漠着实比让她去死还令她难受。
“敢问姑娘点些什么菜呢?”小二说着递上一卷标识着菜谱的竹简。
艾文轻瞥一眼,道:“我不认识你们的字,看了也是白看。”
“那小的念给您听怎样?”头戴高帽的小二嘴角轻抽,这么高贵的姑娘不识字倒是少见。
“不了。”艾文拒绝了他的好意,将纤指上的钻石戒指摘下一颗来递向他,道:“这个给你随便来几盘菜吧!”
“这个,这个……”小二看得尴尬,不解何物。
“这是钻石戒指,很值钱,用你们的话来说叫价值连城,别说是换几盘菜,就是买你这栋客栈也是绰绰有余,这么划算的事难道你们也不干吗?”艾文现在当真是落魄到只能以身家财产作交换来糊口了。
“好,好。”小二一听价值连城,赶紧接过溜下楼去,生怕这姑娘反悔。
端坐桌前,艾文目光涣散,侧头望着楼下的食客,貌似在观察古人,其实目中空若无物,此刻心情郁闷得她哪有心思去做一些闲雅的事呢?
随着沉重的脚步声,楼上又多了三人,前面是个精瘦的汉子,后面两个则是粗壮高大,一副凶悍之相。
自背后见着艾文,三人会意地露出了淫笑,找了处离艾文最近的桌子,大大咧咧地坐落下后,也不点菜,径直转身肆无忌惮地瞄着艾文,色相大露。
——这三人便是当今江湖上以奸杀掳掠为荣的“蓝田三宝”,精瘦的叫蓝宝,挨他坐的是田宝,令一个叫小宝。
艾文冷漠地瞥眼三人,不被他们的观看恼火,亦不阻止,眼睛长在别人脸上,爱怎么看是他们的事。
“嗯,这姑娘长的可真美,若是把脸上的血洗干净了,那定然更美。”蓝宝胆子越来越大,竟然发表了看法。
“也是也是,二弟我的手都好痒了哦!太漂亮了……”田宝脸上淫相大露。
“这样的女子身材是不是也很好呢?”小宝说得更是露骨。
见艾文不发火,三人都以为艾文好欺负的很。
轩少虎脾气本就暴躁,这么不堪入耳的话让他听着,直叫他生出杀人的心。
韩虓老远地听着,气愤得忍耐不住,他的女人何时轮得到这些混蛋来评价了?
但二人正要动时,耳旁却听艾文道:“是不是美得倾国倾城呢?”
“那是,那是……”三人见艾文竟然跟他们勾搭上,心中*瞬时被勾引了起来,看艾文的眼神更是异样了。
“姑娘我很想为你们弹奏一曲。”艾文神情古怪,解下凤弦琴摆在桌上,双手放了上去就开始弹奏起来。
这三人的话她其实听得很不爽,只是她想能忍了就罢了,何必多生是非呢?
轩少虎鼻中一嗤,火气大冒,艾文这死丫头居然给他们弹琴?是不是想自甘堕落啊?
韩虓倒是平静了,目光盯着艾文,他要看看艾文会不会出手,这三人坏事做尽死有余辜,杀他们简直就是为民除害。
渐渐地,琴音在客栈中飘荡了起来,清澈、明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中,时而幽怨憋屈,时而高亢激昂,时而似哭似诉,弹的不像是曲子,倒像是她的心事。
三人听不懂曲中含义,但这姑娘既然愿为他们抚琴,那就说明她想和他们交融交融,如此想后,蓝宝淫笑着居然上前来伸出大手想要摸摸艾文白皙嫩滑的脸颊。
铮,一声刺耳的琴音顿起,当所有人都惊奇地侧头观望时,入目的是那男子断下的一只手臂在地上鲜血直流。
“你,你……”他仿似见鬼一般指着艾文,脸上满是恐惧和深深的恨意。
“想非礼我,你胆子真是太大了。”艾文鄙夷地扫向他背后二人,淡淡道:“你们呢?我今天心情不好,若不想逼我杀人,那就赶快滚。”
惊愣一瞬,三人非但不听,在大哥蓝宝的示意下,提起剑就朝艾文砍来。
艾文见之有些吃惊,为何不听她的话呢?她真的不想杀人。
只是乱世下,法制薄弱,若想保护好自己,有时还真的非杀人不可。
微一迟疑,艾文知道再不动手死的就是她了,当下一种求生*生起,手指在琴弦上一连串的拨动出凛冽的音符,跟着琴音的流动,一道道看不见却感受真切的剑刃密集的击向三人。
如此近的距离,就连江湖上一流的高手也难以躲开,何况是这三个三流的角色,但见音刃过处,三人身上瞬间开裂出无数刀口,在艾文无法将他们击退时,艾文无奈的一拉第七弦,三人脖子上立即划过一线血痕,而后砰然倒地。
“天魔煞之音,天魔煞之音……”某个见多识广之人怔愣之后,恐惧地叫了出来。
刹时,一店的食客面上均显出惊骇之相。
韩虓很满意艾文的表现,她终于越过心中那道恐惧的墙了。
倒是雷鸣、轩少虎四人惊得张着嘴巴,仿似活生生的吞了一个鸡蛋,原来艾文是如此高强的一个女子,之前都小看她了,可是“天魔煞”不是阴山派的镇山之宝吗?她怎的会弹?难道她是阴山派的弟子?
但众人忽又奇怪,既然弹的是“天魔煞”,那他们为何没有难受的感觉呢?想时,眸光又投向了艾文。
“你是天山派的弟子?”楼下的食客中有人终于忍不住奇怪地问了出来。
“天山派弟子?”艾文略感惊异,投目瞄向那人道:“你想象力还真丰富。”
胡乱的用过内力后,本来昏沉的脑袋更觉难受了,直直有晕倒的可能,然而艾文目光一扫店内,感觉无依无靠的又只好继续撑着。
“你别不承认,天山派虽然灭亡了,但任谁都听得出来那就是‘天魔煞’之音。”
“那你感觉难受了吗?”艾文眸光一动,突然想起自己身怀“嫁衣神功”之事,当下又狂妄的道:“那你怎不说我是无极门门主呢?我用来弹奏‘天魔煞’的内功可是‘嫁衣神功’啊!”
“嫁衣神功”四字一经入耳,楼上楼下的食客顿时脚底生寒,无极门消失了五十年的“嫁衣神功”当真又现世了吗?若真如此,无极门是不是真的要作颠覆性的举动了?
“此话当真?”呆愣了半响,那人方反应过来要证实一下。
“呵呵呵。”艾文嗤笑几声,“本姑娘说话十句话里面没两句是真的,你爱信就信吧!”
笑过后,脑袋更觉晕了,艾文于是用手撑着脑袋,勉强地支撑着保持一线清醒,
雷鸣之前亦是惊骇,听了这话,不觉瞄向轩少虎道:“少虎,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啊?”
“不知道,那她说她是两千多年后的未来人你信不信啊?”轩少虎一直都没好脸色,哪怕是雷鸣问话,他也是一样的摆着臭脸。
“开什么玩笑?”雷鸣一下咔住,艾文谎话连篇的还真是不好懂。
“姑,姑娘,您,您的菜。”适才躲在一角观察到艾文厉害的一面,端菜来的小二语声都有些颤抖。
看到小二,艾文眸光无力的转动几下,忍住晕倒的冲动,又自手指上摘下一枚戒指,难受的道:“小哥,这戒指给你,在我醒来之前,照顾我,并保护好我的安全,但不能碰我,若是我醒来后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一定杀你祖宗十八代,听到了吗?”
小二闻之瞬间怔愣并惶恐不已,这姑娘明明醒着却为何要说这些糊涂的话呢?
“你若不答应,那我现在就杀了你。”艾文口气带着命令,撑不下去了,她得赶紧逼迫着他答应。
“好,好。”见识过艾文杀人时的轻而易举,小二心中恐惧地应话。
“那谢谢了。”语罢,艾文靠在琴上,心弦一松,晕了过去,抚在琴弦上的手也滑了下来。
不管任何时候,即便是落魄受难到无法自保之时,艾文亦会安排好身后之事,确保自身安全。
这就是卢卡斯博士最为看中她的地方,曾一度的拿她与沙漠中的仙人掌相比,并得出结论,她的生命力较之更为有韧性。
适才听她恐吓小二之时,韩虓本在纳闷,此刻一见艾文晕倒,立即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当下他心中又喜又疼,他的女人会保护自己,这对他来说是多么安慰的事啊!
几乎出于本能,在艾文晕倒后,他便闪电般掠过去,在那小二要拿到艾文手中的戒指时,无限酸楚地抱起艾文,朝小二道:“赶快开个上好的房间。”
这举动把冷雨心几人都惊到了,还道虓师兄已经不管她的死活,哪知在最关键的时候最先出手的还是他。
但纵使她们惊诧得厉害,亦是不如轩少虎吃惊的程度深,虓师兄居然这么关心艾文,他想不到,特别是因为艾文是自己要娶的女人,所以下毒毒害虓师兄后,自己为此而自责不已,并一度地认为自己再不能与艾文结合了,没想到虓师兄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一瞬间,他的心乱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虓师兄为何如此的关心艾文?莫非……
摇摇头,他不敢想,也怕想,可是如若自己和虓师兄真的同时爱上了一个女人,那他该要怎么做?
将艾文放在床上,擦干净她脸上的血迹后,韩虓坐在床边将艾文紧紧的拥在怀中,心抽疼的紧,他的艾文,他的艾文怎的受伤了啊?
“艾儿,再等等好吗?再等等,等虓把体内余毒清除之后就带你离开轩苑山庄,其实现在也好想带着你走,可是师娘派了很多高手在背后监视着。虓很抱歉,虓虽然有把握斗得过他们,可却没把握斗得过轩苑山庄,所以再等等好吗?”深深地吸一口气,他心疼地抓紧艾文的手,心疼得滴血。
“既然知道师娘派了高手在背后监视着,那你还离她这么近?你想害死她吗?”进了房门,雷鸣就开口提醒,显然韩虓的话都让他听了去。
“雷鸣,我也不想,可我真的控制不住了。”这段时间以来,韩虓忍得好难受,不想忍,可是必须忍,折磨他的同时,也在折磨着艾文。
暗叹一气,雷鸣沉默许久,无奈地道:“等你余毒清除的那天我帮你,只是现在你出去吧,我帮你照顾她。”
“好。”这字说得好艰难,韩虓知道暗中有人监视着,因而只得恋恋不舍地放开艾文,将她摘下的戒指又再套上去,扶她躺着,拉好被子后,才脚步艰难的出去。
坐在床边,看着艾文绝美的脸,雷鸣除了叹息还能干什么?似乎那夜浴缸中艾文打他的那一拳还在疼着,那个调皮的精灵也还在笑着,可是现在竟然是这般惨状,爱情啊!当真能把人折磨得伤心伤肺。
冷不防地,手上传来了冰凉的感觉,移目看时,原来是艾文昏睡中把他当成了韩虓,探出被子的柔荑紧紧的握住了他。
心中想着叹着,门外一个红色的剪影望着外面雪白的一片,无眠,这夜就这样慢慢的过去了。
“怎么会是你?”睁开眼看到手握之人竟然是雷鸣后,艾文惊得叫了起来,不对,明明觉得韩虓在对自己说话,怎的睁开眼来就变成雷鸣了呢?
“睡了两天你终于醒了,怎么你不想见到我吗?”雷鸣疲倦地看看艾文,懒散地道。
艾文眉头皱着,一个劲地想不对呀,感觉就是不对,投目又瞄向雷鸣,“韩虓是不是来过?”
雷鸣惊诧于她竟然与韩虓心有灵犀,但口中却是道:“一直都是我,你是不是想韩虓想糊涂了?”
艾文瞪他一眼,表情仍然纳闷。
“哎,你真的是无极门门主?”雷鸣闷在心中几天的问题终于又问了出来。
“这个你都信啊?你才三岁吗?这么天真!”起身,艾文气呼呼地甩开他的手,又道:“既然不是韩虓,那你还让我握着干嘛?有病啊?”
“那是你自己握的耶!现在倒是怪起我来了。”雷鸣哭笑不得,艾文一睁眼,果然是本性难移。
“哼,狡辩!”艾文嗤他一声,仍然觉得雷鸣是故意的。
“分明就是……”雷鸣嘴角直抽,这事还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当下只好转过话题道:“哎,既然醒了,那咱们是不是该考虑回庄了?”
几天后,几人终于又回到了轩苑山庄了,将比武大赛大获全胜的消息公布后,整个山庄顿时沸腾起来,在轩夫人喜悦的一声吩咐下,山庄于是开起了庆祝之宴。
入夜,明亮的灯火下,山庄一片喜气洋洋之气。
“艾文,外面庆祝,可是你不出去,饭菜我已经送来了,你就吃点吧?”放好饭菜,罗青希翼的掉头望着艾文。
“谢谢你,青儿,待会吧!”艾文坐在床上,目光茫然的望着窗外,没有丝毫食欲。
突然,门轰的一声推开,吴妈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将其摆在桌上,冰凉的朝艾文道:“丫头,为了奖励你,夫人特地赐你饭菜。”
说话时,自她背后走进了轩苑山庄四大高手。
“云丫头,还不下床吗?夫人奖励这是何等的荣幸啊!你可别给脸不要脸。”走到艾文面前,吴妈面目狰狞的道。
“哦!”艾文应了一声,暗中纳闷,既然是奖励,那为何要四大高手来看着她吃呢?莫非这饭菜中有问题?
蹙眉又去看那四大高手,但见四人进屋后,面目森冷,双手抱臂,刻着龙纹的剑鞘握在手中,一色的摆在左边,高大威猛的样有如天神,看上去极其的威震人心,似乎随时都有拔剑将她剁为肉酱的可能。
“是不是替山庄出了力就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了?”吴妈语声讽刺,似乎非要刺激艾文去吃饭,她心中才舒服。
艾文握紧手中的凤弦琴,眉头蹙着,到底是拼命,还是依言吃饭呢?自己刚回山庄,身心疲惫,精神欠佳,而且身体失去的血都还未完全的补回来,处于眼下情形,自己有获胜的把握吗?似乎没有,这四人的武功高得出神入化,即便身体好时也未必能占得了便宜,那么在自己输了后岂非也是一死?
与其那么快的死去,那还不如吃饭,虽然有毒,但自己的身体不是中不了毒吗?至少不会随便的中毒,如此一来,选择吃饭自己活命的机会反而要大些。
思绪如电光石火般闪过后,艾文抬头朝吴妈道:“谢谢夫人赏赐,吴妈劳累了,即便没有胃口,我也会吃的。”
“如此甚好。”吴妈嘴角阴森一牵,终于服从了,敢惹雨心小姐难过,还让虓少爷违规,这丫头早就该死了。突然想起罗青在场,这事传出去不好,于是又道:“青儿,你也跟着吃吧!”
艾文闻之心头一惊,青儿在场看到了这事,吴妈也想把她一同处死了吗?
“青儿没有为山庄立过功劳……”罗青低着头,不敢分享艾文的荣耀。
“青儿此言差矣。”吴妈冷不防打断她的话道:“照顾云丫头这就是你的功劳啊!回头吴妈给夫人一说,保证升你职。”
罗青有些受宠若惊瞥眼吴妈,吃饭当真能升职?
见罗青有些蠢蠢欲动,艾文突然嘲笑道:“吴妈,你还真逗耶,夫人给我的赏赐,你倒是挺会借花献佛的,可是你问我答应了吗?这赏赐既然属于我,那我为何要让别人跟我一起分享呢?就你带来的那几盘菜啊,今夜我饿得很,基本上只够我一个人吃,让青儿一吃,那我岂不只能吃个半饱?如此的话那不吃也罢。”
“算了算了,你吃就你吃吧!”吴妈怕她反悔,赶紧收回之前的话。
罗青闻之眸中有些含泪地瞟向艾文,平时相互照顾的姐妹,怎的成了山庄的功臣之后就把自己一脚踹开了呢?难道奴隶之间真的只能是有难同当,而有福不同享吗?
“青儿。”艾文傲然一瞥她,摆出了高高在上的姿态,声颜俱厉的道:“别杵在这影响我吃饭的心情,去给我弄盆热水来,待会吃过饭后我要泡泡脚,走了很多天的路,脚都磨破了,既然为山庄出了力,那我要好好休息休息。对吧,吴妈,可以吧?”说罢,艾文询问的脸色转向吴妈。
“可以,可以。”吴妈表情极为不屑地瞅着艾文,不就是为山庄出了点力嘛!就摆出了一副小人得志之相,哼,待会死了你就知道什么叫做赏赐了。
“青儿,再给我弄几片鸡毛来,今晚我想做个玩具,明日起来就可以和姐妹们庆祝了。”艾文吩咐得似模似样,仿佛她都已经高罗青几等了。
“是。”应了一声,罗青眸中含着的泪终于掉了下来,低头走出房门,门外的风迭不失让她打了个寒颤,她当艾文是多么好的朋友啊,可是艾文一旦受到了山庄重视,就不把她放在眼中了。
罗青出去后,艾文总算放下心来,无论如何她也不让罗青平白无辜的送命,在她生病之时那么劳心劳力无怨无悔的照顾她的人,即便赔上性命她也会保护的。
只是不知罗青理不理解她的心,暗中叹了一气,艾文下床坐到桌边,迟疑着提起筷子开始吃饭。
吴妈端来的饭菜摆挨着罗青放在桌上的饭菜,因而艾文两样都吃,这可苦了吴妈了,见艾文吃她带来的,她心头便喜,哪知艾文竟然又放了下去,如此反反复复的,惹得她简直想发火。
当此时,韩虓、雷鸣、冷雨心正被轩夫人传过去谈论他们师父的事,而谈论的结果是韩虓与冷雨心明日就得出发按师父书信上的要求去某某地见识什么人。
韩虓心中挂念艾文,在轩夫人面前待得心急如焚,可是轩夫人竟然在完事之后还将他留下来吃饭,郁闷得他愁眉都没个舒展的时候。
打了个饱嗝,艾文拍拍胸脯道:“吃饱了,今晚的饭菜似乎特别的美味,好像加了什么作料似的,嗯,这样的作料要是顿顿都有就好了。”
吴妈听得嘴角直抽,这样的作料要是顿顿都有,那她还不早都死了?
“哦,我要睡了,我有吃饭后睡觉的习惯。”起身步到床边,见几人还站着无动于衷,艾文仰身往床上一躺,斜眼瞄向几人,又道:“难道你们想看着我闭眼不成?”
这一语双关的话,顿时听得几人面色难看,相互对视几眼,这才等吴妈收拾了碗筷一齐走出门去。
不多时,罗青进来了,手中端了盆清澈透明热气腾腾的水,面无表情地放到床边,道:“艾文,这是你要的热水。”听这口气,显然艾文刚刚伤透她的心了。
“青儿,你带鸡毛来了没?”见到她,艾文急急追问。
“在这。”罗青说着把手中从根部剪下的鸡毛递给她。
拿过鸡毛,艾文翻身趴在床弦上,嘴巴对着她端来的盆,用鸡毛伸进喉咙将刚才吃下去的饭菜逗的呕吐出来。
吃下去的毒是什么她不知道,不过她敢肯定的是轩夫人既然要她死,那就绝不会拿些简单的毒来对付她。
“艾文,你这是干什么?”罗青奇怪地帮她拍拍背,夫人赏赐那是何等的荣耀,可是艾文竟然吃下去后还要将它吐出来。
“青儿,那饭菜哪是你能吃的啊!以后遇到这种事,自己悄悄走开就是,别傻兮兮地站着。”待到吐得不能吐了,艾文端过罗青递来的茶水,漱漱口,撑起头来,有气无力地看看罗青道。
吐过后,她全身发软,脑袋也有些晕乎。
“到底怎么回事?”罗青真的纳闷了。
艾文张口要说,却又觉得罗青知道了反而会害了她,只好道:“你还是少知道为妙。”
看着艾文苍白的脸,罗青心头一跳,立觉不好,可是艾文不说她也不敢乱猜,不过心中对艾文之前的作为已有了大体的了解。
盏茶时分后,艾文突然感觉难受,那饭菜虽然吐了出来,但体内少有的毒还是发作了。只一瞬间,她便面色痛苦地捂着肚子,难受得仿似千万只虫子在肚中乱钻。
“艾文,你怎么啦?”罗青吓得面色惨白,好好的人怎么一会就变得痛苦连连的了?
艾文忍住痛,心下大叫不妙,好厉害的毒,处理的都还算及时,竟然还是未能避过中毒的下场,而且连她不中毒的神话也攻破了。
痛得无法忍受时,艾文脑中灵光一闪,紫金花的光芒出现在了眼前,要想让轩夫人拿出解药那是不可能的,那么自己想要活命是不是只有再去来时掉入的那个寒潭呢?
但愿寒潭中部的密洞中紫金花能解毒吧,怀着中这样的念头,艾文挣扎着下床,艰难地去拉开门。
“艾文,你这个样子要去哪?”罗青担忧的追上去。
“我必须得立即离开这里,别跟着。”说罢,艾文走出房门,手捂肚子,微弯着腰,趁毒发作得还不是最厉害的时候赶紧向山上寒潭的地方寻去。
路过池塘上的走廊时,艾文坚持不住地撑着栏杆,喘口气,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痛得叫出声来。
“你在这里干嘛?”迎面走来的轩少虎看到她没好气地问,即便心中想艾文想得要死,可他就是没法以好脸色来对艾文。
“少虎……”侧头瞥眼他,艾文恍然想起高手中毒时,很多时候都是用自己的内力将毒逼出来的,可惜她不会行气运功的方法,不然倒可以一试。
轩少虎嘴角一抽,“你不必这么亲昵的喊我。”
其实,艾文哪是想亲昵的喊他呀,只是痛得吐不出三个字了。
“你可不可以教我行功运气的方法。”好不容易艾文才貌似若无其事的将这话说了出来。
轩少虎眉中一动,竟然有些冒火地道:“哦,虓师兄没死,教了你之后又想去对付他吗?”
艾文是朝龙的人,却还跟着他们来轩苑山庄,除了想继续害虓师兄之外,他似乎找不到艾文来此的目的。
艾文闻之好生不爽,轩少虎不教就罢了,还将这种烂帽子扣到她头上,好像她有多恶毒似的。
“你捂着肚子干嘛?”轩少虎终于注意到了她古怪的动作。
“吃饱了撑的。”望着黑暗中的池塘,艾文没好气地回他一句。
“切!”鼻中嗤她一声,轩少虎抬腿走人。
他走后,艾文忍得额上直冒冷汗,冷不防朝池中吐了一口血。眉头皱着,艾文知道不能再耽误了,当下扶着走廊的柱子继续往前。
从轩夫人那回来,韩虓即刻去罗青处问艾文的身体状况,却料罗青告诉他艾文已经离开。
这让韩虓身心震颤不已,艾文走了,是去找朝龙了吗?
由此,他决定了明日出庄,探查师父消息的同时,一定要找朝龙问问艾文的事。
次日中午,有人突然发现池中的金鱼在一夜之间死个精光,密密麻麻的红色尸体漂得满池,在那层薄冰的覆盖下,异常的惊人。
这消息顿时使山庄人人震撼,什么人深夜闯入山庄不杀人,却要下毒毒害满池的金鱼,难道是要向山庄来个下马威吗?
惊惧之下,猜疑数不胜数。
三日后,艾文终于回来了,全身湿漉漉的,经寒风一吹,衣上的水似乎有些结冰。
找出梅雪送给她的另一件衣服,艾文厚厚的穿了两件,这才感觉暖和了些。
咯吱,门突然推开,走进来的轩少虎怒气冲冲地冲她道:“我问你,池中金鱼是不是你害死的?”那夜他在池塘的走廊上遇见艾文,而后金鱼就死了,是以,方有此一疑。
艾文瞥他一眼,不急着说话,手系着腰带,微微弯下的脑袋上眉眼却是一动,池中金鱼死了,这事路过池塘时她也注意到了,只是因为当时太冷,未去细细观察那金鱼死的惨状,现在回想起来,规模确实大得吓人。
“到底是不是你?”轩少虎忍耐不住她的沉默,冲到她面前又是一吼,他太急于知道答案,这疑问在心中憋了三天都快让他难受的喘不过气来了。
“我?”艾文系好腰带,抬头瞄向轩少虎怒发冲冠的容颜,正想否认,却忽地想起自己那夜往池中吐了一口毒血,如果没猜错,当真是那口血把一池的金鱼害死了。
艾文沉吟中,轩少虎渐渐地害怕起她的答案来,生怕艾文一出口便摧毁了他心中那一直以来的美好的形象。
“大概是我。”脑中闪过那诸多念头后,艾文承认了下来,她知道金鱼不是她毒死的,可是轩少虎问的是“是不是她害死的”,回想一下,着实是她害死的。
她对汉字意义的理解是非常明晰的,一点不含糊,“害死”和“毒死”那意思就是两样,就像当初为梅庄解围时说的“破敌”和“退敌”,惹得梅雪大哭了,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你为何要这样做?为何要这样做啊?”身体剧烈地震颤了下,轩少虎胸中怒火霍地燃烧起来,全身仿佛要爆炸一般,他很想艾文否认,可是艾文竟然不加辩驳地承认了,这叫他如何接受?
“少虎……”艾文被他吓得倒退两步,贴在衣柜上,双眸惶恐而心虚地看着他,不明所以。
双手钳住艾文孱弱的肩,轩少虎被怒气冲得简直要抓狂,艾文变了,曾经的那个善良、邪气的艾文变得恶毒了,他接受不了。
“死丫头,你不知道做出这种事会遭到公愤吗?轩苑山庄任何人出来都可以将你置之死地,你个王八蛋,如果你想死的话我成全你。”
惊吓都还没有平息,轩少虎暴怒的声音突然传来,夹杂着冰冷的杀气。
艾文只觉得脖子一紧,轩少虎一手卡在她脖子上,一手钳住她的肩膀,狠狠地捏紧,两手都没有留情。
空气被瞬间隔绝开来,脖子仿佛要被捏断一般,疼得入骨。如此大的劲道,艾文感觉到了,轩少虎是真的想杀她。
她一向很怕死,可是当死离她很近时,她忽然的不想反抗,也不想挣扎了,只是双眸惊悸地看着轩少虎,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眸光也变得平静起来,既然轩少虎那么恨她,那她死了也罢。
渐渐地,艾文呼吸变得困难,脑中缺氧越来越严重,神智也开始恍惚,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离死真的不远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仿佛回光返照一般,她突然地明白过来轩少虎是那么的爱她,那么的担心她,因为爱得深切,担心得入骨,所以才会有这般激烈的反应。
带着对这个男人的抱歉,她想闭上双眼,死在他手中不怒,不怕,反而很安慰,如果这样能够弥补他心中伤痛的万分之一,那死得也算值了。
“艾文,为何要让我这么失望呢?我好想杀了你,然后再自杀,可是我竟然没有办法看着你死去。”疼痛,深入骨髓的疼痛在使艾文完全不能呼吸时,轩少虎松开了卡在她脖子上的手,反手将她拉来抱在怀中,紧紧地搂着,刻骨的爱和无奈的痛在心中交织着,几乎要把他的心脏缠成碎片。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艾文任由轩少虎抱着,恍然觉得若不是自己心中已有韩虓的话,其实嫁给他也不错,这样痴情的男人一定会让他爱的女人很幸福。
冒出这种想法,并不能说她多情,亦不是滥情,而是对轩少虎的由衷的欣赏。
“你其实真的可以杀了我,我没有胆量去死,可我真的很难受。”半响的沉默后,艾文缓缓地道。
她说的是真的,这才回来没多久,体内那痛得生不如死的感觉又来了,在寒潭中部的那个密洞中待了三天,毒解了不少,可是要说完全的把毒素清除,三天远远是不够的,之所以出来了是因为心中实在太牵挂韩虓,生怕死了也没法见他最后一面。
“既然难受,那就不要去做那些混蛋事好不好?”双手搂着艾文,轩少虎抱得越来越紧,也许只有这样紧密的接触,才能抚平他心中那难以控制的激怒。
听在耳中,艾文知道他理解错了,她所说的难受不只是心里上的,更多的是身体上的,被毒魔折磨的痛苦她忍受不住了,很多时候都觉得或许死了才能得到解脱。
“轩少虎,你娘好毒辣!”一再的忍着,艾文不让自己痛得叫出声来,可是她真的忍不住朝轩少虎抱怨。
“你才毒辣!”猛然的推开艾文,轩少虎情绪有些激动,很显然他容忍不了艾文亵渎他神圣的娘亲,确实,说到毒辣,他没见过她娘做过什么,却是见艾文做了两桩名副其实的毒辣的事件。
艾文站立不稳地退后去贴住衣柜,目中痛苦地望着轩少虎,咬紧牙关道:“若不是轩夫人是你娘,若不是轩夫人是韩虓的师娘,我告诉你,我真的想去找她拼命,即便死我也要拉个垫背的,一直以来这就是我的本性,我讨厌她。”
“你?我也讨厌你。”轩少虎气得颤抖,面色难过地瞥过艾文,忿恨地甩袖而去。
见轩少虎一走,艾文痛得蹲下去,胸中难受得忍无可忍地吐了一口血,而后手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
冰凉的地面与她身体亲密的接触使她冷得打颤,但比起冷来,她体会得更多的却是痛。
罗青进来时,见她这般惨状,惊喜的同时,赶紧将她扶到床上躺着。
“艾文,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会这样?”给她拉好被子,罗青担忧的问。
艾文指了指桌上的包袱,道:“帮我从里面拿出紫金花来,我要吃。”
“是这个吗?”拿过包袱,解开看着里面金光闪闪的小花,罗青不明所以,不过却是见艾文莫名其妙的吃了几朵。
艾文现在的身体简直和心脏病患者病发时要吃护心丸保命一样,只有吃紫金花才能让她好受点了,所幸她出来时摘了很多,一时也吃不完。
“青儿,今天很忙吗?我来很久了都看不到你。”微微舒服了些,艾文便开口说话。
“今天是虓少爷的生日,本来夫人说要在山庄摆宴,可是虓少爷坚决拒绝,所以只是由我和几个丫头准备一桌菜,待晚点时送去虓少爷的幽谷居,让虓少爷和雷鸣少爷几人庆祝就好。”
“是吗?韩虓的生日?这么说我来得还真是时候了。”艾文有些惊喜,竟然没有错过,望望外面暗沉的天色,她又道:“天是不是要黑了?”
罗青点头道:“快了,再过柱香时间,准备好的菜就可以送过去了。”
“青儿,扶我去厨房好吗?我想做个生日蛋糕给韩虓道歉。”艾文说着撑坐起身子,挣扎着下床。
“做生日蛋糕?”罗青怔愣一阵,纳闷地扶着她出去,不过,带她去的却是上次熬药的那个偏僻的小厨房,而非下人为虓少爷准备菜食的大厨房。
但见厨房中毫无人迹安静的紧,艾文满意地请罗青找来需要用的材料,而后挽起袖子强打起精神开始动手。
屋外的天空,夜渐渐地沉了下来,在寒风呼啸的瞬间,一黑衣人影在风声的掩盖下,轻飘飘的落在了厨房的屋顶,附在上面消无声息的揭开了一片瓦砾。